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來回寄的很慢。岑淮安到京城後才收到邦子他們的一封信,讓媽媽幫他帶信更快。
岑淮安看著初夏的行李說:“媽媽,我都寫信裡了。”
在車站裡等時,蔣知達和安安買了站台票進來送初夏。
岑淮安從來沒有那麼黏人的時候,初夏去哪裡都跟著,包括上廁所都要在外麵等著。
蔣知達笑話他:“安安,不然你跟著一起進去吧。”
岑淮安看蔣知達一眼,皺著小眉頭不讚同地說:“表叔,男孩子不能進女廁所。你是男生,你也不可以進。”
蔣知達:他當然知道,他隻是逗逗他,沒想到被六歲的小侄子給教育了。
他伸手揉揉他的頭,笑著說:“我記住了。”
錢然在旁邊笑:“達子,你連小孩子的素質都比不過啊!”
蔣知達用胳膊一搗他:“去一邊去。”沒看到他哄小孩呢嘛。
初夏出來時注意到幾人的氣氛不太對,她疑惑地揚了揚眉,蔣知達趕緊說:“嫂子,廁所太臭了,咱們趕緊離開這地兒。”
她笑笑,知道肯定和蔣知達有關係,沒再多問。
上車前,初夏一直囑咐著安安,希望在她回梁州的這段時間,他可以照顧好自己。
“媽媽很快就回來,想媽媽了就看看媽媽的照片。”
岑淮安一想到媽媽離開眼睛就忍不住泛酸,他伸手緊緊抱住初夏,頭埋在她懷裡說:“媽媽,你帶我一起回梁州吧。”
沒等初夏說話,那邊蔣知達就出聲了:“那可不行,你還要上學呢,彆想著以這種理由逃學!而且我還等著跟你一起住爺爺家呢,難道你不想和我一起睡覺嗎?”
岑淮安不帶一點猶豫,悶悶的聲音立馬從初夏懷裡傳出來:“不想。”
他隻想和媽媽住一起。
蔣知達捂著胸口作怪:“哎呀哎呀,不行了,安安你太傷我心了,我現在心被你傷好疼啊!”
初夏本來心裡也難受著,蔣知達這搞怪的模樣,讓她沒忍住笑出來,傷感都少了幾分。
不過在初夏要上車時,分彆的情緒一瞬間洶湧而來,止都止不住。
初夏看著身後岑淮安小小的身影,還有他滿眼的不舍,心裡就像有跟小針在不停地紮,一陣陣地發疼。
“安安,要聽外公和表叔的話啊!乖乖在家等我!”
岑淮安聽到這句話,很想什麼都不顧跑向媽媽那裡,跟著她一起回梁州。
但是他忍住了,眼睛泛著紅,一直看著初夏的身影,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眨一下媽媽就不見了。
但在媽媽就要消失在車門口時,岑淮安還是沒忍住喊了一聲:“媽媽!”
忍了好久的眼淚落下來,他趕緊伸手一抹,緊緊抿著唇忍著。
初夏聽到聲音回過來頭,岑淮安努力抬手朝她揮了揮:“媽媽,我會乖乖等你回來的!”
媽媽的身影在車門口徹底消失,岑淮安低下頭,幾滴眼淚落在地上。
蔣知達緊緊皺著眉,望著岑淮安小小的身體站在那裡,心裡也是堵得難受。
他倒情願安安現在又哭又鬨非要跟著表嫂去梁州,也好過現在這樣,自己忍著痛苦,也要做一個讓媽媽放心的孩子。
蔣知達走過去抱住了他:“想哭就哭,我又不會笑話你。”
“我沒哭。”岑淮安還嘴硬著,但頭卻乖乖地趴在了蔣知達的肩膀上,眼淚無聲地從眼裡流下來。
一流他就抬手擦,堅決不能讓彆人知道他哭了。
蔣知達這會兒終於知道岑淮安有多倔了,他更心疼他了,輕輕拍著岑淮安的背,不拆穿他。
坐在火車臥鋪裡的初夏心裡同樣不好受。
這還是她和安安第一次分開,雖然不會用很長時間,可剛上車她就忍不住開始想安安了。
想他現在會不會很難過,能不能適應她不在的日子,在蔣外公家裡住得習慣嗎?
初夏歎口氣,透過窗戶往外看,看到了蔣知達抱著岑淮安的身影。
她沒有出聲,這會兒安安心裡一定很傷心,她如果再叫他,還會讓他更加難受。
錢然把行李收拾好,注意到初夏現在情緒的低落,也沒有打擾她,自己默默在一邊掏出來吃的,坐在外麵的過道裡吃。
火車啟動,岑淮安和蔣知達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視線裡,初夏收回目光,又坐了一會兒才收拾好心情。
她朝外麵的錢然不好意思笑了下,拿出來水壺問他:“你要不要接水?我一起帶著。”
“我去接吧。”
吃了一堆瓜子花生,錢然也渴了,他伸手拿過初夏的水杯,又拿上他自己的,跑著去接水,沒給初夏反應的機會。
初夏找到自己的臥鋪,把帶過來的床單被罩套上,住同一個隔間的人,都看著她的動作,眼裡帶著驚訝。
這會兒人坐車,有人確實講究,但很少見初夏這樣在臥鋪上還套自己的床單被罩。
初夏沒管他們的目光,鋪好床,便拿出來卷子做題,坐車也不能耽誤了學習。
錢然接水回來,初夏謝過他,把自己帶的吃的分給他,低頭繼續做題。
錢然沒打擾她,抱著吃的又跑去過道吃了。
有錢然在,到梁州這一路都很順。
錢然的話不多,不過初夏也知道了,他確實是錢校長的侄子,這回坐車準備去找他姥爺,他爸媽在家裡有點看他不順眼,覺得他無所事事。
初夏真沒看出來他無所事事的特性,因為坐車這一路,他很勤快,很細心,還很有分寸。
或許是得了蔣知達的囑咐,她去廁所刷牙洗臉錢然都會站在外麵守著,就怕她遇見什麼事。
而且他的氣質和蔣知達的也不一樣,有些靦腆內向,很愛吃東西,不像會反抗大人的人。
不過彆人的事初夏也沒有問太多,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煩惱,有些人內心和外表也確實不一樣。
錢然雖然內向,但初夏從細節看出來他心裡有自己的堅持,不是會隨便受人擺布的。
到梁州站,初夏就要下車了。
這是個大站,會多停幾分鐘,錢然堅持要送她,初夏拒絕了他也一樣悶聲跟著她走下來,還拿過她行李提著。
“你快上車吧,免得一會兒趕不上車。”
“沒事。”錢然一直送到她往外出的地方,才把行李給她說:“嫂子,你出去的時候小心點。”
“這是我老家了,我很熟悉,你不用擔心。錢然,這一路謝謝你了,你趕緊回去吧。”
初夏朝他揮揮手,提著行李往外走,再不走,她怕錢然也一直不回去。
出了車站,看著外麵熟悉的街景,初夏忽然有種離開很久的感覺,其實她走了不過兩個月。
離開的時候,梁州的樹才剛剛冒出來一點芽,這會兒葉子都長得很茂盛了。
初夏坐上公交車,眼睛透過窗戶往外看。
“安安……”看著看著,她伸手想去拉安安,讓他看那個她們經常去的賣衣服的店。
但手伸出去摸了個空,初夏愣了下,突然沒心情再看外麵的景色了。
回到家,外麵還有太陽,家屬院裡除了老人之外,大部分都在廠裡上班,因此沒多少知道初夏回來了。
打開房門,屋裡撲麵而來一股灰塵的氣味,初夏揮揮手,歎口氣,開始收拾。
還好她走之前大部分都用布罩上了,扯掉布,底下的東西沒落多少灰。
雖然太陽有點西斜了,不過這會兒距離晚上還有段時間,初夏把被子鋪蓋都抱出來晾曬一下,免得晚上睡覺蓋著太潮了。
不知道收拾了多久,家裡總算乾淨了些,初夏也累得不行,坐在椅子上喝水,想著歇歇出去買點飯吃。
家裡現在什麼都沒有,爐子裡都是空的,牆角倒還有蜂窩煤,但也需要引燃,在家肯定吃不了飯。
“初夏?!”
初夏正喝著水,聽到李大姐分外驚喜的聲音。
她馬上看過去,臉上不自覺揚起笑容:“大姐,是我。”
“哎呀!我就說這門怎麼開了,被子也拉出來了,我還以為是你媽終於忍不住過來撬鎖了呢。”
李大姐對王玉蘭沒什麼好感,儘管王玉蘭裝得挺好,但是能對閨女外孫那樣狠心的,能是什麼好人。
初夏聞言,皺了皺眉。回到梁州,她最煩心的就是羅家的人,一點都不想看見他們。
不過想想也知道不可能,這一個房子空著,王玉蘭不想著來占才奇怪呢。
“要真翹了我的門,我媽她們也彆想著在這裡住了。”
就王玉蘭她們的性子,自私自利還不舍得那張臉,又想得了好處還想得了美名,哪有那樣好的事。
李大姐笑得一臉高興點頭:“她們又不是紡織三廠的人,敢撬你的門彆說家屬院的人,廠裡也不答應。”
“我媽她們來幾次了?”初夏了解王玉蘭的性子,知道她走了,又聯係不到她,那估計得經常過來。
李大姐也數不清,反正很多次。
初夏最後也沒能出去吃了飯,被李大姐硬拉著去她家裡了,還說她不去是看不上她家的夥食。
李大姐特意做了個帶肉的菜,專門放在初夏麵前讓她吃,不要客氣。
看到李家三個小孩那饞的不行的目光,初夏哪裡會心安理得地吃這菜。
不過李大姐對她的好讓初夏心裡暖暖的,臉上的笑意也更盛了。
她把菜放在中間說:“讓幾個孩子吃,我一個大人不缺那口。”
李大姐還要說話,初夏趕緊問她最近廠裡家屬院有沒有發生什麼事,轉移了李大姐的注意力。
“其實也沒什麼新鮮事。你走後倒是有不少人想知道你去哪裡的,我都沒說。打聽最勤的人是關燕,我覺得很奇怪,她為什麼對你家的事情這麼好奇,明明你們關係沒有很好啊。”
初夏低垂下眼眸,喝著粥說:“可能因為兩個小孩玩得好吧。”
她當然知道關燕為什麼想知道她和安安去了哪裡,她一直想靠近她。初夏想了很久,估計是因為岑家的關係。
家屬院都知道她嫁的人是部隊上的,具體的情況大家不知道,但關燕好像敏感地知道些什麼。
她丈夫在家那段時間,她上門上得更勤,都被初夏給拒絕了。現在她走了,關燕可不就急了。
初夏猜可能是關燕的丈夫做生意,在打通關係的時候知道了什麼。
不過不管她們知道什麼,初夏都不想和她們一家有過多交流。
“大姐,謝謝你。我和安安去哪裡以後有人再問,麻煩你也不要說。”
“我知道。”李大姐語氣堅定地保證:“我嘴最嚴了,肯定不會說的。”
初夏上次走之前就和李大姐說了,不要和彆人說她和安安去哪裡了。
如果彆人從彆處打聽到就算了,家屬院的人也沒這麼閒專門去打聽,除了彆有用心的人。
在李大姐家吃過飯,初夏又在她家燃好煤火爐子,她便回家鋪床準備休息。
在火車上坐那麼久的車,她也累,而且再過兩天就該考試了,她肯定得讓身體休息好。
剛鋪上床,初夏就聽到門被人敲響了。
“誰啊?”
“是我。”
是關燕的聲音,初夏瞬間沒了過去開門的心思:“我已經躺下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外麵的關燕咬咬牙,隻能轉身離開。
翌日一大早,初夏一開門,隔壁關燕家的門也打開了。
“初夏,你真的回來了?安安沒回來嗎?”
初夏手中端著盆子,連笑容都沒有給她:“昨天你不就是就知道我回來了。”
沒回答她安安的問題,初夏端著盆子去接水,準備洗漱。
在初夏這裡吃了冷釘子,接下來關燕就不再靠近她了,不過看到她還是會笑著主動打招呼。
一早吃過飯,初夏把被褥又拉出來曬上,然後坐上公交去九中。
她先去教務處主任的辦公室,看到初夏,主任胖胖的臉笑的眼睛都要沒了:“羅同學,你回來了!我還生怕學校給你的通知你沒看到。”
學校通知的預選考試時間是和九中的試卷一塊寄過去的,初夏也是看到了之後才知道具體時間。
“我看到了。”
主任鬆口氣說:“前兩天學校給你打電話了,接電話的說你這幾天都沒在家,我想著你應該是回來了。”
但沒看到初夏的人影,學校還是不會完全放心。
九中不會讓初夏參加不了高考的,預選這麼重要肯定不能錯過。
“對,這兩天我在坐車。班主任和我說過,預選大概就在五月份,沒看到通知我五月份也會回來。”
主任知道初夏過來是乾嘛的,讓她去找班主任領她的準考證。
班主任見到初夏,也是鬆口氣,不過她一臉嚴肅,倒是沒被初夏看出來她的情緒。
“準考證現在不能給你,等到考試那天早上你來學校,到時候統一發給你們,帶你們去考試。”
預選不在本校考試,甚至分的考場都不在九中在的區。為了避免監考作弊,以及讓大家提前熟悉高考的考試情況,所以預選也是按照高考的流程走的。
初夏點頭:“好。”學校怎麼安排她就準備怎麼做,這種事自然是學校有經驗。
班主任把考試的時間還有什麼時候到學校,她分到哪個區,考場考號是什麼都說了。
聽完班主任說的預選注意事項,初夏才離開學校,這會兒人都在上課,她沒碰見什麼討厭的人。
此時的京城,岑崢年終於有時間回家了,到家門口,他發現家裡居然沒有一個人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