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淮安轉頭期待地看向岑崢年。
岑崢年笑著看初夏一眼,不疾不徐地開口,聲音磁性溫柔,語氣柔和,初夏聽著聽著,就忍不住打嗬欠了。
岑崢年注意到了初夏慢慢往下滑的石榴碗,停止講故事,把聽得津津有味的岑淮安放在地上。
安安臉上露出懵懵的表情,剛要說話,岑崢年壓低聲音:“噓,你媽媽睡著了。”
岑淮安立馬看向初夏,緊緊閉上嘴巴。
岑崢年把初夏手裡的碗拿出來,讓岑淮安拿著,他抱著初夏回臥室睡覺。
初夏被放在床上,自動裹著被子繼續睡,岑崢年轉身出去收拾院子裡的殘局。
翌日,天有些陰沉,看起來像要下雨。
岑崢年去工作了,初夏帶上傘和雨衣,先去天.an門。
她們去得晚,天.an門廣場的國旗已經升了起來。這會兒升國旗沒有後世那麼有儀式感,也不像後世擠滿了人來看。
不過城樓前依舊很多人,也有人站在天.an門前拍照。
初夏和岑淮安站在廣場上,抬頭看到城樓上掛著的偉人像,她蹲下來讓岑淮安去看,和他講革命時期偉人的事跡。
岑淮安很認真地聽著,眼睛望著偉人像,眼裡迸發出崇拜的神采。
那些事跡,一時半會兒講不完,初夏也隻說了兩個典型的。
初夏停下來後,岑淮安還沒有說話,身後傳來了一個小朋友清脆的聲音:“還有嗎?”
初夏和安安瞬間轉頭,就看到一個頭發黑色,但臉是中外混血模樣的小女孩,她正睜著一雙葡萄一樣大而黑的眼睛望著初夏,眼裡帶著求知欲。
“你講得真好,偉人好厲害啊!”小女孩聲音稚嫩,語氣天真,初夏聽著眼裡也露出笑容。
“有的,不過你回家可以問爸爸媽媽。”
“我沒有爸爸媽媽。”小女孩搖搖頭,臉上並沒有傷心。
初夏和安安都愣了下,看著小女孩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候,一個頭發全部花白,身子佝僂的老奶奶小跑過來,看到小女孩鬆了口氣。
“橋橋,你不要亂跑,這裡拐子很多!”
“奶奶,我在聽阿姨講故事。”
老奶奶不好意思地朝初夏笑了笑:“對不起,我孫女很喜歡聽故事。”
初夏朝她擺擺手:“沒事,我也是在給我兒子講,她挺乖的。”
老奶奶慈愛地摸了摸橋橋的頭,看向初夏,說:“謝謝你們。”
然後領著小女孩走了。
“媽媽,她沒有爸爸媽媽嗎?”見橋橋走著還一直往後留戀地看著初夏和岑淮安,安安沒忍住伸手和她揮了揮,皺著小眉頭問向初夏。
橋橋興奮地又舉起手衝她們揮,跟著她奶奶越走越遠。
初夏搖頭:“我也不知道。”
但她心裡清楚,應該是真的。看小女孩的模樣,她的媽媽應該是個外國人。
而外國人和華國人結婚,在前些年,會受很多罪。
岑淮安的情緒有些低落。
他知道擁有爸爸媽媽的快樂,也知道沒有爸爸媽媽有多難受,因為兩種經曆他都有。
不過隻是萍水相逢,在初夏問安安要不要拍照,在偉人像前留影紀念時,橋橋的事情就被他壓在心裡了,在心裡留下一個小小的痕跡。
“媽媽,我想拍。”
拍完照片,加急洗出來,用的錢挺多的。
岑淮安看著城樓前的他和媽媽,媽媽笑著,穿著一件紅色裙子,真好看。他也好看。
就是要是爸爸也在就好了。
安安把照片小心放進包裡,準備回家給爸爸看。
初夏又帶著岑淮安去了故宮,進故宮要門票,一人五毛錢。初夏給了門票錢後,帶著安安進去。
和天.an門城樓的莊嚴相比,故宮裡麵給人更多的感覺是一股曆史厚重感。
紅牆黃瓦,走在灰色的地磚上,初夏感覺自己和安安好像穿越到了古代。不過來來往往的現代人告訴她,她還是參觀者。
初夏對故宮的曆史的了解,也都是從曆史書和曆史老師那裡得來的,有些是後世看到一些曆史講壇,聽了之後一知半解的。
因此她也沒有和安安說很多,隻說了她知道的東西,比如故宮是元明清三代的皇宮。
但就是這些,岑淮安也聽得很認真。
故宮很大,初夏和安安走走歇歇,兩人不急著看其他地方,便走得很慢。
所以剩下的時間,他們都耗在故宮裡了。岑淮安對那些曆史故事產生了好奇,出來後初夏帶著他去書店,挑了兩本關於明朝和清朝曆史的書。
回到家,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了,岑崢年打好的飯在鍋裡溫著,他又去工作了。
第二天,初夏帶著岑淮安去了北海公園,沒想到又碰到了昨天的橋橋。
她正在公園裡蕩著秋千,看到初夏領著岑淮安路過,她立馬從秋千上下來,跑到兩人麵前:“阿姨!”
初夏也驚訝了下,她沒想到會和橋橋遇到第二次。
橋橋的奶奶也覺得有緣,正好都是帶著孩子玩,而且橋橋很喜歡初夏和安安,橋橋奶奶問初夏:“要不要一起逛?”
初夏沒有拒絕。
橋橋很活潑,能看出來她奶奶把她養得很好,她比岑淮安多了些孩童的天真。
而且她很有禮貌,如果問到岑淮安不想說的話,她自己就會裝作沒什麼事跳過去,再說其他的。
初夏和橋橋奶奶走在後麵,兩人說著養孩子的話,彼此都很默契地沒有打聽很多私人的事情。
不知不覺,幾人離北海公園的湖越來越近。
湖很大,因為進入秋天,湖周圍的邊上落了些落葉,但四周的樹還帶著綠意,隻是葉子有一些泛黃了,沒有春夏的綠那麼濃。
看到湖麵上的小船,橋橋興奮地指著船說:“我們去坐船吧!”
初夏問岑淮安:“安安,你想坐船嗎?”
湖麵上有人也在劃船,安安“嗯”了一聲,他沒有在湖麵上劃過船。
然後初夏帶著安安,橋橋奶奶帶著橋橋,四個人坐上了一條小船。
橋橋坐在船上還唱著:“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
一邊唱,她的手一邊拿著船槳劃。
初夏和安安還有橋橋奶奶也幫著劃船。
幾人想象得很美好,泛舟湖上,小船兒走過,泛起一陣陣的漣漪,多好的場景啊!
但是,現實很骨感,四個人喊著121努力劃船,船不僅沒走,還在原地打轉。
初夏和橋橋奶奶對視一眼,再不約而同地移開目光。
初夏輕咳一聲,在岑淮安疑惑地目光中說:“劃船體驗過了,我們回去吧。”
岑淮安看著比他們後上船,但是已經比他們走得更遠的小船,張嘴說道:“媽媽,我們還沒到湖中心呢。”
“湖中心危險。”
橋橋也看向初夏:“阿姨,可是我們的船沒有動啊。”
初夏看向橋橋奶奶,她眼睛看向一邊的湖,好像那裡的景色很美。
最後沒辦法,初夏和橋橋奶奶一起花錢請工作人員幫忙劃船了,如果她們繼續劃,還是在原地打轉。
不用劃船,初夏和安安坐在一起,心情很好地欣賞著湖上的美好景色,雖然遠遠看過去,隻能看到樹,但和在岸上看是不一樣的感覺。
橋橋唱了好幾遍《讓我們蕩起雙槳》,整個湖麵上都縈繞著她的歌聲。
她還讓安安和她一起唱,安安拒絕了,他更喜歡給初夏背和遊湖有關的詩句。
但是遊北海的有其他小孩子,他們也學過《讓我們蕩起雙槳》,有些小孩子大膽,便跟著橋橋一起唱。
聽來聽去,初夏還是覺得,橋橋唱得最好聽,靈動又全在調上。其他小朋友,很多都不是唱歌,而是吼歌了。
下了船,岑淮安看向橋橋,突然問了一句:“你嗓子疼嗎?”
橋橋捂住喉嚨,臉上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重重點頭“嗯,好渴好疼。”
橋橋奶奶把水給她喝:“你繼續唱,聲音再大點,就不疼了。”
“奶奶。”橋橋喝著水,扁了扁嘴巴。
北海公園的景色很漂亮,也很大,初夏和安安同樣在裡麵玩了一天。
初夏和安安的目標並不是這兩天玩完京城所有的景點,而是慢慢看,爭取玩得儘興,而不是走眼觀花。
這一天因為有橋橋和橋橋奶奶,整個遊玩過程充滿了更多的笑聲。
下午離開北海公園時,橋橋還和初夏、安安依依不舍,不過她們彼此並沒有留聯係方式。
橋橋奶奶也是這個想法,所以分彆之後,以後還能不能遇見,就看緣分了。
玩得有多快樂,補作業就有多痛苦。
初夏沒想到,她都成年了,居然還能體會到一隻筆,一晚上,一個奇跡的感受。
但還好,她每晚上都寫作業,剩得不多了,不用一晚上就能寫完。
不過不能隻她一個人痛苦,初夏給岑淮安布置了兩篇遊記。《遊故宮》《遊北海公園》,還有字數要求,必須滿一百字。
對小學生來說,初夏小時候做看圖寫話的題,也就要求五六十字,一百字絕對算多的了。
但對岑淮安來說不算什麼,他給邦子他們寫信就不止一百字,有時候寫日記寫著寫著,字數就很多了。
兩百字加起來,他寫完也沒用多少時間。
初夏忙著寫自己的作業,沒有時間檢查岑淮安的,便把這項任務交給了岑崢年。
岑崢年檢查得非常仔細,一個錯字、一個標點錯了,都要圈出來讓安安改正。用拚音替代的字也要用字典查出來寫上去。
等初夏寫好作業,岑淮安居然在岑崢年的監督下練大字。
“怎麼又練字了?這麼晚該睡覺了。”
岑淮安沒有抬頭,他正專心寫著一個字,分神就會寫錯,到時候又要重寫。
岑崢年端著一杯水,喝了一口說:“他的字退步了,練完這一張睡覺。”
初夏看看岑淮安正寫的那一張,隻剩兩行了,她放心地去洗手準備上床。
現在初夏很困很累,逛公園超級累,到下午的時候,初夏隻覺得腿酸麻得不是她的腿,隻想坐著,一點不想動。
但橋橋和安安還很有活力,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小孩怎麼精力這麼旺盛。橋橋奶奶看起來也比她體力好。
所以如果不是意誌,初夏早就想躺床上了。
岑崢年進來臥室時,初夏已經完全進入了睡眠,他上床她也沒有醒。
岑崢年躺在旁邊,習慣讓初夏自動往他身邊滾。
岑崢年理了理初夏的頭發,想到初夏回來時一直說腿酸,他重新坐起來,給她捏了捏腿,才躺下睡覺。
開學第一天,中醫專業一班並沒有初夏上初中、高中時瘋狂補作業的情景。
這會兒大家學習的努力程度隻怕不夠,哪敢拖作業啊。畢竟是辛辛苦苦考上的大學,不敢懈怠。
當然也有極個彆想放縱的,但那也隻是少數。
就連初夏她們室友,都出去玩了,作業也和初夏一樣,全部晚上寫好了。
楊金連連打著嗬欠,揉著臉說:“下次假期我一定不要都用來玩了,留出來一天寫作業,困死了。”
梁文文和毛小蘭的精神也不太好,整個宿舍,隻有初夏和葉孟春的精神是最好的。
“你們昨晚上補作業到幾點?”初夏把作業交上去,看她們實在精神萎靡,忍不住問道。
“一點。”楊金開口。
“我兩點。”梁文文舉手。
毛小蘭很想哭,她補作業到三點,幸好她農忙的時候搶收也熬夜,不然她早上可能根本起不來。
初夏朝她們豎豎大拇指。
而葉孟春皺眉說:“一會兒是唐老師的課,你們小心點。”
葉孟春叫唐老師,但在其他同學嘴裡,都叫她唐老太。她是初夏所有老師裡,最嚴厲的那個,而且不管男生女生,隻要犯錯了,都會當著全班同學麵罵你,把你罵哭,一點情麵不留。
見學生哭了,唐老太也不會停止,罵完才會喝口水,說一句:“哭就對了,你錯的地方,要是用在病人身上,你會比現在哭得更厲害!生命的事,不允許出一個錯誤。”
雖然嚴厲,但唐老太的能力很強,講課一點不枯燥,相反還有些風趣,而且知識點講得很細,很全麵,讓大家聽完也能完全理解。
初夏很喜歡她的課,大家對她也是又怕又愛。
聽到葉孟春的話,東倒西歪楊金幾人立馬坐好,還特意和初夏、葉孟春說:“如果我們打瞌睡了,不用留情,狠狠把我們打醒!掐醒!”
她們情願被室友打,也不情願被唐老太罵。
再好的課,瞌睡來了也擋不住。
唐老太講課沒幾分鐘,楊金她們頭就開始往下點。初夏和葉孟春沒有客氣,直接在她們胳膊上擰。
幾人瞬間驚醒,搖搖頭繼續聽。
可是她們困得都要翻白眼了,初夏和葉孟春捏得手都疼了也不管用。
毫無意外,唐老太注意到了她們幾個人的動作。
在初夏又狠狠捏了楊金一下時,唐老太淩厲的眼神掃了過來。
“羅初夏,回答下這個問題。”
初夏站起來,她聽課了,自然會,所以她邏輯清晰又流暢地把問題答案說了出來。
“好,你坐下。楊金,你重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