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研究院時,初夏和岑淮安帶著大包小包,回來時,兩人一身輕鬆。
清晨的太陽不刺眼,透過公交車的窗戶往外看,還能看到陽光下樹葉上的露珠折射著光,欲滴未滴。
初夏卻沒心情欣賞這美好的清晨早日圖,隻想靠在窗戶上睡會兒。
昨晚上岑崢年折騰得太晚,要不是今天還要送安安去蔣外公那裡,不到中午她是不會醒的。
岑淮安的情緒也不高,他離開的時候一直往後扭頭看著岑崢年,直到連研究院都看不到了,他才轉回身。
在去蔣外公家之前,初夏先帶岑淮安回家換衣服收拾一下,帶上藥酒才過去。
下車時正好碰上有人在胡同口賣春筍,現在已經是挖春筍時節的後期了,清明節前後才是春筍最多的時期,現在碰上真的屬於有運氣。
初夏看了看那些春筍,賣菜的老農麵上憨厚,有些不自在地扒拉了下筍,搓著手說:“這……這都是我去山上挖的,沒……沒老的。”
說著他還剝開一個給初夏看。
“我知道。”初夏已經看完了,確實如老農說的一樣,都很鮮嫩,她對老農笑笑說:“我都要了。”
本來也沒剩多少了,這些一頓就吃完了。
老農趕緊用稱稱重,把筍放進初夏帶著的網兜裡。
初夏現在出門的包裡必放著網兜,這會兒沒什麼塑料袋,買東西要麼用提籃要麼用網兜,不然沒法拿。
到蔣外公家裡時,正好有他的學生在請教他問題,初夏和安安便沒有去書房。
她讓安安在客廳裡玩著,她提著網兜進廚房,李阿姨正在裡麵收拾著。
“李阿姨,我過來的時候看到有人賣春筍,就買了點,你看看怎麼做好吃。”
“好。”李阿姨接過去把春筍放好,繼續悶頭乾活,初夏知道她性子,拿著空網兜出來和安安一起坐客廳裡。
眼看著距離預考的時間越來越近,初夏對自己的學習抓得更緊了,隻要有空要麼看書要麼做題。
蔣二舅的小女兒蔣知儀和二舅媽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初夏趴在客廳的桌子上認真做題的模樣,而岑淮安也坐在一旁安安靜靜下棋。
二舅媽多看了初夏一眼,回頭又看向蔣知儀,神色清冷:“你的作業呢?”
蔣知儀今年也要高考,她整天被媽媽逼著學習,好不容易來爺爺家可以休息一下,她才不要帶著作業過來呢。
“在家放著呢。”蔣知儀撒嬌地看著自己媽媽:“媽,我在家天天都在學習做卷子,來爺爺家你就讓我休息會兒吧。”
初夏聽到了兩人說話聲音,抬頭看向了二舅媽和蔣知儀,笑著和兩人打招呼,讓岑淮安叫人。
二舅媽矜持地點了下頭,示意蔣知儀把帶過來的東西放桌子上。
就如初夏每次來蔣外公家總會帶點東西,吃的喝的用的都有,其他小輩來看蔣外公,也都不會空著手。
“表嫂,我爺爺呢?”
蔣知儀看了下一圈,沒發現蔣外公,奇怪地問道。
“外公的學生來了,外公在書房裡和他們說話呢。”
蔣知儀不找蔣外公了,轉而去看初夏做的卷子:“我聽說表嫂今年也要高考,這是?”
她把卷子掃了一遍,臉上露出驚訝:“這是我們高中剛剛考完的月考卷啊,表嫂你好像都做對了。”
初夏的卷子都是蔣外公給她的,她並不知道蔣外公哪裡找來的,隻能通過卷子上印著的學校名知道是哪所高中。
她和蔣二舅一家人並不算熟悉,現在是和蔣知儀來京城後的第二次見麵,隻知道她在上高中,還真的不知道她上的哪所高中。
“我還沒做完,前麵的題不難。”
數學卷後麵還有壓軸題,附加題,難度會比前麵的高。
蔣知儀一想也是,轉身坐沙發上和二舅媽一起看電視。
初夏低頭繼續做題,岑淮安看看一旁的電視,不是他喜歡看的,他也專心繼續下棋。
二舅媽話不多,蔣知儀倒是想說兩句,可剛開口就被二舅媽看一眼說:“彆打擾我。”
蔣知儀立馬閉嘴。
初夏沒關注二舅媽母女的情況,她隻想在規定好的時間內把題做完。
因此她沒看到蔣知儀拿著她們帶過來的桃去外麵了,也沒注意蔣知儀把桃分給岑淮安後,就拿著桃吃著站在她身後看她做題。
隨著初夏一道道題做出來,蔣知儀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大,連桃都忘了咬了。
蔣知儀努力回憶自己考試時做數學卷的樣子,完全沒有初夏做得這樣快,也沒有她做的準確率高。
月考的卷子前兩天剛講過,蔣知達答案記得還很清楚。
特彆是數學卷,她因為後麵有題沒做出來,前麵也有很多不認真錯的題,還被老師批評了,聽講卷子的時候最認真。
直到初夏把最後一道附加題做了,而且也沒有做錯,蔣知儀已經震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表……表嫂,你之前做過這張卷子嗎?或者說看過答案嗎?”
“沒有。”初夏一邊對答案一邊說:“我都是做完卷才會看答案。”
蔣知儀沉默了一會兒,感覺自己被打擊到了。明明她自我感覺挺好的,比達子哥強,在學校成績也是名列前茅,考上大學不成問題。
現在看到初夏這答題的速度和正確率,她的驕傲一下子就沒了。
“表嫂,你學多久了?”
初夏不明白她問這些話的意思,不過還是回到:“這一年都在認真學。”
蔣知儀不可置信驚呼出聲:“一年!你隻學了一年?!”
二舅媽聽到她咋咋呼呼的聲音,蹙眉看過來,不讚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蔣知儀趕緊收起臉上的驚訝。
初夏對完卷子答案,終於明白蔣知儀為什麼這麼驚訝了,因為她卷子包括附加題都對了。而且她還誤會自己隻學了一年。
她看著蔣知儀笑道:“我要是一年學成這樣,我肯定是天才了。我以前有高中的基礎,隻不過沒有考大學,現在重新撿起來而已。”
蔣知儀佩服成績好的人,像她們家裡的人,除了達子哥之外,沒有一個學習不行的。她對幾個哥哥就是特彆仰慕。
因為她比較愛玩,沒有幾個哥哥刻苦,成績一直忽上忽下,雖然都在學校的排名前列,可她媽媽對她的成績還是不滿意。
初夏這個表嫂不僅長得好看,學習又好,蔣知儀立馬對她生了更多的好感。
“那也很厲害了!”距離表嫂高中畢業都多少年了,就算是重新撿起來的,一年這個成績也讓人震驚。
二舅媽看向初夏,眼裡也滑過一絲詫異,看向她的目光沒那麼挑剔了。
不過沒到高考呢,現在說什麼都還早。
沒多久蔣外公和他的學生出來了。學生是一男一女,年紀看著三十多了,對蔣外公的態度帶著尊敬和親近。
初夏隻看了一眼,並沒有多好奇。
看到不止初夏和岑淮安來了,二舅媽和蔣知儀也過來了,蔣外公麵上很高興。
“華穎,初夏你們到多久了?”蔣外公揉揉岑淮安的頭,又看看可愛的孫女,臉上的笑容很大。
二舅媽名字周華穎,初夏也是岑崢年上次和她說蔣家人時才知道的。
“半小時。”周華穎硬邦邦地說,沒有一點客套的意思。
蔣外公顯然了解她的脾氣,根本不在意,臉上的笑容都沒變:“那還不算太久。幸好我解決問題比較快,不然你們還要等會兒。”
初夏臉上笑著說:“再等會兒也沒關係,美好的事物都需要等待。”
蔣外公被她這句話說得開懷大笑,二舅媽周華穎看初夏一眼,眼裡又帶上了以前的嫌棄。大致覺得她太會討好人了,沒有風骨。
不過她那句話說得不錯,周華穎心裡想著。
初夏根本不在意周華穎的看法,她這是在哄長輩開心,說幾句好聽的話她覺得應該的。
“外公,我還給你帶了一瓶藥酒過來,我親自泡的。”
初夏把她從家裡帶來的藥酒拿出來,放在蔣外公的麵前:“我看你陰雨天腿不舒服,這藥酒驅寒的。”
蔣外公高興地接過來,就要立馬倒一杯嘗嘗。他平常也喜歡小酌兩杯,可惜年紀大了,小輩們不讓他多喝。
周華穎看著那酒,眉心蹙得緊緊的:“爸,初夏泡的藥酒不知道用的什麼藥材,萬一和你吃的藥相衝呢,你先彆喝,等讓李醫生看過再說。”
蔣外公一聽,臉上的笑一下子收起來,眼睛看向周華穎:“我心裡有分寸。”
他怎麼會聽不出來周華穎的意思,那是不相信初夏,還覺得她什麼都不懂亂送藥酒,萬一他喝出來毛病怎麼辦。
不過她也不想想,既然初夏送過來了,那這藥酒肯定沒問題。就算不相信,也不能當著初夏的麵這樣說。
周華穎倒覺得自己沒問題,她這是為蔣外公的身體著想。
初夏想到了這藥酒可能會讓人不信任,隻是沒想到今天碰上周華穎,她會直接說出來。
送東西不能送的大家都不開心,那不是初夏的本意,她嘴角往上揚起,笑著說:“二舅媽說的對,是我考慮不周到。外公,我不知道你在吃藥,還是讓醫生看過之後再說,我把用的藥材寫給你。”
周華穎滿意初夏的識大體,蔣外公倒是覺得有點對不起她:“初夏,你二舅媽沒彆的意思。”
“我知道。”初夏已經把藥材寫好了,包括泡酒的時間,將紙遞給蔣外公說:“二舅媽也是關心外公你嘛,我們的想法一致的,都是為了外公的身體。”
岑淮安一直站在旁邊看著,他雖然小,但不是什麼都不懂,他看出來了二舅奶對媽媽的不喜歡。
他在心裡想著,他以後也不要喜歡二舅奶。
蔣外公帶著安安去書房學下棋,蔣知儀跟了過去,初夏也去書房學習。
客廳裡沒其他人了,也沒人學習了,周華穎走到電視機前,把電視機的聲音調大了些。
中午吃到了鮮嫩的春筍,蔣外公讚不絕口。
得知是初夏帶來的,他誇得更誇張了,聽得初夏臉紅,她覺得在蔣外公的嘴裡,華國二十四孝故事裡都得有她一席了。
下午章麓和蔣為先被送過來,和岑淮安一起學武。
原本周華穎要帶蔣知儀先走的,但蔣知儀對安安幾個小孩練武的事情比較感興趣,一定要看完再走,周華穎扔下她先回家了。
今天的學武依舊在蔣為先哭著,章麓嫌棄中結束,其中還多了一個蔣知儀大聲笑話蔣為先的聲音。
隻有岑淮安最穩重,不過在學武方麵他沒有章麓有天賦,隻能算是中規中矩。但他能堅持,不像蔣為先這麼怕累。
帶安安走之前,初夏找蔣外公說了她過幾天要回趟梁州的事情。
“外公,學校那邊和我說了預選的時間,就在五月十號,我必須得提前趕回去。”
不通過預選考試,初夏就沒有參加高考的機會。
“你回去,安安直接送我這裡就行。”初夏一說完,蔣外公馬上明白她的意思,讓她放心參加考試,他會照顧好安安的。
“安安上學我會讓李阿姨接送他,我這裡吃的喝的用的什麼都有,你不用再送了。對了,那兩隻小狗也一塊兒送來。”
“還有……”初夏說了介紹信的事情。
現在出門沒有身份證,坐火車買票,住招待所沒介紹信你都不能住。
之前在梁州的時候,她帶著安安去西北來北京,介紹信都是岑崢年的同學幫忙開好的。
現在岑崢年忙工作,初夏隻能拜托蔣外公了。
“這個簡單,你兩個舅都能幫忙開,開好了我讓達子給你送過去。”
“好,謝謝外公了。”
蔣外公不在意地擺手:“一家人,說什麼謝謝。”
岑淮安在媽媽和太姥爺說話的時候,才知道她要回梁州了。
他牽著初夏的手走出蔣外公家,便忍不住問:“媽媽,你什麼時候去啊?多久回來?”
初夏輕輕拍拍他的頭:“放心,我考完試就回來了,不會太久的。”
話雖然這樣說,但岑淮安心情還是因為媽媽要走了而低落下來。
第二天,達子就給初夏送來了介紹信,還有一張兩天後的臥鋪車票。
“嫂子,都給你辦好了,後天我來送你,順帶接安安去爺爺家。”
“好。”初夏沒有和他客氣。
兩天的時間很快,岑淮安再不舍,初夏也要出發去梁州了。
蔣知達開著車來接她,岑淮安昨天自己和老師請好假,他今天也要去送媽媽。
初夏想讓他去上學,她不想安安看著她離開,不看到心裡還不會那麼難受。
但岑淮安是個犟小孩,不管初夏怎麼說,一直抿著嘴唇說要送,初夏也不忍心再拒絕了。
帶著岑淮安上車,初夏就看到車上不止蔣知達一個人,還有一個和他年紀相仿,打扮卻很低調的年輕人。
“嫂子,正好我這個朋友去的地方路過梁州,和你還是一輛火車。我就想著你們一道兒走,路上安全點。”
初夏明白他的好意,點頭應好。
蔣知達做完介紹後,初夏知道了他朋友叫錢然。
她皺了皺眉,這個名字她沒聽過,但總覺得熟悉。
想了一會兒,初夏終於想起來了,安安在的實驗小學的校長也姓錢,錢校長和蔣知達說話時,提到他家一個小輩叫小然。
初夏再看看錢然,莫名其妙覺得他和錢校長還有那麼幾分相似,比如都是雙眼皮,皮膚也都有點黑。
究竟是不是初夏也沒去細問,總歸是蔣知達的朋友,他會和他一起坐火車,去梁州的這一路上她也可以稍微放心點。
岑淮安在車上就一直抱著初夏,他不想媽媽離開,媽媽要回去好幾天呢。
初夏輕輕拍著他,問他:“有沒有話讓我帶給邦子他們?”
岑淮安光想著要和媽媽分開了,都忘了邦子他們其實也在梁州。
不過前兩天初夏就提醒了安安,如果有什麼東西要帶給邦子幾人的,就提前準備好,她一起帶過去。
岑淮安都準備好了,現在在初夏的包裡,還有他寫的信。安安到京城就給邦子他們寫過信。
邦子他們寫的信除了缺胳膊少腿的字,還有各種鬼畫符,岑淮安連蒙帶猜才能懂他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