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麓剛開始算賬,興致勃勃,勁頭兒很大,但是一本算了一小半兒,她就已經感受到了枯燥。
她哭喪著臉和岑淮安:“小叔好狡猾,以後我再也不幫他算賬了。”
岑淮安朝她伸手:“你不喜歡給我吧。”
這些數字雖然記得很亂,但對岑淮安來說不是難事,依靠心算他很快就能整理好。
章麓搖搖頭,重重拍了下額頭讓自己精神起來說:“說好的一起的,我不能把活都給你。”
她低頭繼續算,手邊放著的電子計算器又響起機械音。
岑淮安看看她,也認真去看自己桌子上的賬本。
之前邦子他們做算賬時,初夏就教過岑淮安怎麼用表格讓數字更清晰明了的展現出來。
因此這次給蔣知達的音像店算賬,他也用表格把記的賬用表格整理了出來。
賬本也就是近一個月的,雖然店多了些,岑淮安和章麓也沒用多長時間就計算好了。
兩人把賬本交給蔣知達時,他意外地挑了挑眉,沒想到兩個小孩這麼快就把賬算出來了。
“為先呢?沒和你們一起算?”
章麓解釋道:“他作業多,還有他媽媽布置的,我和安安可以做完,就沒找他。”
蔣知達揉了揉兩人的腦袋:“我看看。”
看到麵前整理出來的漂亮賬本,蔣知達眼裡驚豔的神色更重。
“這表格是你倆誰想出來的,數據做得真漂亮!”
章麓立馬驕傲地給岑淮安邀功:“是安安!小叔,安安是不是可厲害?”
蔣知達朝岑淮安豎起大拇指:“很厲害,和我手下專業做會計的也不差什麼了。”
他低頭去看賬本,一本本翻過去,看到了岑淮安做的記號,哪裡是數字模糊對不上的,哪裡有問題,岑淮安標得很清楚。
而岑淮安和章麓在一旁寫卷子,討論奧數班的題目。
今年章麓也想去全國高中生數學競賽數學,因此她在暑假就一直做著準備,練習著各種各樣的題目。
開學之後在奧數班的學習也很努力,沒有之前那混不在意的模樣了。
她的朋友意外她的變化,章麓笑著和她們說:“高三了,馬上要考大學了,現在不拚一把什麼時候拚啊?”
章麓沒想著拿全國數學奧利匹克的金牌,她想要的是加分,隻要能晉級到全國賽,銅牌也有二十分的加分。
加二十分在高考中什麼概念,沒有一個高中生不知道。
“今年唐頌也奔著全國賽去的,在咱們四中競爭力就那麼大了,整個京城競爭力更大。”
章麓算著題,非常有鬥誌地說:“我要更努力點!爭取超過他們!”
岑淮安看向章麓,好像看到了她身後燃起的熊熊奮鬥的火焰,跟她一起學習,永遠不怕自己沒了鬥誌。
蔣知達把所有賬本看完時,眼睛都酸疼了,而岑淮安和章麓也做了不少的題。
“你們這個賬本做得好,讓我看到了音像店現在存在的許多問題。”
蔣知達揉著眼睛,身上透露出些疲憊來:“因為忙雲夢澤,我對音像店的管理難免有疏忽,我知道他們會有小動作,水至清則無魚嘛,隻要不過分我不會說什麼。”
他忍不住心裡的火,手捏著賬本,用力得青筋全部暴起,強壓著沒有在小輩麵前露出他憤怒的一麵。
“但他們居然把我當傻子?我早就想查他們了,沒想到安安這麼厲害,通過一個賬本就看出了那麼多問題,表叔謝謝你,省了我很多事。”
“表叔,我也幫忙算了的!”章麓看著蔣知達說。
“對,還有麓麓。說說,你們想要什麼獎勵?”
岑淮安倒沒有多少想要的,但有些半導體的資料國內難找,他和蔣知達說:“表叔你去羊城的時候,可以幫我找找嗎?從外國人手裡。”
蔣知達和外國人打交道的次數不少,沒覺得一點困難點頭說:“這個簡單。麓麓呢?”
“我要黎明最新的海報還有他的唱片!”
章麓最近一直忙著學習,根本沒時間去逛音像店買她喜歡的歌手,不過小叔給她買了也一樣,她收藏著,等休息的時候就可以好好聽歌了。
這個對蔣知達更簡單了,畢竟他就開著音像店,現在國內外所有流行歌手的錄像帶、唱片、磁帶,都能在他店裡找到。
“等著!麓麓的明天就能給你,安安的得過段時間了。”
岑淮安不急,他們現在學業變重了,雖然對他來說不吃力,可上課占用時間更多了,因此他能看課外書的時間也不多。
岑淮安和章麓在蔣知達這裡住了一夜,兩人今晚上給老師請過假了,可以明天早讀再回去。
蔣知達怎麼整治他的店岑淮安和章麓都不知道,畢竟兩人是小孩子,他也不會告訴他們這些。
章麓倒是在第二天從蔣知達手裡拿到了她想要的東西,高興得她給了蔣知達一個大大的擁抱。
周六下午放學回家,岑淮安和初夏、岑崢年說了他幫蔣知達算音像店賬的事。
初夏沒在意,隻是隨口問了一句:“那賬有問題嗎?”
“有。”岑淮安看向初夏和岑崢年,語氣認真地說:“而且有很多問題,表叔說他去解決了。”
音像店沒有初夏的股份,雲夢澤開起來的時候,初夏就讓蔣知達把音像店的股份都抽出來放雲夢澤了。
但是那音像店畢竟也是她幫忙建起來的,對於音像店,初夏也有情分。
聽岑淮安說賬目有問題,她也痛心。
吃過飯,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初夏心口,讓她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她站起來說:“我去給達子打個電話。”
蔣知達這邊倒是很快接通了。
“達子,音像店的問題大嗎?”
賬目被算出來有問題已經過去幾天了,蔣知達解決得差不多了,隻是開除這些做假賬的店長和店員不難,但後續招聘新的比較困難。
畢竟音像店的店長和店員都是經過培訓的,短時間內沒辦法立馬找人頂上。
蔣知達沒有和初夏說音像店的這些困難,大不了就先關店一個月,等培訓好了再開店。
又不是所有音像店出問題,那些正常的音像店還能繼續開店。
“表嫂,不用擔心,事不大,我都解決好了。”
蔣知達也沒說錯,貪錢隻是做生意裡一個問題,哪裡都會有,對比其他的嚴重的問題,這個不算棘手。
初夏能聽出來蔣知達的聲音不是故作輕鬆,他是真的沒在意這件事,說明事情確實在可控範圍。
她鬆了口氣,讓蔣知達有事可以找她。
蔣知達笑道:“謝謝表嫂了!”
*
京城市的奧數競賽很快來臨了,章麓對比之前參加競賽,難得有了些緊張感。
她緊緊抓著岑淮安的胳膊:“聽說去年市競賽的題很難,今年會不會也很難?”
章麓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她更擅長的是基礎題,如果題出得偏難,她的優勢就沒了。
“不用害怕。”岑淮安說:“競賽題的難度也是分層的,有難題也有基礎題。”
唐頌也在一旁開口說:“麓麓,以你現在的奧數水平,這次考試沒有問題。”
其他同學和章麓同樣緊張,他們聽到岑淮安和唐頌的話,有人和章麓一樣慢慢放鬆下來,有人卻更緊張了,因為他們覺得自己奧數水平沒有章麓的好。
今年的題沒有去年的難,當然也很有難度,難題和去年出得不相上下。
岑淮安拿到試卷後,按照習慣翻了翻,從頭到尾看一遍,徹底為章麓放下心來。
因為最難的那道題,前幾天他剛給章麓講過一個類似的題型,她這次考試應該能做出來。
岑淮安沉下心來寫試卷,等他交卷出來,考場所在的校園一片安靜,還沒有其他學生出來。
江老師一看到岑淮安,朝他小跑著過去,這會兒深秋了,他臉上居然掛著汗珠。
“你怎麼提前交卷出來了?卷子有沒有好好檢查?”
江老師過於緊張,畢竟今年的高三競賽生大部分都是他從高一帶起來的,如果這次學生考得不好,對他的打擊也會很大。
“老師,我檢查了三遍才出來的。”
江老師疑惑:“題有那麼簡單嗎?”
岑淮安已經擰開了水壺,仰頭喝了口水說:“不簡單,不過我做題快。”
江老師當然知道岑淮安的水平,讓他坐一邊歇著,等其他學生考完出來。
岑淮安從背包裡拿出來一本書看,這是蔣知達給他從羊城帶回來的,有國際上最新的半導體、無線信號的研究方向。
當然書裡隻是說了理論,理論也較為籠統,具體怎麼操作實施,還需要華國人自己研究。
一看書岑淮安就忘了時間,章麓一臉開心笑容跑過來時他都沒注意到。
直到章麓跑到他麵前,笑著激動地抱住他:“安安,你太神了!你給我講過的好幾個知識點都考到了,最後一題我也做出來了!”
她高興得不能自己,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麼來表達此時的喜悅,隻會抱著岑淮安又蹦又跳著。
岑淮安合上書,嘴角也開心地往上翹了翹。
“對了安安,你最後一題寫的是什麼?”
岑淮安說了他求出來的函數,章麓眼裡的開心更加不掩飾了:“啊!我和你寫的結果一樣,穩了穩了!”
唐頌站在旁邊同樣聽到了岑淮安說的答案,和他的也一樣,他鬆口氣,這道題他寫的時候最沒有把握。
市競賽成績下來,章麓果然在一等獎的名單裡。單憑一等獎,她就可以加分了。
不過參加全國高中生數學奧林匹克競賽是她這一年的目標,她肯定是要去參加的。
今年的全國數學競賽在湖省武市,是一個有不少高校的城市。
十一月份的天,武市也挺冷了,不過對比京城來說,要高幾度。
下了飛機,章麓的大衣扣子依舊開著,有些驚喜地對岑淮安說:“這裡比京城暖和些啊!”
岑淮安點頭,他都覺得身上的衣服穿得有些多了。兩人練武本就比彆人火氣旺盛,更耐寒冷。
全國數學競賽武市的舉辦單位是一所著名的師範學校,這裡的秋季以桂花出名。
不過十一月份桂花都落了,倒是有零星一些桂花還耐著寒冷待在枝頭上。
來參加比賽的學生因為是提前過來的,大家先在校園裡遊逛,每當有人發現還沒有落的桂花,都會驚喜地像發現什麼寶藏一樣招呼同學過來看。
章麓就是如此,她很喜歡這所大學的建築、各種各樣的樹、花草,還有這裡具有文化底蘊的圖書館,都讓人流連忘返。
師範大學的建築大多數都是白色的牆體、青綠色的琉璃瓦,帶著自己特有的風格。
岑淮安最喜歡圖書館,裡麵的藏書極豐富,他進入裡麵如同一個好學者闖入了知識的殿堂,如饑似渴地看各種他感興趣的書。
隻可惜這樣的日子隻有兩天,岑淮安他們就要舉行這次比賽的開幕式和看考場了,然後進行第一次考試。
相比較競賽成績,岑淮安覺得對他有吸引力的還是圖書館。不過他今年沒準備放棄進入冬令營和國家集訓隊,高中最後一年了,他想用IMO金牌給自己最後的高中生涯畫一個句號。
全國競賽的題目比市競賽的難,章麓第二次考試一考完臉上的表情就不如之前的輕鬆了。
全國數學奧林匹克競賽一共兩次考試,分一試和二試,最後是兩次考試的成績加在一起算。
“安安,我這次考得好差,估計隻能拿個銅牌了。果然是全國競賽,難度好大,我題都沒有做完。”
不過章麓最想要的加分已經拿到了,對於全國奧數競賽的名次,她並沒有那麼在意。
倒是唐頌心裡更在意,他想拿金牌,想進國家集訓隊,想爭奪參加IMO的選手名額。
不過這都是他心裡的想法,他從沒有說出來過。
岑淮安問章麓幾題沒做完,得知她最後一大題隻寫了一半,還是硬著頭皮胡蒙的,她根本不會那道題。
“沒事。”岑淮安說:“最後一題本來就難,沒做出來的也不止你一人。”
章麓“嗯嗯”點著頭:“你說得對,最差我現在也可以高考加分了,能進入全國賽我也很厲害了。”
她轉頭問岑淮安和唐頌想去吃什麼,她們在這所大學也吃不了幾頓飯了,等成績出來她們就得回京城了。
岑淮安抬腳跟上章麓的步伐,說他想吃的食物,唐頌也不再想考試的事情,忙跟了上去。
競賽結果出來這天,也是岑淮安他們在大學的最後一天。
章麓雖然說得放鬆,還是會緊張:“安安,你說我會排多少名?”
岑淮安沉默了一瞬,實話實說:“我不知道。”
章麓“噗嗤”一聲笑出來:“我昏頭了,成績沒出來問這有什麼用?不過安安你肯定是第一名。”
岑淮安:“不一定。”
他話音剛落,主持人開始宣布得銅牌的名單,章麓想反駁岑淮安的話立馬咽下去,眼睛緊張地看著禮堂前麵,等著主持人念自己的名字。
一個又一個名字念過去,始終沒有章麓的,她臉上露出意外的表情:“我成績考得那麼好嗎?”
她知道獎牌人名是排名從下往上念的。
岑淮安:“你應該對自己更加自信。”
章麓:“這個我沒辦法自信,奧數不是我的強項。如果比武術,我會比任何人都自信!”
她挑了挑眉,對於武術方麵的底氣毫不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