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的初夏回到自己的臥室,她打開梳妝台下的櫃子,裡麵果然放著一個鼓鼓的紙袋子。
岑崢年在上次回家時,把禮物提前放在了這裡,就是預防初夏生日這天他如果回不來,也不影響初夏收到他送的禮物。
初夏把紙袋子拿出來,撐開袋子的開口,看到裡麵放著幾張紙還有一本書。
初夏把所有東西都拿了出來,先看那幾張紙,看到上麵的內容,她愣了下神。
紙上寫的是帝都中醫學院現在開設的專業,近幾年在梁州所在省的錄取分數線,還有以她現在的成績能有多大概率考上。
初夏又往下翻了翻,不止有帝都中醫學院的,還有京城其他幾所有名的醫科大學開設的專業和分數線。
除此之外,還有這幾所學校的建校史、校風、有哪些著名校友、厲害的老師等等。
初夏一張張仔細看完之後,她拿著紙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那些紙上,這些紙輕飄飄的,好像沒什麼重量,但初夏卻覺得很重。
她把紙又放進紙袋子裡,去看最下麵放著的信。
信裡其實沒寫什麼,隻是說本應該早點把這份資料給她的,但因為一直沒搜集全麵,就到了現在才送到她手裡。
這資料不僅僅有岑崢年搜集的,還有蔣外公蔣大舅蔣知達的幫忙,他還問了研究院院長嚴和民。
初夏看著看著,嘴裡不由自主往上勾了勾,岑崢年真是一點都不為自己邀功。
其實之前初夏說想了解京城關於中醫比較好的學校時,岑崢年就記在心裡了。
他說幫忙查錄取線,這個比較好查,問蔣大舅就知道了,但了解學校裡的具體情況他在西北時沒辦法做到。
後來來到京城,他除了沒親自去學校看看,因為太忙了沒有時間,他吃飯或者休息的時候,就會找京城本地的同事打聽。
當然問的最多的是蔣外公、蔣大舅,蔣知達幫他去親自看了學校。
怪不得資料連學校裡幾座教學樓,食堂在哪裡,甚至幾個湖都寫了呢。
除了資料之外,還有一本手寫的行醫手冊。
初夏看了眼手冊上的字,這字體她太熟悉了,再看看岑崢年信裡寫的字,一模一樣。
她繼續看信。
自從知道你想學中醫之後,我每次去圖書館或者書店查資料時,目光總會下意識去看一眼放醫書的地方。
但這本醫書不是我買的,是我一個同事的爺爺剛好是學中醫的,我問他借的他爺爺的行醫記錄手冊,摘抄下來送給你。
我想不到應該送你什麼樣的生日禮物你才會喜歡,但總覺得這個行醫手冊是你需要的。
初夏看到這句話,眼睛忽然升上一些酸澀,她眨眨眼睛,手摸著那本手冊封皮上的幾個字,這份禮物的用心,比收到漂亮的首飾衣服更讓她驚喜。
初夏甚至能想象到,岑崢年是怎麼在百忙之中擠出來時間寫這本手冊的。可能每天晚上工作完回家,彆人都睡了,他還要趴在桌子上抄幾頁再睡覺。
她很喜歡這份禮物。
今天這個生日,是自從爺爺走後初夏過得最開心的生日。安安專門給她買蛋糕,送她絲巾,岑崢年給她送了她最需要的東西。
其實岑崢年本人不看重生日這些,他也記不住,忙起來就忘了時間。
以前沒人提醒過他這些。
但上次初夏給安安過生日時,她鄭重其事讓他準備禮物,還說生日每個人一年隻過一次,這個節日很重要。
岑崢年才發覺之前自己對這些的忽視。初夏這麼重視安安的生日,那對於她自己的生日,一定也很重視。
因此那時候他就時不時留意一下初夏過生日的時候他該送什麼了。如果沒有同事爺爺的行醫手冊,他大概率也會找其他珍貴的醫書送給初夏。
初夏並不知道岑崢年送禮物的心理,她現在捧著那本行醫手冊愛不釋手,這都是真實的中醫行醫案例啊!
如果不是初夏還記得她身體皮脆,不能熬夜,她真的可能會連夜看這本行醫手冊。
第二天起來,初夏第一件事就是摸床頭的行醫手冊,摸到了才放下心來。
接下來的日子初夏除了學習之外就開始看那本行醫手冊。岑崢年同事爺爺的這本手冊記錄了很多病症,能看出來他去過很多地方,不過大部分都是在窮困的農村行醫。
這位醫生叫高霖,不是非常出名的醫生,可從這些真實的病例還有如何處置上,初夏能看出來他的醫術並不比那些有名的醫生差。
甚至因為他不固步自封,親自去各個地方找病人看病,積攢經驗、提高醫術,他後麵的很多看病的方子都打破了常規,但又能達到最好的治病效果,而且用的藥材也不會過於名貴。
不過就是不名貴的藥材,很多人也吃不起,所以冊子上還寫了很多高霖自己采藥炮製製藥的過程。
初夏把整個冊子看完之後,又繼續從頭開始看,這次她看得很細,甚至看到那些案例,還有些手癢癢,她好久沒給人看過病了。
不過不急,等她考上大學以後可以行醫了,會有病人找她的。
天氣越來越熱,今年和去年不一樣,去年初夏和安安因為身體都差吹風扇容易生病,初夏就沒買風扇。
但今年她和安安的身體調養好了,她也受不住這麼熱了,初夏便找了一天上午,趁著太陽沒有完全出來,買了一台風扇回來。
她也不敢讓風扇對著自己吹,給它設定了搖頭。涼絲絲的風從風扇裡麵吹出來,初夏做題都覺得沒那麼浮躁了。
“媽媽,你買風扇了!”
岑淮安一進門看到了初夏放在書房的風扇,他剛剛從外麵走回來,正熱得一頭汗,頭伸過去對著風扇吹。
初夏拎著領子把他拎到一邊:“一熱一冷,你想把自己吹感冒了?以後不許這樣吹,先擦擦汗。”
有了風扇之後,岑淮安更不愛往外跑了。
這時候的風扇並不便宜,一百多一台,初夏也隻買了一台。
因此晚上的時候,初夏和安安就把安安的小床努力挪到了她的屋裡,兩人晚上都可以吹到風扇。
六月初的時候,初夏收了衣服往安安櫃子裡掛的時候,看到他桌子上有點亂,順手給他收拾一下,看到了她之前買掛曆時多買給安安的那一份。
掛曆上的數字上畫滿了圈圈,隻有見到岑崢年的時間畫了對號。
初夏看看上一個對號,距離現在又過去很多天了。她其實比安安沒見岑崢年的時間還要長。
她沒有動那個日曆,收拾好桌子便走出了房間。
兩隻狗看到她出來,“汪汪”叫著圍著她打轉,尾巴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現在不能叫它們小狗了,黃子和黑子都長得很大了,因為養得好,皮毛都是油光水滑的,而且非常忠心護主。
初夏摸摸兩隻狗的頭,知道它們又餓了,去廚房找了雜糧饅頭喂給它們。
一邊喂她還一邊說:“你們的夥食可是整個胡同的狗都比不過的,所以你們要懂得感恩,乖乖聽話,看好家,保護好主人,不能白費了這些饅頭。”
狗子也需要被洗腦,忠心護主護院的思想每天都要講一遍!
岑淮安回家時,看他媽媽一邊喂狗子一邊說著話,對這樣的場景習以為常,他把書包放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杯子先倒了一杯水喝。
“媽媽,今天好熱啊!”
“對,是有點熱。”
初夏站起來,今天天氣有點熱得不正常。
岑淮安下午還上了體育課,他和初夏說,有個同學上課的時候暈過去了:“我們老師說是中暑了。”
初夏聞言,立馬伸手摸摸岑淮安的額頭,有點熱,應該是走回來太熱了導致的。
“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岑淮安搖頭。初夏並沒有很擔心,因為他帶去學校的茶是她專門給他泡的,可以防止中暑的藿香茶。
中暑了也可以喝它,它的原材料是藿香和佩蘭,對中暑也很有療效。
不過畢竟是藥茶,不能長期喝,也就是今天天太熱了,初夏怕岑淮安會中暑才會給他做這個茶。
其他時候,初夏都是讓他帶鹽糖水,就是白開水裡加鹽和糖,味道沒那麼好喝,但能補充身體因為過度出汗流失的鹽分,防止低血糖。
“媽媽,我給中暑的同學喝了我的茶,我是不是也可以得一朵小紅花?”
“當然!”初夏揚眉拍拍他的頭:“你這是幫助同學,你那個同學好了嗎?”
“好了。”
初夏:“去把小紅花本子拿過來,我給你畫上小紅花。”
在初夏給他畫好後,岑淮安想用小紅花換冰淇淋吃。
夏天了,小孩子們都愛吃冰棍,岑淮安也愛吃,但他更愛吃冰淇淋。
可惜不管是冰棍還是冰淇淋,初夏都不允許安安多吃。多吃了被她發現小紅花扣光,還罰他一周都不許吃。
“可以,不過今天不行,明天我想帶你去看看你爸爸,也不能帶你去買,等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再給你買。”
岑淮安已經聽不到後麵說什麼時候能吃冰淇淋了,他隻聽到了媽媽要帶他去看看爸爸了!
“那我明天不學棋和武術了嗎?”
“我和你外公說一聲,給你請個假,也不能每周都不讓你有個完整的休息天啊。”
安安一向小大人的小臉沒繃住,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轉身跑進自己的房間。
初夏知道他要做什麼,肯定是去他那個日曆上畫對號了。
晚上吃飯,初夏熬了綠豆湯,清熱解暑。
翌日一大早,初夏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差點沒把她嚇得心臟跳出來。
再一仔細看,是岑淮安趴在她床頭看著她。初夏無奈地看著他,坐起來問:“你趴我床頭乾嘛?你武術老師布置的任務做完了?”
“做完了。我想看媽媽你什麼時候醒?”
初夏伸手把他往後推推:“這麼著急見你爸爸啊,再著急咱們也得吃過飯再去。出去等著。”
“嗯。”
岑淮安乖乖轉身出門,還把初夏房間的門帶上了。
這會兒天熱,初夏在衣櫃裡找了找,穿了一件短袖襯衫還有一條淺綠色的半身裙。
她把襯衫鬆鬆地塞進裙子裡,製造出一股隨意的感覺,再穿上一雙白色的皮製涼鞋,對著鏡子看看,很漂亮。
吃過早飯,初夏沒帶其他的,就熬了一罐酸梅湯,買了些桃子、還有一個大西瓜,帶著一起去看岑崢年。
酸梅湯味道很好,在沒裝罐之前,岑淮安先喝了一大碗,甚至還想再喝,被初夏攔住了。
“你吃了飯,又喝了那麼多酸梅湯,肚子都鼓起來了還要喝,也不怕撐壞肚子。”
岑淮安抿抿嘴巴,隻能看著初夏把酸梅湯裝起來,眼裡隻有兩個字:想喝。
初夏就當看不見他的渴望,裝好之後,叫岑淮安和她一起提上買好的水果,出門去坐車。
這會兒的公交車沒有空調,不過車子啟動後,上午不算太熱的風從窗戶外麵吹進來,也能給人帶來涼意。
到了研究院,因為岑崢年提前和家屬院的警衛說過,並且之前也有過記錄,所以警衛在查完初夏和安安的身份證明後就放她們進家屬院了。
初夏手裡有岑崢年上次給她的宿舍備用鑰匙,她打開岑崢年的宿舍門,裡麵和上次來沒有任何區彆。
岑淮安知道這會兒爸爸還在工作,他拿出來外公給他的棋譜,正要坐桌子上看,看到桌子上散亂著很多張紙,紙上寫著很多數字還有他看不懂的符號。
“媽媽,這是什麼?”
初夏正在屋子裡看著,想著把桃子放在哪裡,聽到岑淮安的聲音,她走過去低頭看了一眼紙,就把岑淮安拉起來了:“你爸工作的內容,咱們不要看,也不要動。”
然後初夏把椅子往外拉拉,讓岑淮安坐著看棋譜,她自己則坐在了床上。
但剛坐下,初夏就感覺到被褥的潮,她用手摸摸,確實有點發潮,估計岑崢年都沒時間去曬他的被子,他也想不起來。
初夏走出去宿舍門,外麵的走廊上陽光正好,她擦擦走廊邊上的欄杆,把被罩和床單拆下來,將被子曬出去。
然後初夏叫上岑淮安,端著床單被罩去水房,她接上一盆水,裡麵撒上洗衣粉,讓岑淮安洗乾淨腳在上麵踩。
等她覺得踩得差不多了,再放在上麵的水龍頭下衝洗,最後和岑淮安一起擰掉水晾到下麵院子裡的繩子上。
收拾了這樣一通,初夏感覺自己一身的汗,岑崢年的宿舍裡沒有風扇,她便用紙疊了扇子給自己扇著。
在四合院裡是有一台老式的洗衣機,和後世的全自動洗衣機不能比,可也讓初夏洗衣服特彆是大件輕鬆了很多。
有時候一些不重的衣服,岑淮安都能用洗衣機洗了。初夏隻是之前和岑崢年說過一次她不喜歡洗衣服,他就在四合院裡買了洗衣機。
初夏問過四合院的家電他從哪裡買的,畢竟每一項都不便宜。
岑崢年沒有瞞著她,他是通過蔣知書買的,蔣知書有進貨渠道,走的批發價,不像在百貨大樓買那麼貴。
初夏沒再繼續問,心裡很佩服蔣知書。在這個年代,有膽量還能自己走出來一條生意路子的,都不簡單。
今天給岑崢年洗完床單被罩,初夏就決定,她要多給他準備幾套換洗,回頭換的直接拿家裡去洗,手洗太累了。
岑崢年知道初夏和安安今天中午要過來,他結束上午的工作,沒有和其他同事一樣往食堂的方向走,而是直接走向研究院門口的方向。
葉星宿覺得很奇怪,伸手拉住了岑崢年的胳膊:“你乾嘛去,不吃飯了?”
昨天初夏給岑崢年打電話時,葉星宿並不知道,岑崢年也沒告訴其他人今天他妻子和兒子過來。
岑崢年拿開葉星宿的手,神色自然地說:“我回宿舍,我妻子和兒子來了。”
葉星宿眼睛亮起來:“那嫂子是不是又帶好吃的來了?”
岑崢年看他一眼:“不知道。”
葉星宿催著他趕緊回家看看,上次初夏過來帶過來的槐花美食,葉星宿到現在還是念念不忘。
不過岑崢年往外走了兩步,想起來了什麼,轉身又往食堂走去。
葉星宿還在想著美食,岑崢年已經越過了他,根本沒在意他說的話。
“你乾什麼去?”葉星宿又困惑了:“你不回宿舍吃嗎?”
岑崢年:“我打點飯帶回去。”
初夏昨天說了,這會兒天熱,做好的吃的都不能帶,不然在飯盒裡或者碗裡悶一上午,肯定不能吃了。
葉星宿眼裡的光落了下去,既然岑崢年都要打飯了,那他媳婦肯定沒有帶好吃的了。
他歎口氣,改善夥食的機會沒有了。
岑崢年打夠一家三口的飯,在葉星宿羨慕嫉妒的目光中離開了食堂。
嚴和民看到他的眼神,“哈哈”笑著用手在他麵前晃晃:“羨慕崢年媳婦兒子來看他?”
葉星宿立馬收回目光,抬眉說:“不是。”
嚴和民一臉看透不說透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說:“不要羨慕。我聽說你媽給你寄了相親對象的照片,你也能很快過上崢年這種生活。”
葉星宿想起來自己媽給自己寄過來的那張照片,他有點頭疼。
他不喜歡這個相親對象,臉太大了,他喜歡臉小一點的,皮膚白白的,眼睛大大的,能和他說到一起就更好了。
嚴和民聽完葉星宿的擇偶要求時,來了一句:“這個簡單,咱們研究院就有這樣的女研究員,你有沒有喜歡的?”
葉星宿愣了下,搖搖頭:“沒注意。”
他平時看著不太像正經的研究員,但其實工作起來和岑崢年一樣,都是注意不到外麵的情況。
更何況一起工作的時候,誰會在意你是男是女,喜不喜歡你這種事情。
嚴和民笑著道:“那你以後可以注意一下,在不影響工作的前提下。”
*
另一邊,岑崢年拿著飯盒上樓,一眼看到了初夏晾曬出來的被褥,上麵的被罩還被拆了。
怪不得他覺得樓下的床單被罩眼熟。
岑崢年的眉眼柔和下來,加快腳步往自己的宿舍走去,心跳都有點變快。
他一進宿舍門,便看到初夏和安安一個坐在椅子上吃著桃子,一個靠在床上拿著一本書,屋裡流淌著一股溫暖的氣氛。
岑崢年的神色更加溫和了。
聽到聲音,初夏和安安抬頭看向門口。
岑崢年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那裡,因為背著光,讓人有些看不清他臉上的模樣,但能感覺到他眼神溫柔地落在兩人身上。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