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岑淮安開學報到,他不用再上學前班,直接上一年級,在研究院附屬小學。
初夏帶他去學校交學費的時候,很簡單就入學了,因為岑淮安是研究院研究員的小孩。
附屬小學本就是為了方便研究員的孩子上學開辦的,自然不會有人卡什麼東西。
小學一年級學的東西更多了,但大部分東西岑淮安都會,老師教的拚音岑淮安早就完全掌握了。
第一天岑淮安回家,翻著書和初夏說:“媽媽,一年級的內容好簡單。”
初夏看出來了岑淮安對一年級的生活不感興趣,她一直都知道安安是天才,他喜歡的也是一些具有挑戰性的東西。
比如圍棋,比如數獨,比如一些難的數學問題。
如果岑淮安年紀不是這樣小,初夏會考慮讓他跳級。但他本身就比彆的小孩早上學,再跳級周圍就沒有同齡人了,初夏不想安安因為年紀小,在班裡交不到朋友。
“你班裡的同學怎麼樣?”
岑淮安想了想說:“比學前班的時候長大了點,但還是有人會哭。”
不僅有哭的,還有上課了也不知道上課,繼續在學校裡溜達的,還有不會上廁所的。
這一天每節課上課前,老師都會出去抓學生。
初夏把手裡的書包好書皮說:“你現在隻有六歲,如果你去跳級去二年級,那所有人都比你大,可能你會交不到朋友。”
不僅僅是交不到朋友,有可能一些大孩子覺得安安弱小,也會欺負他,這不是不可能的。
岑淮安想了會兒說:“媽媽,我覺得在一年級我也交不到朋友。”
一年級的小朋友玩的東西岑淮安很多都不喜歡,也玩不到一起去。之前在實驗小學學前班,除了他同桌之外,安安同樣沒有要好的朋友。
岑淮安的朋友更多是在學校之外交的。比如現在他喜歡和洪佑軒一起玩,兩人都愛下圍棋,而且洪佑軒性格穩重,兩人下棋討論一上午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初夏聽到安安這話,皺了皺眉,心裡有點難受,其實有時候天才或許沒有一個普通小孩生活更快樂。
初夏低頭去看岑淮安的神色,他並沒有在意有沒有朋友這件事,一臉平常,初夏陷入了沉思。
她本來打算的是在小學三年級之前,讓安安按部就班上學,三年級之後年紀大一些,如果他覺得課程太簡單,可以適當跳級。
但現在明顯他不喜歡上一年級,初夏摸了摸岑淮安的頭說:“等你爸爸回來,我和他商量一下……”
初夏停頓了下接著說:“如果你爸爸也同意你跳級的話,我和你爸爸會帶你去找校長,讓你跳到二年級。”
岑淮安隻是回家和媽媽說他的煩惱,他不知道還可以跳過一年級直接上二年級,眨眨眼睛問:“媽媽,我可以直接上二年級?”
初夏點頭:“如果你能通過跳級考試的話。”
晚上岑崢年回來,初夏便和他說了想讓安安跳級的事情。
岑崢年放外套的手一停,隨後自然地把外套掛起來說:“跳級?安安的年齡會不會有點小?”
初夏說:“隻跳一級的話,和同班同學年齡差距還不算大。”
岑崢年沉吟了下,轉身道:“我去看看安安。”
初夏對安安的學習程度比較了解,因為一直是她帶安安,安安學的很多東西都是她教的,她知道現在岑淮安跳到二年級是沒什麼問題的。
岑崢年對安安的學習進度就沒有那麼了解了,但他也知道安安和普通六歲小孩不一樣。
單安安認識的字,會自己查字典,數獨書都做了好多本,是沒有幾個六歲孩子能做到的。
“安安,媽媽和我說你想直接去上二年級?”
岑淮安在自己屋裡,兩隻狗趴在他的腳下,他一手摸著黃子,一手看著連環畫,現在他看的是《水滸傳》。
聽到岑崢年的聲音,岑淮安把連環畫合上,認真地看著岑崢年“嗯”了一聲:“一年級的東西我都會了。”
岑崢年拿過岑淮安放在桌子上的課本,隨便翻到數學書的最後麵,問了他一道數學題。
岑淮安沒有思考,直接報出了答案:“爸爸,我說了我都會。”他摸摸黃子的狗頭,又摸摸黑子的頭。
岑崢年把書放下,他知道安安都會,但還是想測試一下他,跳級也需要考試,不是說你想去哪個年級學校就同意讓你去哪個年級。
現在岑崢年完全放心了,看著安安和兩隻狗玩的模樣,眼裡帶上了笑意:“明天我帶你去找校長。”
岑淮安這時候眼睛才亮起來,瞬間抬頭看向岑崢年:“那爸爸你不用上班嗎?”
“我早上可以去晚點。”
初夏在臉上塗著雪花膏,聽岑崢年說他明天也要去安安的小學時,她開口說:“我明天下午才去學校,上午我可以帶安安去。”
岑崢年走到她身旁,眼睛落在初夏的頭發上,手落在她的發尾,手指微微一動,她編好的頭發刹那間散開。
“安安跳級是大事,我是他爸爸,以前他的很多事我都沒有參與,現在他在我身邊上學,我不想在他人生中依舊是缺席的。”
初夏聽著岑崢年有些低落的聲音,感受著頭發被他輕柔地一下下梳開,伸手握住了他的另一隻手:“好,聽你的。”
翌日,岑淮安格外地興奮,帶著小狗出去跑步回來,又做完武術老師布置的任務,眼裡還滿是高興。
“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去學校啊?”
初夏往他手裡塞了個雞蛋,不緊不慢地用勺子攪著粥說:“吃過飯。總要等到你上學的時間,不然去了你學校還沒開門。”
岑崢年把剝好的雞蛋給初夏,又伸手想去拿岑淮安的雞蛋給他剝,被他躲過去了。
“爸爸,我自己剝。”
岑淮安壓著激動,坐下來吃飯,初夏一直以來都在糾正安安的吃飯習慣,讓他不要吃太快。
現在岑淮安吃飯已經不像之前那樣,隻知道往嘴裡塞飯,連嚼都不嚼一下。
儘管吃飯有時候著急的時候還是會下意識想一口氣吃完,但隻要初夏提醒他一下,他就會把吃飯的速度慢下來。
吃過飯,時間差不多七點半,初夏和岑崢年帶著岑淮安去附屬小學。
小學並不大,隻有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正中間是升國旗的旗台,沒有後世的塑膠跑道水泥地,院子的土地還是泥土地。
在院子北麵和西麵,有長列的教室,現在已經有不少學生來學校了,他們有的在院子裡跑著玩,有的在教室裡說話玩鬨。
沒上課之前的小學,很熱鬨。
校長有一個單獨的辦公室,很小,其他的老師是共用一個大辦公室。
岑崢年和初夏領著安安到校長辦公室門口時,他正伏案寫著什麼東西。
岑崢年在門口敲了敲門,校長抬頭,他臉上臉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頭上也有很多白頭發。
“你們是?”
校長和岑崢年沒有接觸過,畢竟之前岑崢年沒有小孩在這裡上學。
“你好,校長。我是岑淮安的爸爸岑崢年,在研究院工作。我想來問問校長,如果我家孩子想跳級,需要什麼條件?”
校長驚訝的目光落在岑淮安身上:“你小孩看起來年紀並不大,你想讓他跳到幾年級?”
“二年級。”
校長:“他上過學前班嗎?”
岑崢年:“上過了。”
校長從位子上站起來,把麵前的本子合上問:“你們確定要跳級嗎?孩子年紀太小可能會跟不上。”
岑崢年語氣肯定:“確定。”
校長點頭:“跳二年級的話,隻要通過去年一年級的期末考試就行,你們在這裡等我會兒。”
校長出去了,沒多久帶著一個老師進來,老師手裡還拿著兩張卷子。
校長看向岑崢年和岑淮安說:“這兩張卷必須都考到90分以上,才能跳級。”
岑崢年回頭看岑淮安,他點點頭,小臉上帶著自信。
初夏站得高,能看到卷子的一些內容,對岑淮安來說應該不難。
安安坐在老師帶過來的凳子上,趴在校長桌子上做題,而之前帶卷子過來那個老師,和校長一起站在他後麵看。
初夏和岑崢年站得遠一些,她不擔心岑淮安通不過跳級考試,眼神便透過窗戶往外看,看在校園裡奔跑撒歡的小學生,他們這時候真快樂啊!
果然童年才是最無憂無慮的,小時候盼望著長大,長大了又盼望回到小時候。
看了一會兒,初夏收回目光,看岑崢年的眼神還落在安安身上,她低頭看看表,壓低聲音說:“快八點半了,你不然先回研究院?”
岑崢年搖了搖頭:“不急,我等安安考試結果出來。”
岑淮安做題是很快的,他不像其他普通一年級小朋友,有些題目的字都認不全。
其實站在一旁的老師,本來也打算給岑淮安念題目的,誰知道他拿著卷子就直接開做,根本不需要他念。
而且答案做得都對,老師的嘴巴張了張又閉上了,想跳級的學生,果然都不可小看。
岑淮安把卷子做完,校長親自改的,他也教課,改完之後,校長滿臉笑容,一臉慈愛地看著安安:“你叫岑淮安對吧?恭喜你,以後你就是二年級學生了。”
岑淮安抿了抿嘴角,眼裡露出開心的神色,轉頭去找初夏和岑崢年:“媽媽,爸爸,我可以跳級了。”
“嗯。”初夏走上前去揉了揉岑淮安的頭發:“安安真棒!”
接下來校長帶著初夏他們找到二年級班主任,把岑淮安交給他。
“韓老師雖然看著有點凶,不過教學經驗很豐富,帶出來的班成績都很不錯。”
二年級班主任長得人高馬壯,頭發有點亂,一張臉猛一看過去不像好人,不過他一笑起來,臉上的凶惡就消失不見了,反倒看著有些爽朗。
“小孩在我們班放心,不會出現被欺負的現象。”
韓老師看著岑淮安說:“誰欺負你就告訴我,那幫小孩沒有不怕我的。”
“謝謝老師。”岑淮安的身子悄悄往後退了退,他不怕韓老師,可韓老師的聲音太大了,震得他耳朵疼。
初夏和岑崢年又和韓老師說了下岑淮安的情況,看著韓老師帶他進班級,安排好他的座位,兩人才放心地離開。
此時外麵的太陽升得很高了。
中午岑淮安回家,初夏和他吃肉絲手擀麵,岑崢年沒回來,麵條是初夏盛進鋁飯盒裡給他送去的。
麵條筋道有嚼勁,肉絲軟嫩,再加點小青菜點綴,十分美味。
這時候天不像夏天那麼熱,吃麵條也不會熱得難受,反倒是讓胃裡很舒服。
“在二年級上課怎麼樣?”
岑淮安想了下說:“比一年級的難度大些,我喜歡二年級數學的乘法。”
初夏放心了,二年級開始學乘除,這個階段很重要,如果這時候學不會乘除,後麵數學就跟不上了。
初夏還記得自己二年級的時候,老師要求必須把九九乘法表背熟,達到倒背如流的程度。
“就是韓老師有點凶,如果字寫錯一劃,就要抄兩頁。他上午凶哭了我們班好幾個學生。”
初夏又去盛了點麵條,轉頭問安安:“那你呢?有沒有覺得韓老師凶?”
岑淮安搖頭,眼裡露出來些驕傲:“我沒有寫錯字,韓老師還在班上誇我了,給我得了小紅花。”
初夏嘴角揚起來:“安安這麼厲害啊!”
岑淮安微微揚著頭“嗯”一聲說:“媽媽,我是要做第一名的人。”
當然不能寫錯字了。
初夏笑出聲來,岑淮安有些不理解媽媽為什麼笑,不過他也很開心,嘴角往上翹了翹,繼續吃麵。
下午三點,初夏坐上了去中醫學院的車,班會六點開始,她不確定班會開到幾點,今天晚上不一定能回家。
所以中午的時候初夏還給岑崢年帶了紙條,讓他晚上回家早點,彆忘了去食堂打飯給安安吃。
她也和岑淮安說了這事,放學後就直接回家,不要跑出家屬院玩。晚上和爸爸在家乖乖的,不要太想她。
雖說安排好了一切,但初夏在公交車上坐著也沒辦法完全放心。
到中醫學院時,初夏看看時間,三點半,距離開班會還早,她先去了圖書館。
圖書館裡依舊很多學生,初夏找不到還能坐的桌子,便和很多同學一樣,拿著一本書靠著書架席地而坐,低頭沉浸在中醫的世界裡。
直到察覺到光線有些暗了,初夏動動腦袋,才發覺脖子很酸,腿也麻了。
還好,距離班會還有四十分鐘呢,等腿不麻了,初夏立馬把書放回原位置,奔去食堂吃飯。
吃過飯,初夏踩著點進開班會的教室,班裡已經坐滿了同學,連老師都到了。
還是幫初夏開走讀證的老師,看到初夏進來,她揮揮手讓她快點去班裡坐好。
因為沒在宿舍住,初夏和其他同學也不熟,就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
一到六點,老師清了清嗓子,用黑板擦拍了拍桌子,原本有些熱鬨的班級一下子安靜下來,同學們眼睛全看向講台上的老師。
“都到齊了吧?我點個名。”
老師把講台桌上的紙拿起來,第一個念道:“羅初夏!”
“到!”
老師朝講台下看去,看到初夏,點了下頭,繼續念。
而其他人的目光卻或多或少落在了初夏身上。不像初夏報到完就回家了,很多同學報到之後在學校裡住著,順便了解大學的情況。
在學長學姐嘴裡,大家知道了班裡點名冊是按照高考成績排名高低進行排序的,所以第一個念的,就是班裡的第一名。
大家對第一名好奇,有些好勝心強的,更想看看那個高考超過自己的學生是誰。
不過大家看得很克製,畢竟大家互相還都不認識。
前麵老師點完名開始自我介紹了,她是帶她們這個班的輔導員,姓張。
然後同學自我介紹,安排臨時班委,還有公布上課的課表,發專業書。
班會內容大致就是這些。
張老師本來想讓初夏當班長的,被她拒絕了。
初夏一個班委都不準備當,她要學習,還有家庭,當班委根本忙不過來。
張老師沒有勉強,安排了一個看起來比較成熟的男生當了班長。
除了這些事情之外,張老師又說了一個對初夏不亞於晴天霹靂的消息,她們要進行軍訓。
這會兒不是所有大學都進行軍訓,但帝都中醫學院和幾所知名的京城高校,都要軍訓。
初夏隻慶幸她們軍訓是在學校,隻軍訓半個月,聽班裡其他消息靈通的學生說,有些大學的軍訓是去部隊,一去一個月。
軍訓初夏就不能頻繁回研究院了,因為軍訓的晚上也有活動。
而軍訓從明天開始,初夏連軍訓服裝都領好了,一身又寬又大的綠軍裝。
她歎口氣,隻能給岑崢年打電話,讓他這半個月照顧好安安,她軍訓期間如果有時間,會回家的。
岑崢年在電話裡說:“軍訓很累,你照顧好自己,缺什麼東西嗎?”
初夏不缺東西,她想要防曬霜國內這會兒也沒有啊。
之前報到的時候,她在宿舍裡留了衣服,基本的生活用品她也都不缺。
“你讓我和安安說會兒話。”
她可能半個月不回家,安安不一定能接受。
但讓初夏出乎意料地是,岑淮安雖然難過接下來好久見不到媽媽,可他卻說:“媽媽,你加油軍訓,不要擔心我和爸爸,我已經是二年級學生了,可以照顧好我自己。”
初夏的眼睛忽然湧上酸澀,她趕緊抬起頭,用手在眼睛旁扇了扇:“嗯,安安在媽媽心裡,是最棒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