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電話回宿舍,初夏的七個室友都在,除了一開始報到的時候見到的瘦小女孩,其他室友初夏和她們都沒碰過麵,她們此時都好奇地看著她。
初夏笑著和她們打招呼,介紹自己。
室友們也一一說她們的名字,來自哪裡。初夏終於知道那個瘦小的女孩叫什麼了——毛小蘭,是西北的一個省份過來的。
其他人也都是來自五湖四海,隻有一個看起來冷冷的室友來自京城。
一開始相處,大家都有些拘謹,沒人和初夏聊天,不過有這兩天熟悉起來的室友討論軍訓的事。
大家第一次上大學,對大學生活新奇又期待,當然對軍訓也帶著期待。
初夏聽到她們的話,隻想說:孩子,你們太天真了,等明天開始軍訓,你們一定會後悔今天說的話。
初夏來學校之前在家裡洗了澡,因此晚上她隻準備打壺熱水洗洗臉和腳。
她提著熱水壺回來時,宿舍的女孩子正一個個在試軍裝。這會兒不是每個人都能穿上各種各樣的衣服,因此擁有這身軍綠色軍訓服,就讓人很驚喜了。
況且這個年代的人們對軍人還有著特殊的情結,七十年代的時候,如果你有身綠軍裝,那再神氣不過了,走在街上都會引來很多人羨慕的目光。
初夏的室友們年紀都不算大,正是青蔥的時候,穿上綠軍裝,再挺直身板,一個個就像昂揚生長的小樹苗。
就連時不時低著頭毛小蘭,穿著軍訓的衣服,也抬起了頭,臉上多了些色彩。
初夏是洗好手和腳才開始試軍訓服裝的,有點寬鬆,不過軍訓服嘛,很正常,用帶的腰帶在腰上一係,就顯得板正很多了。
初夏正對著桌子上自己那個隻能照出來臉的鏡子調試腰帶,她對麵上鋪的女孩趴在床欄杆上忽然驚呼:“羅初夏,你穿著軍訓服好好看啊!就像軍中一枝花!”
其他室友的目光也瞬間看過來,開朗些的室友楊金已經走到了初夏麵前看她,還讚同地點頭:“確實比我穿上好看。咱們差在哪裡了?”
楊金低頭看自己的身材,再看看鏡子裡的臉,恍然大悟,一拍手說:“差在臉上了!羅初夏你這張臉太漂亮了,又白又嫩又小,大眼睛小鼻子紅嘴唇,比電影裡的人都好看。”
說著,她還遺憾搖搖頭:“臉是爹媽給的,不能換啊!”
初夏沒忍住被她逗笑了,把腰帶解下來說:“你其實五官底子挺好的,就是皮膚有些黑紅,回頭養白了,一樣很漂亮。”
楊金眼睛亮起來:“真的嗎?”
“對。”初夏指了指她的眼睛說:“你的眼睛最出彩,大而明亮。”
楊金被初夏誇她一臉高興,轉頭對著鏡子開始照,摸著自己的臉說:“我在家乾農活太多了,這皮膚確實糙。”
其他人沒有楊金那麼開朗,沒和初夏說話,但有些人也默默去照鏡子看自己的臉,看能不能找出來優點。
不過也有室友不在意這些,要麼自己看書,要麼收拾床鋪準備睡覺,還有人坐在宿舍的桌子上,在寫著東西。
初夏把軍訓服脫下來,上床準備睡覺,明天還要早起,而且軍訓非常耗費體力,晚上要休息好啊!
秋老虎很厲害,軍訓很辛苦。
初夏以前就經曆過軍訓,這會兒再經曆一次,她隻覺得痛苦。太曬了,太累了。
更何況她身體素質不如上一世,曬了一上午之後,初夏隻感覺頭昏眼花,一張臉被曬得又紅又熱。
但還好,她沒有中暑暈倒。
這要多虧了中醫學院在操場上提供的防暑茶,每個班都有一桶,必須喝。這估計是中醫學院的特色。
茶的味道不好喝,還有點苦,初夏品了品,能喝出來裡麵放了藿香、薄荷等祛暑藥材。
防中暑的方子初夏知道不少,因此一喝她就知道是哪個方子了。
下午天依舊很曬,初夏時刻都感覺自己快暈過去了,但她都沒有暈,堅持了下來。
比其他同學多經曆過軍訓的好處就是,初夏動作做得比較標準,被教官多次拉出來做示範。
但其實初夏一點都不想要這種關注,因為做示範要在最前麵,她就一點懶都偷不了了。
白天軍訓完,晚上就是拉歌,初夏在人群中湊著數,腦海裡卻想著這會兒的岑崢年和岑淮安在做什麼。
兩人在下棋,但岑淮安不像以前,一下棋就完全沉浸進去,他有些心神不定。
岑崢年看出來了,沒有說,在岑淮安走錯一步後,他堵住了岑淮安的路。
岑淮安看著棋局,又亂下了一個棋子,腦子根本沒放下下棋上。
岑崢年歎口氣,沒再落子,而是看著安安問:“是不是想媽媽了?”
岑淮安低著頭,過了一會兒才“嗯”了一聲,聲音都有些沒精神。
“爸爸,軍訓是不是像我在爺爺家看到的那樣?”
岑淮安在部隊裡,是看到過軍人訓練的,很辛苦,那麼冷的天還要在外麵站著,一動都不能動。
岑崢年點頭:“差不多。”
軍訓就是要磨練大學生的心誌,讓他們團結起來,快速融入大學生活,像新兵訓練一樣,很累很苦。
岑淮安的眼睛一下子紅了,之前初夏去梁州,安安雖然想她,但不擔心媽媽受苦。
可是軍訓那麼辛苦,媽媽身體又不好,他好擔心媽媽啊。
“爸爸,你帶我去看媽媽好不好?”
岑崢年第一次看到岑淮安這樣哀求地看著他,安安性子倔強,很少露出這樣脆弱的模樣,岑崢年瞬間就心軟了,根本說不出來拒絕的話。
“等後天休息日,我帶你去。”
岑淮安:“不可以明天嗎?”
岑崢年摸摸他的頭:“媽媽不會想看到你為了她耽誤學習的。”
岑淮安隻能低頭去算還有多久能去見媽媽,後天是周日,再等一天就好了。
晚上初夏回到宿舍,勉強打了壺熱水擦擦身上,就躺床上不想動了。
而之前期待軍訓的室友們,此時一個比一個蔫,再也不說期待軍訓的話了。
楊金趴在床上哀歎:“為什麼我們的教官這麼嚴格?太累了,究竟是誰規定的大學生一定要軍訓?”
初夏對麵上鋪的梁文文有氣無力地說:“國家。”
楊金閉嘴了。
第二天起來,所有人都是腰酸背痛,下樓的時候那叫一個酸爽,連最愛美的女生都沒辦法注意形象了,忍不住呲牙咧嘴。
初夏也不例外。
但能撐過第一天,也能撐過第二天,到第三天,大家已經習慣了軍訓,到操場自動去灌防暑茶,等著軍訓開始。
而對應著的,就是大家越曬越黑的皮膚。
初夏已經放棄照鏡子了,每天回去都要仔細塗麵霜,隻求不要曬破皮。
周日上午,初夏照例被教官叫出來給大家示範動作,她沒看到,操場外岑崢年領著岑淮安,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爸爸,媽媽好漂亮啊!”
岑淮安隻感覺現在的媽媽很精神,和以前不一樣,他不會用英姿颯爽這個詞,隻會說漂亮。
岑崢年的目光也完全從初夏身上移不開,他笑著“嗯”了一聲。
就像安安說的那樣,此時認真做著軍訓動作的初夏,很美。
兩人就站在外麵一直看著,直到教官說了休息,初夏準備去喝水,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她一抬頭,看到了岑崢年和岑淮安在操場外朝她揮手。
初夏臉上頓時露出來笑容,拿著水壺朝兩人走過去。
“你們怎麼會來?”
“媽媽,你臉上有汗。”岑淮安掏出來自己的手帕,放在初夏的手上,雖然軍訓的媽媽很漂亮,可是也好辛苦。
爸爸都不讓他站在太陽下曬,媽媽卻一直在太陽下。
“安安擔心你。”
初夏擦著汗,聽岑崢年這麼說,她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低頭去看安安,心裡是抑製不住往外冒的高興。
而岑淮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頭往旁邊扭了扭。
“隻有安安,你不擔心嗎?”
“擔心。”岑崢年把初夏手中的手帕拿過來,給她擦了擦她臉上沒擦到的地方:“我也為你自豪。”
初夏眉眼彎彎,軍訓的疲憊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隻剩下快樂。
休息隻有十分鐘的時間,初夏感覺還沒有和岑崢年、岑淮安說幾句話,教官就開始吹集合哨了,她快速對岑崢年和岑淮安說了句“等我!中午一起吃飯!”
然後快速跑進隊伍裡。
剛剛班裡不少同學都看到了初夏和岑崢年、岑淮安的動作,現在好奇心瘋長,非常想知道初夏和那個好看男人還有小孩的關係。
因為初夏長得好看,這幾天軍訓又天天站在最前麵做示範,因為動作標準還經常被教官誇。
漂亮又優秀的人,自然會有人喜歡。
不僅僅是男生,女生也好奇,特彆是初夏的室友她們,更想知道。不過隻有毛小蘭一個人知道那是誰。
但她內向不愛說話,沒和人說過初夏有丈夫孩子的事。
這場軍訓,因為很多同學控製不住眼睛想看初夏,被教官拎出來罰了不少。
然後教官讓初夏站在最前麵:“不是想看嗎?現在給你們機會,都給我往前看,眼睛動一下十個俯臥撐!動兩下翻一倍!”
這下子沒人敢亂動眼珠子了,十個還好說,翻倍那太痛苦了,俯臥撐和軍訓動作的累不相上下。
軍訓一結束,初夏和自己室友揮揮手,沒等她們問話,就跑向了一直等著的岑崢年和岑淮安。
“餓了吧?我帶你們去食堂吃飯,有個窗口做的菜很好吃。”
看著初夏三人走遠的背影,楊金摸著下巴道:“那個男人和小孩是初夏什麼人啊?難道是哥哥和弟弟?”
“不像。”梁文文說:“哪有哥哥和妹妹長得一點不一樣的,倒是小孩很像初夏。”
幾個室友正在表達著自己的猜測,這時毛小蘭忽然來了一句:“都不是的。”
楊金馬上轉頭:“你知道?”
毛小蘭“嗯”了一聲,說完又低下頭不說話了,任楊金怎麼問,她都不吭聲,隻小聲說了句:“你們去問初夏。”
她下意識覺得,初夏不會高興她說出來,她怕自己說了惹人生氣。
都是一個宿舍的,毛小蘭隻希望和所有人好好相處,不要和一個人鬨不開心。
初夏中午回來的時候很開心。
雖然和岑崢年還有岑淮安相處的時間不長,她還犧牲了午休的時間,她依舊很高興。
下午初夏沒再讓岑崢年和岑淮安在學校裡等,讓他們回家。
因為她晚上還有拉歌的活動,沒辦法陪他們,而且等她下午軍訓結束,天也很晚了。
估計室友們都在睡覺,初夏進宿舍時很小心。
但她剛輕輕把岑崢年帶來的梨、葡萄之類的水果放桌子上,梁文文從上鋪伸下來頭:“初夏,老實交待,剛剛那個男人和小孩是誰?”
楊金也從床上坐起來:“是你哥哥和弟弟?”
其他室友也都坐了起來。
“還是對象和弟弟?”
大家都沒敢往初夏結婚這上麵猜,主要初夏看起來太年輕了,說她剛剛高中畢業都不違和。
初夏看著她們八卦的眼神,也是無奈了,為了知道這個答案,竟然都撐著不睡覺。
她倒是意外地看了眼毛小蘭,她居然沒有告訴大家。
“是我丈夫和兒子。”
除了毛小蘭,所有室友都瞪大眼睛愣在了那裡,一臉不可置信。
“丈夫?”
“兒子?”
“你結婚了?!”
初夏點頭:“很早就結婚了。”
楊金有點懵:“你多大結的婚?兒子都那麼大了,我居然一點都沒看出來。”
“高中畢業就結婚了,我今年26了。”
室友們盯著初夏那張臉,一點點皺紋都沒有,臉還像剝了殼的雞蛋那樣白嫩,彆說26了,說18都有人信。
她們被初夏這個消息震得不輕,所有人都以為初夏是最小的,沒想到她是宿舍最大的。
但很快楊金她們就接受了這個消息,還問初夏她來上學怎麼說服她丈夫和兒子的。
初夏洗了葡萄分給大家吃著說:“沒有說服,他們很支持我上大學。”
其他人聽著初夏嘴裡毫不掩飾的幸福,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大家剛剛入大學,也是對愛情有美好的憧憬的,渴望談一段理想中的戀愛。
結果人初夏不僅僅早早談了,還結婚了,這會兒她們深深感受到了人與人之間的不同。
至於為什麼初夏高中一畢業沒有上大學,這個大家都知道,那會兒還沒恢複高考呢。
接下來的軍訓大家感覺過得很快,明明一開始覺得很難熬,但一眨眼,都要到了結束的時間了。
軍訓接近結束就是進行彙演,初夏是班級領隊的那個。
帶著全班同學在領導席麵前走過,初夏高聲喊出來口號,整個班一起喊,展示她們軍訓成果的機會就在此刻,因此大家很賣力。
也有的班級過於緊張,領隊領錯了步子了。但不管怎樣,這段難忘的軍訓終於到了尾聲。
一開始大家多恨教官,現在大家就有多舍不得,除了初夏這個例外,她一個多星期沒回家了,隻想趕緊結束,回家去見安安和岑崢年。
還有最後的領獎環節,初夏她們班被教官嚴肅對待的結果很喜人,她們班得了一等獎,初夏是軍訓標兵。
拿著那張獎狀,在很多同學和教官依依不舍分彆的時候,初夏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她到家時岑淮安沒有放學,還不到中午十二點。
初夏已經受不了自己身上了,因為每天晚上都有拉歌或者其他的活動,還有就是太累,初夏隻能勉強用熱水擦擦身體,根本沒有好好洗過澡。
軍訓服趁著天氣好的時候,晚上洗了,掛在通風的窗戶口可以一夜乾,但洗了衣服不代表身上不難受。
現在初夏隻覺得渾身都要臭了。
她趕緊進浴室洗澡,等她出來,就看到岑淮安坐在客廳裡,眼睛期待又緊張地看著浴室的方向。
“媽媽!”
看到真的是媽媽,岑淮安的眼眶有點紅,他從椅子上滑下來,跑到初夏麵前,抱住了她的腰。
他仰著頭,眼睛一直看著媽媽的臉,對初夏滿滿的依戀。
“好了,我回來了。”初夏拍拍他的頭,嘴角的笑容已經不自覺浮起來,在學校裡,她最想念最擔心的就是安安了。
但現在看,岑崢年把安安照顧得很好,沒有瘦,也很精神。
“媽媽,表叔說四合院的棗子熟了。”
岑淮安想到蔣知達說的事,迫不及待和初夏分享,四合院的棗子他從春天就期待去摘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