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生性倔強,在右相家絲毫沒能修身養性,硬是沒學會能屈能伸,四肢蹄子繃直,在雪地上留下兩排直線的印子。
尹明毓拉著它,生生熱出一身汗,便停下來裹緊身上的披風。
它叫了一路,大概也渴了,便低下頭舔雪吃。
尹明毓等它抬頭,方才繼續拉著它往正院去,到了正院外,便教銀兒找個避風的地方安置它,嘴上還念叨它:“好羊不能吃了睡睡了吃,肉不緊實……”
小羊“咩咩——”叫著頂她。
尹明毓輕輕撫摸它的頭,笑吟吟地威脅:“全羊宴……”
“表嫂……?”
旁邊忽然傳來白知許的聲音,尹明毓抬頭看過去,姑太太和表妹今日依舊賞心悅目,她臉上的笑容大了幾分,問好:“姑姑、表妹。”
姑太太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看了女兒一眼,又緊緊抿起來來。
她神情太過明顯,尹明毓想不注意都難,頗為好笑地看著母女倆。
而白知許看著婢女牽著的這隻“彆致”的羊,猶疑地問:“這是表嫂的寵物嗎?”
尹明毓笑容不變,隨意地拍了拍羊頭,看起來極認真地玩笑道:“是存糧。”
端方嚴謹的謝家竟然有人養羊,還養得好好的,實在教人吃驚。
姑太太抿著嘴,睜大眼睛驚奇地看著尹明毓,一時沒控製住,便道:“沒想到侄媳婦嫁進來,謝家養羊都穿上衣服了!”
尹明毓:“……”
好好的美人,可惜長了一張嘴,知道的是心直口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嘲諷她呢。
白知許連忙扯了扯母親的袖子。
姑太太不解,但還是馬上閉了嘴。
尹明毓身體不錯,卻也不能站在外頭與她們寒暄,一邊抬手請她們一起進去,一邊笑道:“姑姑是我的長輩,在我麵前完全不必拘束,暢所欲言便是。”
姑太太是給個台階便下的人,立即便長出一口氣,道:“我昨日看侄媳婦,就知道你是個大度的。”
尹明毓沒有猶豫地點點頭,她確實是個“大度”的。
姑太太回頭瞧了一眼院門,看不見羊,但是不妨礙她說話:“羊還是肉嫩時好吃些……”
白知許無奈地提醒:“母親,表嫂不過是玩笑。”
尹明毓卻是挑了挑眉,隨後不以為意地說:“表妹何須在意,不過尋常閒聊罷了。”
姑太太一聽,立時眼睛一亮,對女兒誇讚道:“你看你表嫂,多從容大氣。”
白知許便不好再說什麼。
姑太太又開始拉著尹明毓說揚州如何做羊,末了還道:“侄媳婦你定要教膳房做來嘗嘗,比尋常做法好吃。”
尹明毓含笑應下,忽然道:“姑姑見多識廣,不妨幫我辨彆一二,有一種羊好吃與否。”
姑太太教她說來聽聽。
尹明毓眉眼溫柔,與先前勸羊時如出一轍,緩緩道:“我的羊見過烤羊,您說它的肉……會不會更嫩些?”
“看過烤羊……”姑太太初時還未反應過來,待到反應過來,倏地睜大眼睛,看向院門,又轉向尹明毓,“你、你……”
她看著尹明毓的笑容,越發覺得毛骨悚然,正好正堂門就在眼前,連忙急匆匆地踏進去,置身於堂屋之中,方才有幾分暖意。
而她再看到進來的尹明毓,便趕忙撇開眼,一副敬而遠之的模樣。
尹明毓微微挑眉,沒想到姑太太這般“不堪一擊”。
希望姑太太能在她麵前做個安靜的美人,不過若是與誰有怨,放姑太太倒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