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把岑淮安送到校門口,給他整理了下圍巾說:“新年開學,到學校要和同學說新年快樂啊,還有,不許在學校玩炮仗。”
岑淮安:“媽媽,那都好久之前的事了,現在我不會在學校玩炮仗的。”
初夏摸摸他戴著帽子的腦袋:“乖啊,我隻是提醒你一下,手套戴好,不要凍到手了,快進去吧。”
“嗯。”岑淮安和媽媽揮揮手,提了提書包帶子,朝學校裡走去。
初夏跺跺腳,也趕緊回家了。
家裡暖洋洋的,屋子小冬天就是有這個好處了,正合適學習。
初夏現在不上班,就全身心投入學習中。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岑淮安那種過目不忘一點就會的天才,所以她學習還是很刻苦的。
她有著彆人沒有的大量試卷,自然要珍惜,因此她回來後,天天都在做試卷。
做完之後對著答案修改,把錯題搜集起來,練會自己易錯的知識點,再翻書去記不會的知識點,就是這樣查漏補缺,一點點提高。
在學校裡的岑淮安,領到了發到的新書,他認真地在書上一筆筆寫上自己的名字,等著回家後再和媽媽用報紙包上書皮。
臣臣在書上寫了好幾個名字,寫了擦擦了寫,還是覺得自己寫得不好看。
他扭頭看看岑淮安的名字,一臉的佩服:“安安,你的字寫得真好看!”
再看看他自己的,更難過了:“為什麼我的字這麼醜啊?”
岑淮安看一眼他寫的名字,大的大,小的小,筆畫和筆畫之間分得開開的,看著都不像一個字了。
他沉默了下。
媽媽說好孩子不能說謊,他不能騙朋友,他認真地點了下頭說:“確實有點醜。”
臣臣的肩膀瞬間耷拉下去,扁著嘴說:“那怎麼辦?我也不想寫這麼醜。”
岑淮安:“回家練字。”
臣臣長長歎口氣,他不想練字,練字好累,他回家後隻想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動畫片那麼好看,比練字快樂太多了。
看著名字,臣臣還是很不滿意,他擦掉,努力想怎麼才能讓名字更好看。
他想了好一會兒,終於想出來一個好辦法:“安安!你幫我寫名字吧!隻有兩本書,求求你了。”
他拽著岑淮安的胳膊搖晃,胖胖的身體在椅子上扭著,大有岑淮安不寫就要一直說的意思。
岑淮安想了下,在被他煩和寫書名之間,選擇了寫書名。
結果他就發現,臣臣根本不講信用,說好的隻有語文和數學書,可是練習本也讓他寫。
“這是額外的,不行。”
臣臣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岑淮安,突然掏出來一大把糖果說:“我請你吃糖,好多種呢。”
岑淮安一看到那堆糖,就想到了他牙疼補牙的經曆,立馬搖頭說:“我不吃糖。”
嘴裡這樣說著,眼睛還看著那些糖果,明顯口不對心。
臣臣想了想,又從口袋裡翻了翻,找出來一塊包著漂亮糖紙的吃的,上麵還寫著英文。
為什麼岑淮安知道是英文呢,因為家裡媽媽買的那本他看不懂的書就是英文的,糖紙上麵的符號和書上的一樣。
而且現在初夏也教了岑淮安簡單的一些字母和英語單詞,沒有教很多,她準備等他上一年級的時候再係統教,現在他還有點小。
“這是巧克力,我小姨從國外寄過來的,安安你給我寫名字,我送給你吃,巧克力可好吃了。”
岑淮安吃過巧克力,在西北的時候吃的,奶奶買的是小小的像窩窩一樣的,裡麵還有好喝的汁液。
媽媽說那叫酒心巧克力,他很喜歡吃巧克力,不過媽媽不許他多吃。
岑淮安這下子沒有抵抗住誘惑,默默把臣臣的練習本都拿過來寫上了名字,寫完之後,他問臣臣:“還有嗎?”
臣臣開心地搖頭:“沒有了!”把巧克力給了岑淮安。
岑淮安拿到巧克力,直接剝開糖紙吃。
這塊巧克力和他以前吃的不一樣,有點點苦,沒有那麼甜,但還是很好吃。
岑淮安一口一口吃完了,還有點意猶未儘。他把糖紙收起來,準備回家問問媽媽哪裡有賣,以後想吃了就可以用小紅花和媽媽兌換了。
中午臣臣忍不住拿出來他的炮,又想在校園裡放炮仗了。
岑淮安嚴詞拒絕他:“不要。”
媽媽走之前還說不讓他放,而且回頭被老師抓到,又要罰掃地,他不喜歡每天起更早來學校打掃衛生。
臣臣也不失望,收起來炮仗說:“那我們去操場玩吧,我有新買的彈珠還有卡片。”
岑淮安不想去,他想練字或者下棋也行。
奈何臣臣一直在他耳邊說:“去玩吧,去玩吧,坐著多沒意思啊,外麵操場上好多人,很好玩的。”
岑淮安被念叨得煩了,皺眉站起來往外走:“走吧。”
操場上確實很多人在玩,不管天多冷,小孩子永遠都是不怕冷的那個群體。
當然,也是臉上凍瘡最多的那個群體,大部分人都頂著一個紅得過分的臉蛋,上麵也都被風吹得皴了。
臣臣拉著岑淮安到操場,加入班裡其他人的打彈珠遊戲裡,還想拉著岑淮安來,被他拒絕了。
“我不喜歡打彈珠。”他站在旁邊看,看著看著,覺得無聊了,就往一邊走,準備繞操場一圈回教室。
走到操場最東邊的儘頭,那裡的牆角是學校草長得最高的地了,樹也多,上回安安和臣臣玩炮仗就是在這裡,因為不容易被老師發現。
這次岑淮安又路過這裡,還下意識往柳恬上次在的樹後看了一眼,看到了一點點衣角。
岑淮安又仔細看了看,確定沒有看錯,確實有人,他準備離開,有人也和他沒有關係,他這次又不玩炮仗。
結果他剛走了兩步,就聽到樹後被風帶過來的女孩子小聲抽噎的聲音,很像柳恬的聲音。
岑淮安想到柳恬的媽媽,還有上次他受罰的事,往外繼續走。
他心裡還想著:小孩子哭很正常,他們班同學,有的被老師叫起來回答不上問題就會哭,和其他同學吵架會哭,丟了筆也會哭。
不過走了沒多遠,岑淮安還是轉身回去了,走到了樹後麵,果然是柳恬在哭。
她坐在樹後麵的枯草上,臉埋在膝蓋裡,兩隻胳膊抱著膝蓋,看起來特彆傷心。
“你為什麼哭?”
岑淮安的聲音突然響起,把柳恬嚇了一跳,她立馬抬頭往上看,就看到了岑淮安。
柳恬的臉上還掛著淚珠,眼裡帶著驚恐。
看到同班同學,她立馬抬起來胳膊擦臉,可是眼淚根本擦不乾淨,越擦她越急,都快把臉上的凍瘡擦出來血了。
岑淮安皺眉拉住了她的胳膊:“你不要擦了,我已經看到了。”
他想了想又說:“我不會笑話你的。”
柳恬不擦了,低著頭也不說話。
岑淮安蹲下來,又問她:“你為什麼哭?有人欺負你嗎?”
柳恬搖搖頭。
她一直不說話默默流淚,岑淮安也沒辦法,他拿出來自己手帕說:“你不要哭了,給你擦擦。”
岑淮安其實不想管閒事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走過來了。
柳恬沒有接手帕,聲音很小地說:“我不用。”
岑淮安又把手帕收起來,等了一會兒,柳恬還是不說話,他就準備走了。
剛抬腳,柳恬就說話了:“我媽媽不想給我交學費了。我哥哥都上了五個一年級了,我媽媽還是讓他繼續上,我學習比我哥哥好,她說我浪費錢。這學期她沒給我交,老師說再過一星期不交,我就不能上學了。”
岑淮安聽完之後,對於柳恬的媽媽更討厭了。她媽媽說過,這叫重男輕女,他們家屬院就有。
“你爸爸呢?”
柳恬抽抽鼻子說:“我爸爸沒有錢。”
她爸爸聽她媽媽的,她媽媽不讓上學時她爸爸沒有說話。
岑淮安也沒辦法了,學費的錢好多,柳恬爸爸媽媽不給她教,他不知道該怎麼解決。
就算有人幫她交了學費也沒用,到時候她爸爸媽媽不讓她上,交了錢也可以退。柳恬隻能去改變她媽媽的主意。
“你隻能想辦法讓你媽媽同意你上學。”
柳恬的眼裡一片迷茫,她就是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才會哭的。
岑淮安想了想說:“你可以去問問老師怎麼辦?”
其他的他也不知道了。
岑淮安心情不好地回了教室,他這時候才發現,原來小孩子有這麼多無能為力的事情。
他雖然和柳恬沒說過話,但是他也不想她上不了學。可是他什麼都做不了。
中午回家時他還悶悶不樂,邦子和他一起走,看出來了他情緒的不對,問他怎麼了。
岑淮安搖搖頭沒有說,他覺得柳恬的事情不能告訴太多人,她應該也不想很多人知道。
邦子不問了,拍拍岑淮安的肩膀說:“你不要想太多了,有些事越想煩惱越多。”
岑淮安“嗯”一聲。
在路口,他和邦子他們分開,一個人往家屬院走,沒走多遠,他聽到了小動物“哼哼唧唧”的聲音,有點像剛剛出生的小狗。
岑淮安腳步頓了下,想回家,但腳步不知道怎麼地就往聲音發出的方向走了。
在路邊胡同的牆角的縫隙,他看到了兩隻小狗,非常小,一隻純黑色的,一個土黃色的。被凍得瑟瑟發抖,擠在一起哼唧著,看著很可憐。
而它們的眼睛還圓溜溜地睜著,看到他就好像看到救星,立馬更著急地“哼唧”了起來,想往他這裡爬。
岑淮安看了它們一會兒,從口袋裡找出來手帕蓋在它們身上,又從書包裡找了找,沒再找到合適的東西。
他轉身往家裡跑,進到家門叫了聲“媽媽”,就去找他以前的舊衣服。
那些舊衣服他沒舍得扔,全在衣櫃角落地堆著,找出來之後,在初夏奇怪的目光裡,又快速跑了出去。
他用舊衣服把小狗圍起來後,才鬆口氣,摸摸兩隻小狗的頭回家。
在岑淮安的腦子裡,養小狗是有錢人家的事,他們家不是有錢人,根本沒有養小狗那個想法。
回到家裡,初夏問他剛剛為什麼那麼快跑出去,還拿了他的舊衣服。
“以前我讓你扔了你的舊衣服你都不扔,怎麼現在忽然想扔了?”初夏笑著,明顯知道岑淮安不是去扔舊衣服。
岑淮安把兩個小狗的事情告訴初夏:“它們太小了,可能活不了。不過我還是不想它們凍死。”
初夏放下了筷子,站起身說:“它們在哪裡,帶我去看看吧。”
“媽媽?”岑淮安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初夏揉揉他的頭說:“隻給它們衣服,不給它們吃的,它們也會餓死。走吧,我們其實可以養它們的。”
初夏覺得養隻小狗也不錯,可以培養安安的愛心。
岑淮安聽著初夏這話,眨了眨眼睛,心裡突然有點高興。
他帶著初夏往外走,又有點擔憂問:“那媽媽,咱們家的錢能養得起小狗嗎?”
初夏長長“嗯……”一聲思考著說:“小狗那麼小,需要吃奶粉,奶粉很貴,可能真的會養不起。”
岑淮安有些急,想了想,咬咬牙忍著心疼說:“媽媽,你要是真的養不起的話,也可以用我的錢養。”
他在心裡算算自己存的錢,覺得養個小狗應該不會花完吧。
大不了,他再努努力賣東西,應該能養得起。岑淮安還是不忍心看小狗死。
他隻要想到小狗看他的眼神,就像他以前肚子餓時,看彆人手中的饅頭一樣,他就沒辦法對小狗真的不管。
初夏聽到他這話,沒忍住笑了出了,她摸摸他的頭說:“你說的,到時候用你的錢可不要心疼。”
岑淮安皺著一張小臉,雖然心疼,還是“嗯”了一聲。
逗了他一下,初夏又說:“其實也不用那麼貴,我們還可以用米湯養。”
岑淮安立馬鬆口氣,皺著的小眉頭都鬆開了:“媽媽,我可以把我的米湯分給它們。”
“行。”
兩人走到兩隻小狗的地方,初夏看著小狗,伸手用衣服包著把它們抱起來。
“走吧,我們回家。”
這兩個小狗有點臟,這會兒天太冷,沒法給它們洗澡。不過初夏準備去店裡買點藥,給它們殺殺毛上的蟲,如果買不到合適的,她就準備自己做點。
要是在後世就好了,送去寵物店什麼都解決了。
“媽媽,我還有個事要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