下午的時候,岑崢年不知道乾什麼去了,接了個電話就匆匆忙忙出去了。
初夏以為是他工作上的事,就沒有多問。
安安還想跑出去和邦子他們一起賣東西,被初夏給拘住了。
“你作業寫完了沒?”
岑淮安翻翻書包,找出來兩個本子說:“媽媽你看,我在學校就做完了。”
“安安,我覺得你把太多時間門放在賣東西上了。”
上完課就賣東西,放假了不想著玩也要賣東西,初夏都替他累。
他才五歲,可以放鬆一點,做自己想做的事。
岑淮安不明白初夏的意思,媽媽不是支持他和邦哥賣東西嗎?為什麼現在又這樣說呢?
岑崢年對岑淮安有虧欠,所以他對安安是哄著來的,除了練字學習的時候有要求,其他時間門比初夏還寵他。
而且他對安安還不夠了解,初夏卻知道,安安心裡還是有不安。
她之前一直沒說,是想著能不能潛移默化改變,但現在她發現,安安有改變,可內心深處受到的傷害不是這麼輕易就沒有的。
“如果你喜歡的話,你可以把賣東西當成課餘時間門的鍛煉。但我並不希望你把它占據了你所有玩樂的時間門。你喜歡下棋,你有多久沒和大院裡的孩子一起下棋了?你喜歡做數獨題,可最近你回家也不怎麼做了。”
岑淮安的眉頭蹙起來,好像在認真思考初夏的話,過了一會兒他悶悶出聲:“我最喜歡賣東西。”
賣了東西他就有錢,有了錢他就什麼都不用怕。
初夏歎口氣:她就知道是這樣。她摸了摸岑淮安的頭,他的頭發已經長出來了,處於柔軟和紮手之間門。
“安安,我覺得最近你應該能感受出來,媽媽和爸爸都是愛你的。我們都支持你做喜歡的事情,但是不希望你這麼小就隻知道賺錢。你隻有五歲,你還沒有接觸到更多的東西,你應該好好學習、多讀書,多發展其他的興趣,多出去玩才是正常的。
賣東西是生活的磨練,不應該成為你生活的主要,有我和爸爸掙錢,你可以放鬆點。以前媽媽不好,讓你受苦了,但現在你可以多相信媽媽一點。”
岑淮安看向媽媽,他腦海裡不由自主浮現最近和媽媽一起做的事情,他又想到今天和爸爸媽媽一起看國慶慶祝的快樂。
他好像感受到了爸爸媽媽的愛,就是像他現在心裡一樣,暖暖的,漲漲的,好像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一樣。
“可是媽媽,家屬院的小孩子他們下棋都下不過我,我不想和他們下了。數獨那本書我已經做完了,我沒有其他喜歡的了。”
初夏懂了,怪她沒有發現,安安智商高,他需要更高層次的挑戰,一直虐菜當然會覺得沒意思。
她合上書站起來,拉起岑淮安的手說:“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初夏知道光說還不夠,還要再給岑淮安培養新的興趣,用其他興趣占據他的精力,他就不會把所有時間門都放在賣東西上。
岑淮安不知道媽媽要帶他去哪裡,但是他知道,他今天不能和邦哥一起賣東西了。
他在心裡算算錢,國慶節人最多了,可以掙比平時更多的錢,他都掙不到了。
想到這裡,岑淮安就好心痛,恨不得插個翅膀飛到邦哥那裡。
八十年代沒有後世到處都有的興趣班,但是同樣有培養青少年興趣的地方——少年宮。
初夏帶岑淮安來的就是這裡。
少年宮的課程很豐富,現在它還屬於一個具有公益性質的地方。除了培養興趣愛好,這裡有很多可以玩樂的設施,還可以參觀科技、文藝、體育等活動,家長們很愛帶著孩子來這裡玩。
一進少年宮,就能感受到裡麵熱鬨的氛圍,許多小孩子在院子裡玩。
不過那裡不是初夏的目的,她帶著岑淮安從一樓往上逛,每個教室裡都有幾十個學生在學東西。
有學音樂的、有學跳舞的、有學畫畫的,還有學生在看老師做一個物理化學小實驗的。
岑淮安就像突然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原來媽媽說的興趣就是這些啊,這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東西,他眼睛裡重新凝聚探索的光芒。
在看科學小實驗時,岑淮安有點猶豫要不要進去看,還沒等他想好,媽媽帶他到了下一個教室,他看到兩個人拿著黑白兩種棋子,下著他不會的棋。
雖然沒學過,可是岑淮安一下子就看入迷了,好像能看懂一樣,趴在教室的窗戶上看得入迷。
初夏想帶他再去逛逛時,岑淮安立馬指著裡麵下棋的兩人說:“媽媽,我喜歡這個!”,生怕他媽媽帶他離開了,他就再也看不了這樣的棋了。
“這是圍棋,小朋友,你喜歡嗎?”
“喜歡。”岑淮安說完,都沒意識到這個問話的不是初夏,而是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還想說話,初夏手指放在嘴邊,示意他不要打擾岑淮安,讓他專心看。
那一盤棋下了半小時,岑淮安和初夏也在外麵看了一小時,那個男人也一直沒有走,眼神慈愛地看著裡麵下棋的人。
下棋的兩個小孩走了出來,一個七八歲小女孩看到男人,眼裡露出開心地笑容,一路小跑過來,抱住男人的腰:“小舅舅。”
另外一個接近十歲的男孩走過去,也笑著喊了一句“老師好”,語氣中同樣帶著濡慕親近。
男人摸了摸兩個小孩的頭,轉頭看向好奇看著他的岑淮安:“小朋友,就是我教他們兩個學的圍棋,想不想和我下一盤?”
岑淮安沒有平常小朋友遇到陌生人的害羞退縮,他抬頭望向初夏,詢問她的意見。
發現媽媽目光裡是柔和的鼓勵,並沒有阻止的意思,他用稚氣的聲音認真問男人:“我不會下圍棋,我們可以下五子棋嗎?”
“當然可以。”
一群人重新回到教室,初夏站在岑淮安身後看他下,兩個小孩也站在他身後,目光中帶著好奇探究還有老生看初學者的傲氣。
岑淮安脊背挺得直直的,男人讓他先落子。
他看他一眼,黑子落在棋盤正中間門,兩人用五子棋在棋盤上廝殺起來。
初夏注意到,一下起棋,男人身上的氣勢就變了,從寬厚無害變得銳利逼人,就是麵對一個小孩子,也沒有說看不起,完全把岑淮安當正式的對手看待。
岑淮安下五子棋很厲害了,家屬院十來歲的孩子都下不過他,可是他在男人手下隻撐了十來分鐘,棋子就下得慌亂起來,最後沒有堵住男人的白棋落敗。
他皺眉看了會兒棋局,眼裡露出不服輸的光芒,緊抿著嘴唇,抬頭對男人說:“我們再下一局。”
“好。”男人笑嗬嗬地說,沒一點意見。
這一局,岑淮安輸得更快,男人撿著棋子,看著他問:“還來嗎?”
岑淮安搖搖頭,“我下不過你。”聲音裡還有不甘心,但是他已經知道結局了,再下還是輸,沒必要了。
“你知道我剛剛輸在哪裡嗎?”男人問道。
岑淮安努力回想了下,搖搖頭,好像一開始就感覺不對,好像又是從中間門開始下錯的。
“五子棋看著簡單,想贏也需要布局,從你開始落子,我就已經開始設陷阱了,你看……”
男人把兩人的棋局複原出來,一步步耐心地和岑淮安說他是從哪裡跳進陷阱的。
一旁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同樣聽得十分認真,一時間門初夏覺得自己和這個教室的氛圍格格不入,就她一個閒人。
不過男人講的通俗易懂,她也能聽懂,所以她也看著棋局專心去聽。
男人說了一局就停下了,問岑淮安:“現在還是這個棋局,我們已經下到了這裡,你下個子落在哪裡?”
“這裡。”岑淮安沒有一點猶豫說,這是男人剛剛說的破局的一個方法,他記得很清楚。
這下子男人臉上露出了些驚訝:“剛剛我說的你都記住了?”
岑淮安不覺得這有什麼,點頭。
男人眼睛露出驚喜,又問了幾個他剛剛講過的東西,安安全部能答上來,沒有一點錯誤。
甚至他還能提出來他覺得疑惑的地方,這代表他不僅聽懂了,還發散思維去思考了,會舉一反三。
這就是一個學棋的好苗子,有興趣,會鑽研,還有天賦。
男人不再講棋局了,看著岑淮安,他還在認真看棋局思考,沒忍住一股衝動上來,開口問道:“你想跟我一起學下棋嗎?我就是少年宮的老師,如果你想學,每周日都要來這裡和我一起學。”
初夏也是愣了,她猜出來了男人應該是少年宮的老師,不然他沒權力占一個教室讓自己的學生下棋。
她也感覺出來了男人應該是想讓安安跟著他一起學下棋,可是她沒想到,老師會這麼輕易就說收學生。
岑淮安可能也沒想到男人會突然問他,他眼裡流露出猶豫,想跟著學,不過他還是看向初夏,等她說話。
老師忍不住直接開口問,說明安安學圍棋確實有天賦,初夏心裡一陣自豪,他兒子真優秀!
不過她也沒有立馬就同意老師讓安安跟著學,她看著老師說:“您好,我是他的媽媽,我姓羅。我想問一下,少年宮的圍棋課是隻有入門還是從入門一直到深入?如果他跟著您學,要不要交錢?交多少錢?每周幾節課呢?”
這些總是要打聽清楚的,畢竟是孩子圍棋的啟蒙老師,萬一學的時候發現時間門或者什麼不合適,到時候再換老師是其次,最重要的可能會影響到安安學習的興趣。
“我小舅舅可是在日國都獲得冠軍的!多少人想跟著我小舅舅學他都不收呢,你們快點答應吧。”
男人還沒有說話,跟在他身旁的小女孩就跳出來語氣自豪地說,一臉岑淮安撿了大便宜的模樣!
“靈靈!不要亂說話!”男人嗬斥一句,轉頭不好意思地看著初夏和岑淮安。
“小孩子不懂事,我叫郭林。剛剛確實忘了做自我介紹,如果你們想了解老師,這裡有少年宮的老師介紹,你們可以看看。在少年宮學習是不收費的,一周一節課,周日下午上課。”
郭林沒有說的是,少年宮收學生也不是亂收的,要麼學校推薦,要麼老師推薦,必須得是有天分又愛學習的孩子。
他帶著初夏和岑淮安來到教室外麵,牆上貼著三個圍棋老師的簡介,其中就有郭林。
簡介上羅列著他獲得的各種獎項,都是全國級彆的,其中最重量的就是他贏得了日本的那個比賽,是真的非常厲害的棋手,讓人心生敬佩。
並且他的簡介上還特彆標注了,是少年宮的特聘教師,隻有節假日有空才會來上一節課。
初夏這時候是真的驚喜了,沒想到安安這麼幸運,會直接碰上這麼一個優秀的老師。
如果現在家裡隻有初夏和岑淮安兩人,初夏可能今天就會同意讓安安跟著學了。
可是現在岑崢年在家,安安要學習圍棋的事情應該和他商量一下。
她也是這樣和郭林說的:“不好意思,學棋的事情我需要和他爸爸商量一下,過兩天再給你答複可以嗎?”
郭林雖然看到好苗子心動,但初夏說的也是人之常情,他點頭說:“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