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謝家尋常出行,當然不可能帶太多護衛招搖過市,是以隻十幾個護衛隨行。
蒙麵人多一些,光與謝家護衛對峙的蒙麵人數量便遠超謝家護衛,再加上尹明毓他們周圍持刀威脅的護衛,粗略估計有三四十人。
他們手裡全都拿著刀,但這對見多識廣的謝小郎君來說實在是小場麵。
人小膽大的謝策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蒙麵人蒙麵的黑頭套,張嘴問:“為什麼遮著?不想被看見嗎?”
遮臉當然是不想被看見!!
蒙麵人全都看向謝策,眼神奇異。
葉小郎君也顧不上害怕,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謝策。
倒是謝家護衛,許是經曆多了,內心竟然波瀾不驚。
而由於謝策的天真之言,此時對峙的局麵越發微妙。
謝策依舊在狀況之外,見沒人回答,又要開口。
但這一次的蒙麵人,可跟南越那些“樸實”的岩族人不同。
尹明毓眼明手快,反手捂住謝策的嘴,略顯尷尬地衝麵前的蒙麵人笑笑,“繼續,你們繼續。”
謝策“唔唔”兩聲,兩隻小手使勁兒扒拉她的手。
尹明毓餘光一瞧,她剛才沒對準,捂住了他的口鼻,於是手便向下滑了一下,露出他的鼻子,隻捂嘴。
謝策恢複呼吸,不再扒拉,乖巧地看向蒙麵人。
來劫持的蒙麵人:“……”
謝家人都有病!
現下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尹明毓麵前持刀的男人找回劫持的節奏,又衝謝家護衛冷聲道:“我們主子隻是想請謝少夫人和謝小郎君去坐坐,你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刀劍無眼!”
他們人多勢眾,護衛們不敢硬打,紛紛看向少夫人。
方才那短暫地交鋒,已經有護衛受傷,尹明毓視線劃過,問道:“你們可會傷及我謝家護衛的性命?”
尹明毓對麵的蒙麵人是頭目,沒想到她還管這些,悶聲道:“隻要你們老實,我們自然不會傷到謝少夫人,也不會要他們的命。”
“若是違背此時的話,你們主子便黴雲罩頂,徒勞無功。”尹明毓說完晦氣的話,也不等對方反應,便衝謝家護衛們微微頷首。
謝家精心培養的護衛職責便是保護主家,可不惜性命,然尹明毓卻從不會視護衛們的命如草芥。
謝家護衛們很是信任她,少夫人若是下令強殺,他們會毫不猶豫地遵從,少夫人讓他們放下武器,他們也就慢慢彎腰,放下手中的刀。
而謝家護衛一放下刀,就近的蒙麵人便一腳踢開刀,有人撿刀,有人迅速上前控製住他們的手腳。
他們自然也沒有落下尹明毓幾人,甚至更為慎重。
尹明毓看了看金兒銀兒手腳上的細鐵鏈,又看向她腳下格外粗壯的長長的鐵鏈,沉默。
這就過分了吧?
相比於屈辱,她更不滿的是區彆對待。
謝策和葉小郎君年紀小,完全不受重視,沒有被綁著。
兩個孩子看著尹明毓被綁,神色都有變化,尤其謝策,不高興地質問:“為什麼綁母親?”
蒙麵人頭目沒回答,馬車過來之後催促他們上馬車。
尹明毓沒動,謝家其他人也都不動。
蒙麵人頭目冷冷地催促:“謝少夫人,您得看清楚局麵,不要做多餘的事。”
尹明毓還是不動,幽幽道:“我是個柔弱的女子,走不了,也上不去馬車。”
她說完,還試著抬了抬腳,“艱難”地抬起一點,又落下去,做作地喊,“疼~”
蒙麵人頭目:“……”
事兒真多。
彆人家的柔弱女子被挾持,早就嚇得發抖、讓怎麼樣就怎麼樣,謝家的“柔弱”少夫人還挑這挑那,怪不得主子特地要求用粗的。
蒙麵人頭目深呼吸,咬牙道:“謝少夫人想怎麼樣?”
這熟悉的作風,金兒銀兒全都低下頭,謝家的護衛們也都無言地看著。
尹明毓絕對不會拖著這麼根鐵鏈走,在蒙麵人中一掃,找了個眉眼最清秀的,指向他,道:“讓他給我提著。”
被指的蒙麵人眼裡驚訝,看向一直說話的頭目。
蒙麵人頭目衝他一擺手,示意他趕緊過去。
眉眼清秀的蒙麵人便遲疑地收起刀,走到謝家少夫人身後。
尹明毓又抬手。
蒙麵人頭目壓著怒火,問:“又怎麼了?”
“我一個內宅婦人,怎能和外男離那麼近?你們找根繩子,拉起來。”
蒙麵人頭目不想跟她廢話太多,讓人去做。
但用繩子一拖,尹明毓抬腳被扯著,還是不方便走路,她就又點了兩個眉眼第二第三順眼的蒙麵人,讓他們用繩子綁著她腳腕上鐐環,在兩邊提著。
她一個人走幾步路,就得要三個人幫忙……
蒙麵人頭目從沒見過如此難纏的女人,眼裡冒火,權衡片刻,道:“我給謝少夫人解開。”
他們想鎖就鎖,想解就解,她的鐵鏈是那麼好解的嗎?
尹明毓拒絕:“不用。”
蒙麵人頭目:“……”
他蒙著臉,謝家護衛們都感受到了對方想要掐死少夫人的心,不免擔心地望著少夫人。
金兒勸道:“少夫人,算了,讓他們解開吧。”
眼神裡則是:娘子,台階給您了,適可而止吧。
尹明毓這才勉勉強強道:“好吧,解開吧。”
蒙麵人頭目不耐煩地擺手,“解開解開。”
於是,鐐銬在尹明毓腳上待了不足一盞茶的時間,又重新離開了她。
尹明毓這次沒有再折騰,乖巧地走向馬車,金兒銀兒和兩個孩子也在蒙麵人的刀鋒威脅下跟著她。
上車之前,謝策忽然問:“羊怎麼辦?”
尹明毓通情達理道:“不能得寸進尺,給人添麻煩。”
隨即轉身就是另一副嘴臉,吩咐蒙麵人:“羊必須跟著我們,否則我如何知道你們會不會殺了它吃掉?沒有羊我們全家都不安心,不安心我們就不會老實聽話,不聽話……”
謝策在旁邊,不斷重重地點頭。
蒙麵人頭目煩極了,雖說這附近甚少有人,但是耽擱久了也有些麻煩,便惡聲惡氣道:“帶走!”
他們本來也不打算在原地留下任何痕跡,可謝家少夫人一個個要求出來,讓人心生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