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已經提前給小狗做了一個大木籠子,把兩隻小狗放在裡麵。
現在它們還沒有完全長大,木籠子底子放了四個圓圓的軲轆,一推就跟著走了,還能把行李放上麵。
岑淮安對這個能走的車籠子迸發了很大的興趣,他和初夏主動說他來拉著。
黑子和黃子一開始被關籠子裡不適應,在裡麵急得轉來轉去直“哼唧”。
但岑淮安一開始拉車籠子,它們看到熟悉的小主人,“嗷嗚嗚”一聲,停止團團轉,往籠子裡一坐,兩雙大大的狗眼望著小主人拉車的背影,時不時給自己舔一下毛,比人都舒坦。
初夏看著這場麵,怎麼看怎麼好笑,岑淮安還扭頭疑惑地看她一眼,不明白媽媽在笑什麼。
初夏忙把視線移到旁邊,不行,不能再笑了,再笑就被安安發現是在笑他了。
兩人這模樣也引來路上其他人的注意,還好從家屬院到公交車站的距離不遠,不然她們收到的目光更多。
公交車慢慢駛來,初夏和岑淮安正要把行李、狗籠子抬上車,忽然旁邊多出幾雙小手,幫她們一起使勁。
兩人立馬抬頭,初夏眼裡透出驚喜:“邦子?貓仔灰毛,你們怎麼來了?”
初夏還不是最激動的,最高興的是岑淮安,他眼裡的喜悅完全無法遮掩。
“邦哥,你們怎麼知道我們今天走?”
邦子幫著把東西抬上去,唇角一翹說:“隨便找你們家屬院的人一打聽不就知道了。”
搬好行李,邦子走過來,抱一下岑淮安放開,拍拍他的背。緊接著貓仔和灰毛都過來抱了下岑淮安。
岑淮安想說些什麼,但張嘴卻什麼也說出來,隻看著邦子三人,眼睛有高興也有不舍。
邦子好像知道岑淮安的想法一樣,衝他隨意地一揮手說:“都是兄弟,你要走了,我們肯定要來送的,不用太感動。”
岑淮安:“謝謝你,邦哥。”
不止謝他過來送他,也謝以前他拉了自己一下,沒讓他餓死。
公交車不會長停,岑淮安和初夏站在門口裡麵的位置,門已經關上了,他也朝他們揮手:“邦哥,貓仔,灰毛,再見。”
車子啟動,岑淮安趕緊跑到最後一排的座椅上,通過窗戶往後看。
邦子站在原地,手插在口袋裡,臉上依舊帶著隨性的笑。而貓仔和灰毛一人站在他一邊,瘋狂朝岑淮安揮著手。
“小破爛!我們會永遠記得你的,你不要忘了我們啊!”
岑淮安也用力睜著眼睛看著三人,直到公交車轉彎徹底看不見邦子他們,他才慢慢回過頭,靠在了初夏的身上。
初夏輕輕拍著他的背,沒有說話。她明白他這會兒的感受,靜靜地讓他自我消化是最好的。
到了火車站,岑淮安的情緒就恢複到正常模樣了,拉著狗籠子在車站裡走。
車站裡幾乎所有人都要看他幾眼,他卻像沒有感受一樣,還問初夏:“媽媽,小狗托運不會有事吧?”
初夏也不在意周圍的眼光,牽著他的手說:“不會,車站的工作人員會照顧好它們的。”
其實初夏也擔心,但她覺得既然火車站有托運活物這項事務,而且也不是新出現的,那流程應該很熟練。
話雖這樣說,初夏拿著托運票去托運小狗時,還是不放心地問工作人員,托運小狗中途會不會出現什麼不適,有沒有需要她注意的地方。
工作人員顯然聽多了這種問題,檢查她遞過來的票時頭也不抬說:“不用擔心,托運我們有專門的人負責,不會有事。你在籠子裡備好食物和水就行。對了,上車前幾小時彆給狗吃東西,容易暈車。”
初夏和岑淮安一聽小狗會暈車,眼裡更加擔心了。
火車這時候運行的時間長,小狗長時間在封閉的環境裡肯定會不適應,但現在也沒辦法。
岑淮安蹲在地上摸著兩隻小狗的頭,和它們小聲說話,初夏隱約聽到了“不要害怕”幾個字。
在托運前,兩人一直陪著小狗,安撫它們。直到快上車的時候,在木頭狗籠裡放上食物和水。還有平時它們磨牙的骨頭、愛玩的小球。
兩人看著工作人員把小狗抬起來,黃子和黑子本來趴著,立馬站起來著急地“汪汪汪”叫,一會兒衝著工作人員叫,一會兒轉過來衝初夏和安安叫。
它們以為主人不要它們了,急拚命撞籠子。
岑淮安趕緊朝兩隻小狗揮著手喊:“黑子、黃子,不要怕,很快我和媽媽會去接你們!”
小狗不知道是聽懂了他的話,還是他的聲音安撫了它們,不再著急的撞籠子了,但也是悶悶不樂趴在籠子裡,看著初夏和安安的方向一臉留戀。
兩隻小狗的眼神讓初夏想過去把它們帶出來,岑淮安看得也很難受。
不過她們兩人也要登車了,初夏帶著他往上車的地方走。
此時人很多,都在擠著上車,乘務員在門口大聲喊著不要擠,乘警也在努力維持著秩序,但是沒有用,還是很多人往車上拚命擠著,生怕上不去車。
初夏和安安去的臥鋪車廂的車門,倒是人沒那麼多,不過等她們終於帶著行李上車,也是累了一頭的汗。
綠皮火車的環境不是很好,坐車的時間也長,臥鋪相對硬座來說條件好些,但晚上睡覺也是湊合。
白天初夏和安安待在上鋪看書,下五子棋休息,除了吃飯去廁所的時候,兩人並不會離開臥鋪。
車子經過了好些站,大站小站都有,有的站停的時間長,便有車上的乘客下去抽個煙,買點東西,活動活動腿腳。
不過初夏從來沒下去過,她帶著有吃的,想吃飯火車也有賣的,還有賣花生瓜子汽水的,沒必要下去,也不安全。
而且也有趕不上火車的可能性,初夏是看到過有乘客在下麵耽誤得太久,火車啟動時沒有擠上來被扔下的。
岑淮安到下午的時候,沒忍住問初夏:“媽媽,黑子和黃子現在被放哪裡了啊?我好想去看看它們。”
初夏也想去,她帶著岑淮安從臥鋪上下來,正好看到有列車員從她們這節車廂路過,初夏問她可不可以去看看托運的小狗。
列車員檢查了下她的票說:“行倒是行,但是裡麵什麼動物都有,味道不好聞,你們確定過去?”
初夏沒有一絲猶豫點頭:“去。”
“行,跟我來吧。”
列車員帶著初夏和岑淮安往後麵走去,一邊走一邊和兩人說:“你們托運的狗我們也不知道在哪裡,到那裡你們自己找。還有啊,不能驚擾了其他牲畜,所以那些牛羊啥的你們不要靠近,動作小點,聲音輕點。”
說了一路,三個人到了最後一節車廂,列車員推開門帶她們進去,入門各種牲畜的味道鋪麵而來,說不出來什麼味道,但是很臭很難聞。
列車員捂著鼻子說:“我就說很臭吧,你們自己找吧。”
說完趕緊退出來了。
初夏和岑淮安也覺得臭,但她們更擔心黑子和黃子,開始在一個個籠子裡找。
托運的都是大型動物,小狗小,就這一個,放在了前麵,她們很快就看到了黃子和黑子。
因為擁擠的空間,不流通的空氣,兩隻小狗蔫蔫地趴在籠子裡,一點精神都沒有。
初夏和安安從來沒見過兩隻小狗這個模樣,心疼得不行。
“黑子,黃子。”籠子有點高,安安努力去夠想摸摸小狗,也沒辦法做到。
兩隻小狗看到主人也立馬激動起來,狗頭擠到籠子上,“哼唧”著朝主人訴委屈。
岑淮安聽得更焦急了,踮起腳尖再去夠,還是夠不到。
這時初夏伸手,用力把他抱了起來,安安終於摸到了兩隻小狗。
不過初夏隻撐了一會兒,她咬著牙,感覺用儘了全身的力量,趕緊問岑淮安:“安安,好了嗎?”
聲音都因為用力過度變聲了。
聽到岑淮安“嗯”一聲,初夏立馬一鬆手,他的衣服跟著初夏的手臂往上捋了到了胸口。
在初夏甩著胳膊徹底放開他時,岑淮安默默把衣服拉下去。
看到初夏鬆開他後就一直揉手臂,岑淮安在心裡想:媽媽沒有爸爸的力氣大,以後還是隻讓爸爸抱他好了,不能累到媽媽。
他這樣想著,仰頭繼續去看小狗,和它們說話。初夏走過去也摸了摸黑子和黃子的頭,它們的狀態肉眼可見好了很多。
沒多久,列車員在外麵叫她們,托運車廂不能待太久。初夏和安安隻能快速和黃子、黑子告彆,又摸摸它倆的頭,才帶著岑淮安出托運車廂。
和初夏她們往回走的時候,列車員還笑著說:“怎麼樣,托運的小狗是不是健健康康的?我們這趟火車做托運不知道多少年了,牛羊豬啥的都沒出過事,你們就放心吧,不會有啥事的。”
初夏“嗯嗯”地點頭,小狗是健康的,但這樣托運肯定不舒服,她在心裡歎口氣,隻希望列車快點到站吧。
晚上睡覺的時候,初夏本來就沒有睡實。臥鋪沒有門,都是一個個隔間,火車之間也是通的,還好硬座和臥鋪中間的門晚上列車員會鎖,不然晚上根本不敢睡。
就是這樣初夏睡覺有一點動靜也會醒,岑淮安倒是在她裡麵睡得很香,一點點都沒受坐火車的困擾。
不知道這晚上怎麼回事,初夏睡著睡著就聽到了男女吵架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小孩大聲哭。
她一晚上都沒怎麼睡。
白天的時候她很沒有精神,靠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不過因為臥鋪一直有人走來走去,她睡得也不好。
直到下午下車,初夏還是一臉沒精神地往外走,這兩天一夜的火車體驗,真的極為差勁。
她和安安去接了托運的小狗,兩隻小狗儘管經過了長途旅行,看起來沒什麼精神。
但食物和水它們都吃剩的不多了,籠子裡也沒吐東西,初夏檢查了一下,應該是沒有大礙的。
依舊是初夏提著行李,安安用鏈子拉著籠子,她牽著安安往車站外走。
還沒出站門,初夏便看到了站在出站口的岑崢年,他的眼睛一直落在人群裡,不停尋找著初夏和安安的身影。
還沒等初夏喊他,岑崢年的眼睛和她對視上了,他臉上露出一個鬆口氣的笑容,目光一直跟著她和安安。
直到兩人出來,岑崢年立馬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行李,而他旁邊站著的一個年輕人,也伸手去幫忙。
“二表哥,這就是表嫂和安安?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年輕人看著初夏和岑淮安,臉上帶著友善的笑,還想伸手去摸摸安安的腦袋,被他一歪頭躲開了。
倒是岑崢年去揉安安的頭時,他不僅沒躲開,還孺慕地蹭了蹭,眼裡帶著開心,一直仰頭望著岑崢年。
他終於又見到爸爸了,可是爸爸看著瘦了好多啊。
初夏疑惑地看向年輕人,用眼神詢問岑崢年。
岑崢年把手中的行李都給年輕人,一手牽著初夏,一手抱起安安說:“這是我大舅舅的小兒子——蔣知達。”
蔣知達抱著行李,覺得二表哥這行為有點過分。把行李都扔給他,他抱著幼子嬌妻,怪不得他同意帶他來接表嫂呢,原來都是為了此刻。
不過麵對初夏時,他笑容就極為燦爛:“表嫂好,叫我達子就行。”
岑崢年點頭,對初夏說:“家裡人都這樣叫他。”
“你好,達子。”初夏笑著和他打招呼,又讓安安叫表叔。
岑淮安好奇地看著蔣知達,覺得這個表叔和他想象中的叔叔不一樣,不過他還是乖乖叫他:“表叔。”
“哎!真乖!”蔣知達臉上的笑容都要咧到耳後了,開始慌亂地在身上摸紅包:“奇怪了,我明明就放在前麵口袋裡了。”
岑崢年不管他,帶著初夏和安安往停車的地方走:“你看起來臉色有些不好,這一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事?”
他目光擔憂地看著初夏,從看到她時,岑崢年就發現了她麵色的蒼白,眼底青黑一片,看起來一點精神都沒有。
初夏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語氣帶著疲憊說:“在車上沒有休息好,晚上一直有聲音,太鬨了。”
她如果平時在家,深夜的時候外麵打雷都不會聽到。可在車上,她真的一點點動靜都會被驚醒,然後很久沒法入睡。
岑崢年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給她理理頭發說:“家裡都收拾好了,你等會兒坐車裡先睡會兒,到家可以直接睡。”
他是開著車來的,這車是蔣知達大哥蔣知書的。
蔣知書沒有從軍也沒有從政,老輩兒的路他都沒有走,在改革開放後就跑去不知道乾什麼生意了。
在整個蔣家,他現在是最有錢的,雖然整天被岑外公罵銅臭味,不敬祖宗,但他依舊我行我素,一點不在意。
這車便是他買的,在整個圈子裡,不知道被多少同輩羨慕他有車。
畢竟這會兒有車的,大部分都是公家單位,個人是極少的。那些家裡有底蘊的後輩,也不是人人都有錢搞到一輛車的。
而且這會兒形勢還處於試探階段,很多人對前些年的日子還心有餘悸,有錢也不敢太出格,免得回頭再來一次,整個家族都完蛋了。
蔣知達終於找到紅包趕上來,他把行李放好,兩隻狗也被他好好地放在前排。
“安安,給你的!”蔣知達從前麵扔過來一個鼓鼓囊囊的大紅包,直直落在岑淮安的懷裡。
“快看看,不夠了和表叔說,表叔有錢!”蔣知達拍著胸脯說,一臉的自信,他包那麼多錢,安安肯定滿意。
安安打開紅包,看到裡麵塞滿了一塊兩塊十塊的錢,塞得紅包都快撐破了。
岑淮安一下子瞪大眼睛,看一眼蔣知達,再看一眼紅包,心裡開始計算:要是每個見到他的長輩都像表叔一樣給他這麼一個大紅包,他算算自己的存款,嘴角的笑都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