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女人一家人才明白初夏的作用多重要,轉頭想去感謝她。
結果發現她已經不在醫院的走廊了。
初夏在聽到老人沒事時就離開了醫院。
走出醫院的大門,外麵已經很晚了,她朝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去,剛抬腳,她轉身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修長身影。
初夏愣在了原地:“崢年?”
原本平靜的心境,看到他,忽然就升起了漣漪。
岑崢年站在醫院門口的一棵樹下,那棵樹上的樹葉還沒有落完,不過在黑暗中那些樹葉都看不清了。
隻能看到門口燈光映出來的岑崢年芝蘭玉樹的身姿,好像光都在厚愛他。
岑崢年一步一步朝初夏走來,那光到了她麵前。
“累嗎?”岑崢年的手輕輕摸了下初夏的臉,微微皺著眉,眼裡露出心疼。
他能看到初夏眼角眉梢的疲意,伸手在她頭上摸了摸。
初夏的堅強一下子就沒了,伸手抱住岑崢年,頭埋進他懷裡,語氣帶著委屈:“好累,我的腿站得很酸,他們還不信我的醫術。”
岑崢年輕輕拍著她的背:“沒事,我來了,回家我給你按摩。”
兩人上車,岑崢年啟動車子朝研究院家屬院走去。
初夏揉著自己的小腿,這才開口問岑崢年:“你怎麼會來醫院?什麼時候來的?”
岑崢年眼睛直視前方,聲音溫和地說:“天太晚了,我不放心你。”
因此和初夏結束通話,岑崢年就打車來醫院了。
初夏嘴角不受控製揚起來,看著麵前的路,雖然道路兩旁的景色根本看不清楚,但莫名就是覺得景色很美,心情很好。
沒隔幾天,從西北運送來的家具和行李都到了,蔣勝男找了一輛貨車,從火車站把所有東西運回來。
她和岑父的東西都送去了乾休所,而初夏和岑崢年、岑淮安她們在西北用的東西,蔣勝男讓師傅幫忙送到西單的四合院。
這天初夏有班,不過她之前就給了蔣勝男一把四合院的鑰匙,她隨時都可以去四合院。
蔣勝男怔得初夏的同意後,把東西拉進了四合院裡。
初夏買了這座四合院之後,雖然因為沒準備住,並沒有修整,但四合院保存完整,倒也沒有很破敗。
蔣勝男這是第一次來西單的四合院,岑父跟著她一起進來。
“這院子不錯。”她抬眼看到了院子裡的幾棵柿子樹,上麵掛滿了黃紅色的猶如小燈籠一般的紅柿子。
蔣勝男臉上露出笑容:“這柿子好些熟了啊!”
因為沒人管過這棵樹的柿子,有不少鳥雀都來啄食,熟透的柿子被啄破得有好些。
岑父指揮著送貨的師傅抬家具,聽到蔣勝男的話,轉頭去看一旁的柿子樹,點了下頭說:“確實該吃了。”
再不吃那些柿子要麼被鳥雀啄食完,要麼熟透了掉地上。
柿子樹不知道在這所院子裡多少年了,長得又高又粗,想要憑人力去摘,隻能爬樹上去。
蔣勝男和岑父這老胳膊老腿哪能爬樹啊,她們正想著要不要再加點錢讓送貨師傅幫著摘,隔壁一個少年爬上了牆頭。
他半截身子露出來,朝蔣勝男和岑父大聲喊道:“爺爺!奶奶!你們是這家的主人嗎?”
清脆的少年聲音裡帶著些好奇和直率。
蔣勝男仰頭去看少年,眼神接觸到他臉上這個年紀純粹的笑容時,嘴角也跟著揚起來。
“不是,不過這家的主人是我兒媳。”
少年臉上綻放一個大大的笑容,一個用力,身姿矯捷地從牆上跳下來。
“你們家的柿子要熟透了,再不摘就落了。”
蔣勝男看出來了他的意思,笑著點頭:“是的,我知道。”
少年看著她和岑父,笑容更大了,一雙牙齒又白又整齊。
“奶奶,我可以幫你們摘柿子嗎?隻需要把摘到的柿子分給我幾個。”
蔣勝男聽他這樣說,臉上沒有意外的表情,依舊笑得和藹,點頭說:“當然可以。”
少年的眼睛瞬間亮起來,笑容好像能咧到耳朵後麵:“那奶奶我可以叫我的朋友們一起嗎?隻需要一人分一個柿子。”
蔣勝男看著直白的少年,臉上的笑容消不下去:“可以。”
少年衝著牆的方向吹了聲口哨,隻見牆頭上立馬多了五個和他同齡的少年,男孩女孩都有。
他們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歡呼一聲從牆上跳下來,一邊大聲笑著喊“謝謝爺爺奶奶”,一邊利索地爬樹。
幾個少年的動作非常嫻熟,不用商量就分好了工。三人爬樹上摘柿子,三人拿著框小心地接著柿子。
樹上熟了和快熟的柿子都被摘了下來。
師傅們搬好家具,少年們也摘好了柿子。
蔣勝男按照約定好的,把柿子分給他們,分著的時候,她隨口笑著說:“你們摘柿子的動作很熟練啊?”
少年們正“呲溜呲溜”吸著柿子汁,聞言下意識就接道:“對啊,我們年年都摘柿子。”
“嗯?”蔣勝男笑得意味深長地看著幾個少年。
那少年意識到蔣勝男誤會了,立馬有些慌亂地解釋道:“奶奶,我們摘的不是你家的柿子,是我們自己家的。”
蔣勝男“哈哈”大笑起來,又把柿子給吃完的少年說:“我知道。以前這裡也還沒屬於我兒媳。”
少年們“嘿嘿嘿”開心地笑,問蔣勝男她兒媳買了房子為什麼不來住啊?
“我們這附近有個特彆大的溜冰場,可好玩了。”
蔣勝男朝他們眨眨眼睛:“買了房子就一定要住嗎?”
少年們一起點頭:“對啊,不住為什麼買。”
蔣勝男:“因為喜歡。”
少年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望著蔣勝男目露震驚:“奶奶,你家好有錢啊!”
喜歡什麼就可以買什麼,院子也是說買就買。
“那沒有。”蔣勝男搖搖頭,多餘的沒再說。
少年們也沒有繼續問,一說起錢大家都會覺得比較敏感。
這群少年吃柿子解了饞,一個個和蔣勝男、岑父告彆,又從牆頭跳出去離開了。
“這群小孩真有意思,和他們說說話,感覺自己都年輕了。”
蔣勝男看向岑父,臉上的笑還沒有落下去:“比和你說話有趣多了。”
岑父不服氣:“我說話無趣你也和我過了大半輩子。”
蔣勝男“哼”一聲:“那是我好心,不然就你這性子,你娶不到媳婦!”
岑父由著她說,目光落在她身上,自從回到京城,蔣勝男完全沒有了在西北的工作時緊張忙碌的狀態。
她整個人好像回到了年輕的時候,沒有那麼多煩惱,精神看著非常好。
岑父心疼以前的蔣勝男,也更開心她現在可以放下那些沉重的擔子了。
柿子被蔣勝男和岑父留在四合院裡了,他們回家和初夏打電話,讓她彆忘了去四合院拿。
蔣勝男笑聲爽朗地說:“正好看看我放的家具位置對不對,不喜歡你們再自己挪。”
“媽我相信你的審美。”
在西北的小樓裡,蔣勝男布置的她和安安的屋子裡就很好。
到了初夏沒班的時候,正好岑淮安這天也休息,她開車帶著他去了西單四合院。
打開朱紅色的大門,院子裡又落了許多枯黃色的樹葉,柿子樹上沒摘的那些青柿子,短短幾天就變成了紅色。
初夏抬腳進門,腳踩在落葉上,落葉“哢嚓哢嚓”地響。
“安安,你奶奶說柿子放在正房客廳裡了,你進去看看。”
她自己則走到柿子樹下,看著熟了的柿子想怎麼把那些柿子也摘下來。
誰知初夏剛靠近柿子樹,“撲棱棱”一陣翅膀扇動的聲音,原本在柿子樹上吃得正香的各種鳥兒全飛了起來。
“媽媽,有柿子,而且很多!”
岑淮安說著從屋裡走出來,手中拿著兩個柿子。
熟透不能放的柿子蔣勝男和初夏說了,當天分給了些摘柿子的少年還有搬貨的師傅。
那些柿子根本沒辦法久放,很快都會腐壞,因為當天天太晚了,蔣勝男第一天帶著柿子送去了初夏家裡。
剩下的柿子太多了,還能放,蔣勝男不好帶著上公交,就沒有帶。
初夏和岑崢年也吃不完熟透的柿子,她分了些給施沁還有她醫院的同事,其餘的讓岑崢年帶去研究院了。
四合院的聲音不隔音,畢竟露天的大院子,在岑淮安話音剛落時,一個黑色的頭從隔壁牆上冒出來。
“嗨!你們是這家四合院的主人嗎?”
岑淮安仰頭望著笑容燦爛的少年:“你是我奶奶說的幫忙摘柿子的男生嗎?”
“是我,還有我的朋友們。你家樹上那些柿子又要熟了,還需要幫忙摘嗎?”
岑淮安望向初夏,初夏一直笑著站在一邊看著兩人,接觸到岑淮安的目光,她笑了聲說:“安安,你來決定。”
少年說著:“隻需要分我們幾個柿子就可以了,這買賣是不是很劃算?”
岑淮安點頭:“是的,你們來摘吧。”
少年聞言笑容更加燦爛,扭頭衝身後一招手,他和他的朋友們又跳進了院子裡。
少年對於同齡人還是比較好奇的,一邊摘柿子一邊問站在樹下的岑淮安:“我叫竇百水,你叫什麼啊?”
岑淮安也幫著接柿子,抬頭說:“岑淮安。”
“你名字真好聽!”
“是啊是啊。”
其他少年紛紛應聲,一個濃眉大眼但是皮膚有些黑的少年說:“不像我爸,給我取名劉建設,我們那條街,和我重名的就有三!”
“還有我!”留著學生頭的一個女孩說:“我爸給我起名劉紅心,說是一顆紅心向太陽,太土了。”
其他少年也紛紛吐槽自己那被父母隨意起的名字。
初夏沒有參與這些少年們的說話,看了一會兒他們摘柿子,就進屋去看西北那些家具的擺放了。
蔣外公的字依舊掛在她和岑崢年的臥室裡,那字不管什麼時候看,那灑脫隨意的意境,依舊讓人心生向往。
初夏又想起來岑崢年給她寫的那幅字,她還小心收在家裡,有時候想起來了便會拿出來看看。
自從兩人在京城團聚後,就沒再互相寫過信,岑崢年也沒有再用毛筆寫過字。
初夏忽然起了興致,從包裡掏出來紙筆,把屋裡的桌子稍微擦了下,伏在桌子上寫信。
不過剛寫了個岑崢年的名字,初夏就不知道怎麼往下寫了。
她抬頭看向窗外,外麵那些少年和岑淮安正歡快地摘著柿子,整個院子裡都飄蕩著他們快樂的聲音。
初夏嘴角往上翹起,知道寫什麼了。
“崢年,今天我和安安來四合院看西北送來的家具了。四合院和買之前變化不大,隻不過那會兒光禿禿的柿子樹,現在掛滿了柿子。
在這裡我和安安遇到一群有趣的少年……”
初夏把之前竇柏水從牆頭出來,還有幾人的對話,摘柿子的場景都寫進信裡。
“我進了房間,再次看到了外公寫的字,讓我想起來了第一次去西北的情形。
那時你還連夜給我寫了一幅字,現在想起那時我看到字的心情,心裡還是喜悅的。幸好當時安安不知道那首詩的意思,讓我少了些尷尬。
隻不過遺憾的是,自從來京城後,我沒再見你寫過那樣的字。”
等外麵摘柿子結束,初夏的信也寫完了,她最後寫到:
“熟透的柿子被安安和幾個少年摘進了筐裡,他們非常開心,我望著他們,隻覺得美好的日子也不過如此了。可惜你沒有看到這些場景,我希望下次摘柿子的時候你也在。”
初夏把寫好的信折起來,從四合院回家的時候,她去店裡買了信封。
岑淮安還奇怪了下,爸爸、爺爺奶奶都在京城,媽媽要給誰寫信?
初夏接觸到他疑惑的目光,把信封分給了他幾個:“這些給你用。”
岑淮安每個月還會給梁州的邦子和西北的小夥伴們寫信。
這是岑淮安一直沒有斷了聯係的朋友,他們現在都在上高中,幾人還和岑淮安約好了,等著他們考來京城,和岑淮安一起上大學。
岑淮安不再想初夏拿著的那些信紙了,他以為都是給他買的。
隻可惜等他信紙用完了去問他媽媽要時,初夏攤手說:“我的也用完了。”
*
岑崢年晚上回家,在臥室桌子上看到一個信封,他以為是初夏的信,沒有在意。
但他把工作演算紙放桌子上時,餘光看到了信封上收信人的名字,是他自己。
岑崢年眼裡露出疑惑,把信封拿起來,信封上熟悉的字體和寄信人讓他眼裡露出笑意。
岑崢年打開了信封,從裡麵抽出來信紙,打開來,入眼就讓他陷入了回憶。
他手輕輕摩挲著信封上的字體,他很久沒收到過初夏的信了。
岑崢年收回思緒,從信的第一行開始往下看。
越看他臉上的笑意越止不住,腦海裡浮現了初夏寫的那些場景。
岑淮安和幾個少年摘柿子,她進房裡看家具,還有外公的字。
看到後麵,岑崢年怔愣了下,隨即想到收到的那封初夏說西北水果和牛羊肉好吃的那封信。
他笑著搖搖頭,心裡卻升起愧疚,拿著手中的信便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