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金被唐老太叫名字的時候,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叫的誰。
初夏趕緊推了一下她,小聲提醒:“老師叫你回答問題。”
楊金瞬間門驚醒,臉都嚇白了,“噔”一下子站起來,後麵的椅子被帶得發出很大的聲響。
她看著老師,不知道該說什麼,手在下麵揪著初夏的衣服使勁晃,嘴裡著急地小聲問著:“什麼問題?什麼問題?快快快!”
初夏倒是想告訴她,但唐老太一直盯著兩人,她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
她在唐老太吃人的目光裡,把書悄悄移過去,指了指要說的內容。
楊金立馬有了自信,拿起書,高聲念書上的內容,初夏遮住自己臉,用手扯她。
不止要說書裡的內容,還有自己的理解啊。楊金不理解,回她一個疑惑的眼神。
這時唐老太走了過去,把楊金手裡的書抽出來,放在初夏桌子上,一雙眼睛嚴厲地看著楊金:“你念的這是什麼?把我剛剛問的問題重複一遍?”
整個教室鴉雀無聲,楊金看看唐老太,又看看初夏。
初夏沒辦法幫她了,老師離得遠她還能提醒一下,但老師就在她們麵前,不能這麼明目張膽。
楊金回答不出來,她默默低下頭。
“連問題都不知道,你回答什麼呢?念書?你給病人看病時也給他念書,看能不能給他念好!”
唐老太無差彆攻擊,罵完楊金罵她旁邊的毛小蘭、梁文文等人,上課不注意聽講,以後都想成為庸醫!
還罵初夏和葉孟春:“現在上課能幫忙,她們給人看病時你們也幫?這不是幫人,是害人!不要仗著你們學得好,就以為自己什麼都會了!羅初夏,咳嗽痰多……脈濡。你來解釋下這個病的病機。”
這不是初夏她們現在學的東西,在後麵才能學到,唐老太就是想讓她知道,她不是什麼都會的。
但初夏默默站起來,熟練地把這個問題的答案用五臟的功能和五行學說回答了出來。
唐老太看了她幾秒,瞪她一眼:“坐下吧。”
初夏朝唐老太乖巧地笑著:“謝謝老師。”
唐老太站回講台上,看向初夏:“你會了,不代表楊金她們也會了,這麼困,站著聽吧。”
楊金她們站了一節大課,站到最後,唐老太一說下課,她們立馬癱倒在椅子上:“太變態了,唐老太對我們一點師生情誼都不講。”
初夏:“才開學一個月,記住你名字就很看重你了。”
楊金:“她全班名字都記得。”
*
蔣外公的藥酒喝完了,初夏去藥店買中藥,順帶買一些食療的藥材。
岑崢年的胃養得不錯,最近很少犯病了,不過他的工作消耗過大,初夏經常買肉、排骨、雞蛋,還訂了牛奶,讓他每天吃。
當然她和岑淮安也吃。
吃得好,安安臉上也養出來了一些肉,看著沒有那麼瘦了。
現在在家屬院裡,想和他一起玩的小朋友很多,因為他有兩條特彆威風的大狗。
隻要岑淮安一牽著它們出去,一群小孩就圍上來,有的小孩調皮,還想上狗身上,讓狗載著他。
不過他騎不住,隻要一碰黃子或者黑子,它們立馬一抖身子跑開。
初夏來買藥的這家店很大,有最全的藥材,她也是摸索了好幾家才找到這裡的。
因為時不時來買中藥,店員有些都記住初夏了,也知道她懂藥材,還會和她說幾句。
“最近又進來一批好藥材,山裡挖來的,您要不要看看?”
店裡收各種各樣的藥材,有些人會專門在深山裡挖東西,送來這家店賣了,這家店給價公道。
“我看看。”
初夏也喜歡野生的年數長的藥材,她之前在這家店就買過一支五十年的野生人參。
年數更長的店裡也有,但頂級的藥材這會兒也很貴,初夏沒那麼多錢。
今天店員說的那些藥材,初夏看到又很不錯的,但沒有她需要的,她就沒有買。
買完藥材,初夏正要從藥店離開,抬頭看到洛澎拿著一張紙走進來。
“表嫂?”
初夏叫她,洛澎抬頭看過來,眼裡露出一絲慌亂,手中的紙下意識想往身後放。
不過她很快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過大了,眨了下眼睛,藏住眼裡的慌張,手自然把紙疊起來,放進口袋裡。
“初夏,你怎麼在這裡?”
洛澎也意外,這是中藥店,生病了的人才會來這裡買藥材。不過她又一想初夏的專業,初夏在這裡也挺合理的。
“是不是你們專業需要買什麼藥材?”
初夏把手中提著的藥材給洛澎看了看:“不是,是我買點給外公泡酒的藥材。”
她沒有問洛澎來這裡做什麼,初夏給她把過脈,清楚洛澎的身體是什麼情況。
洛澎把頭發往後彆了下,溫柔地朝初夏笑了笑:“謝謝你那天和我說調理身體,我就去找了醫生看病,感覺好了很多,今天也是來遵醫囑抓藥的。”
初夏點頭笑著:“那就好,希望表嫂你早日康複。”
洛澎“嗯”了一聲,兩人分彆,她進去抓藥。
初夏轉頭看了看洛澎的背影,從剛剛洛澎的臉色中,她能看出來洛澎的身體在好轉,臉色明顯有了血色,嘴唇也沒那麼白,有了淡淡的粉。
初夏是真心希望洛澎身體可以好的。洛澎和蔣知書對她和岑崢年還有安安都很好。
雖然蔣知書麵上很冷,但該幫的忙會幫。在蔣外公家裡,洛澎也處處照顧她,兩個很好的人,初夏希望他們生活中沒有遺憾。
初夏走出藥材店,一陣冷風襲來,地上枯黃色的落葉被卷得打了幾個轉,她感覺自己在店裡被暖熱的手,一下子又涼起來。
冬天來了,而且今年冬天會很冷,初夏下意識想著,她把圍巾往裡圍圍,快步朝公交車站走去。
“安安?”
回到家,家裡安安並沒有在,黃子和黑子也沒有在家,估計一起出去玩了。
隻要在研究院附近,家屬院周圍還是安全的,有兩條狗跟著,初夏並沒有很擔心。
她把買好的白酒拿出來,又將買好的藥材一種種按重量分好類。
初夏接了些乾淨的水,把藥材洗乾淨,按照順序,一樣樣放進準備好的酒壇裡,再倒入高濃度白酒。
泡藥酒主要就是在於藥材的比例還有酒的挑選上。不同的藥酒配方,對應著不同的病症,稍微差一點克重,產生的結果可能就會大相徑庭。
酒倒進去後,初夏把酒壇子密封後,放在乾燥避光處,等過一個月就差不多可以喝了。
冬天許多花都敗落了,後院之前種的菜,也全部乾黃了。
不過剛入秋時初夏沒有清理那些絲瓜藤,就等著上麵掛著的老絲瓜一個個經過風吹日曬後,外邊的皮變得枯黃乾脆,就可以把皮去掉,用裡麵的瓤做刷鍋洗碗的工具。
現在那些絲瓜曬得差不多了,初夏摘了一個老絲瓜,外表的皮一碰就往下掉。
不用使勁,絲瓜瓤就完整地出來了。初夏看著那絲絲縷縷灰黃色的網狀纖維,用手捏了捏,軟軟的,還是熟悉的手感。
初夏準備等岑崢年和岑淮安都在家,把絲瓜都摘了,把院子清理出來。
外麵太冷了,初夏拿著那個絲瓜瓤,趕緊進屋倒杯熱水喝。
她正捧著杯子暖手,岑淮安帶著兩隻狗跑進屋子,攜來了一陣涼風。
“媽媽,韓老師來家屬院裡了。”
岑淮安戴著毛線手套,頭上戴著一頂紅色的虎頭帽子,帽子兩邊毛絨絨地垂下來護住他的耳朵和臉,特彆可愛。
這是初夏找裁縫特意給岑淮安做的,一般小孩都會戴這種帽子,喜慶寓意好。
要是岑淮安還是兩歲以內,初夏還會給他做虎頭鞋穿,再穿一身錦緞紅棉襖,活脫脫就是年畫娃娃的模樣。
“韓老師來家訪?”
“不是。”岑淮安把手套脫下來,也給自己倒杯水,又給黃子和黑子的狗盆裡添上涼白開,轉過來頭和初夏說:“我們班上星期有人沒完成作業,韓老師今天去他們家盯著他們寫。”
初夏心中升起敬佩:“你們老師真負責任。有老師看著,那些小孩估計這次不會完不成作業了。”
岑淮安摸了摸黃子和黑子的頭,搖搖頭和初夏說:“但是他們好像知道韓老師要來,都跑出去了,現在韓老師正和他們爸爸媽媽找他們呢。”
果然,初夏仔細去聽,能聽到有大人叫小孩的聲音遠遠傳來。
她還是第一次聽說老師和家長一起抓小孩,初夏來了興趣,拉著岑淮安打開房門:“他們在哪裡找?”
岑淮安指著路和初夏出去了。
果然看到體格高壯的韓老師拿著一本書走在最前麵,手裡的書卷成桶狀,大步邁得雷厲風行,不像是找學生,像是去打仗。
他瞪著一雙眼,在四處仔細搜尋著,而他身後跟著的家屬院家長們,正高聲喊著自家孩子的名。
周圍還圍了很多看熱鬨的人。
叫人的家長們臉很紅,眼睛裡帶著十足的怒氣,喊自己小孩名字時,聲音都是咬牙切齒的。
初夏捂住了自己的臉,這樣找小孩,等於被家屬院所有人知道自己小孩不聽話沒完成作業了,還被老師找到家。
太丟人了,怪不得那些家長那麼生氣。
初夏無比慶幸岑淮安不是不完成作業的小孩,她摸摸安安的虎皮帽子,布軟軟的,邊上還繡了些白色的絨毛毛。
“安安,媽媽現在太愛你了。”
岑淮安眼裡露出疑惑的神色,不理解媽媽為什麼突然說這句話。
不過媽媽說愛他,安安心裡立馬升起雀躍,嘴角努力壓了壓,沒有壓住往上翹了翹。
岑淮安拉緊初夏的手,他也最愛媽媽了,比愛爸爸還要多。
很快那幾個小孩被家長找到了,揪著耳朵往家裡走,一邊走一邊罵。
周圍站著的其他大人,笑得特彆厲害看著幾人,還有人對小孩子大聲說:“紅傑,揪耳朵疼不疼啊?”
“小濤,下次好好寫作業!”
還有人讓那些家長們們下手輕點:“芳雪,龍龍的耳朵都紅了。”
芳雪咬牙:“就是得讓他疼,不然不長記性!”
岑淮安忍不住捂了捂自己的耳朵:“媽媽,你會揪我耳朵嗎?”
以前姥姥就揪過他的耳朵,很疼,安安想起來以前的日子,那會兒姥姥看見他就把吃的藏起來,還哄他說她沒有吃的,讓他找媽媽要。
可是他明明看見了,他想自己找出來,就被姥姥揪著耳朵揪出來,耳朵疼了好幾天。
岑淮安的情緒低落下來,初夏注意到了,她以為是安安不喜歡看小孩被家長打的場景,因為他也是小孩子,以前日子過得並不開心。
初夏拍拍他的頭:“不會揪你耳朵的。而且媽媽什麼時候打過你了?以前不算。”
安安犯錯,會被罰站、罰寫大字,扣小紅花。
岑淮安覺得,扣小紅花,和挨打一樣痛苦。
初夏領著他往回走,看安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她敏感地意識到了什麼,問他:“是不是以前有人揪過你耳朵?”
岑淮安“嗯”一聲:“姥姥揪過,很疼。”
這是她來之前安安遭遇的事情,初夏心泛起刺疼,她蹲下來抱了抱安安:“有媽媽爸爸在,以後不會讓人揪你耳朵的。”
岑淮安抱住初夏,原本有點難過的心裡,此時突然暖暖的,好像洗澡時泡在池子裡的感覺一樣。
他嘴角揚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嗯”了一聲,緊緊抱住了媽媽:他好開心能有現在的仙女媽媽。
“媽媽,我學武了,以後我會保護我自己。”他還要保護媽媽。
初夏放開他,牽著他繼續往家裡走:“好啊。我知道安安現在很厲害。”
岑淮安的心情又好起來,以前的不開心好像都忘了。
岑崢年晚上回家吃飯,初夏叫上他和安安,把後院的絲瓜藤全扯了。
摘下來的絲瓜,初夏教安安怎麼做刷鍋的工具。非常簡單,也就是把皮去掉,再切成小塊,把籽洗掉就好了。
初夏和岑崢年扯絲瓜藤的時候,安安就把摘下來的絲瓜全弄好了,一個個擺在桌子上,等著晾乾。
岑崢年和初夏一進來,安安就立馬抬頭看過去,臉上帶著求表揚的模樣,看得初夏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
“去把你的小紅花本子拿過來。”
安安的小紅花又積攢了很多,他想換好吃的了,還想換一副新的飛行棋。
“想換什麼吃的?”
“媽媽,可以換蛋糕嗎?”
“蛋糕等你過生日也可以吃啊。”
岑淮安抿抿嘴唇說:“可是媽媽,我現在也想吃蛋糕。”
“那你得用三十個小紅花換,換了之後,就不夠換飛行棋了。”
岑淮安糾結了一會兒,三十個小紅花好多,但蛋糕很貴。飛行棋還可以再等等。
他抬頭望向初夏:“媽媽,我想要吃蛋糕。”
初夏答應他:“等周日去你太姥爺家的時候給你買。”
初夏在岑淮安心疼的目光中,勾掉了三十朵小紅花。
晚上在臥室,初夏坐在床上看岑崢年送的病例小冊子,聽到岑崢年進來的聲音,她翻了一頁問:“安安睡了?”
“嗯。”岑崢年單手解著大衣的扣子,應道。
初夏一抬頭,就看到他白皙修長的手指,落在扣子上,一個個解著。
她視線再落在岑崢年的喉結上,如玉的麵孔上,初夏忽然感覺有些熱。明明是很隨意的動作,為什麼這麼撩人?
初夏捂了捂臉,心裡告訴自己快移開視線,不要看了!
但眼睛卻還是眨也不眨地看著岑崢年。
他掀起毛衣的下擺,往上一撩,從頭上把毛衣脫下來,因為動作過大,露出小腹緊實的肌肉。
初夏舔了舔嘴唇,眼睛依舊沒有移開。
岑崢年要脫裡麵最後一件襯衫了,不過他扣子解到一半,突然抬頭,嘴角噙著笑,眼睛牢牢望進初夏的眼睛,深邃得好像要把她整個人吸進去。
“還想看嗎?”聲音有些低啞。
初夏瞬間門清醒,立馬搖頭,趕緊移開目光,臉色緋紅,耳垂紅得猶如滴血的紅寶石。
岑崢年輕笑一聲,不緊不慢地朝初夏一步步走近:“我不介意的。”
“不了,不了。”
初夏其實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已經沒辦法好好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