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1 / 2)

庶妻 赫連菲菲 7793 字 9個月前

盧青陽在廳中踱著步子, 坐不住,也沒心思喝茶。趙晉入京四五日了,他還是從彆人口中聽聞,才速速趕了過來。

趙晉緩步走入, 盧青陽回頭看見他, 連寒暄也顧不上, “趙晉,趙官人, 去看看疑霜吧, 救救她吧。隻要你肯原諒她,她會很開心的,她會願意活下去, 求求你, 去看看她吧。”

趙晉按住他手腕,將他拖起來, “你彆著急,慢慢說。”

盧青陽搖頭:“不是我著急,是疑霜等不了了, 求求你,這就隨我去瞧她吧。”

趙晉苦笑:“我去了,於她病勢有何助益?隻怕這世上,她最不想見的人就是我。”

“不是,不是的!”眼淚從盧青陽眼角滑下來,“過往是她錯了,她知道自己錯了。病中昏沉時, 她喊過你的名字, 她想吃酒釀圓子, 想看浙州的襟江,她說京城太燥了,她不喜歡……”

大雪紛飛的窗下,盧疑霜強撐病體站起身來,她膚色更慘白,人也更瘦削,顫巍巍扶著窗欄立著,瞧著窗外的雪出神。

不知站了多久,才給端藥進來的侍婢發覺。“姑太太,您怎麼起來了?外頭這麼冷,您就穿了一件單衣,怎麼能立在窗口吹冷風啊。”

窗戶被閉闔上,什麼也瞧不見了。屋裡光線昏暗,縈繞著濃濃的藥味。她身上沒了冷凝香,越發透出久病的腐朽,她閉上眼睛,聲音沙啞地道:“襟江上,該結冰了吧?”

她十五歲隨趙晉去了浙州,做了他妻子,成為了趙太太。展眼八年,她漸漸習慣了浙州氣候、浙州風土。來到京城,樣樣不適應。但她不會開口提及,說想回浙州趙晉替她修的道觀。她這輩子,承了他太多情,到如今,也該放過他、還他自在。

侍婢扶著她坐回帳中,敷衍地答道:“襟江自是結冰了,這麼冷的天,哪能不能結冰呢?”

疑霜沒再說話,立在門外的盧青陽縮回了正要推門的手。他知道她悔了,也知道她想回去。

那個被她嫌棄了很多年的地方,已成為她生命中第二個故鄉。

她太清傲了,怕是寧死,也不會說出悔悟的話。做兄長的,卻不能為她爭取,她想念浙州,大抵也是……想念她丈夫了吧?隻是太愧疚,哪好意思開口呢?

所以盧青陽來求趙晉。他哭的很厲害,揪著趙晉的袖子不肯鬆開。

“官人,晉哥兒!是疑霜不懂事,她知道錯了,你瞧瞧她吧,不看她麵兒,不看我麵兒,單瞧在我爹份上,你再幫她一回,你再幫她一回吧。”

趙晉拖著他手臂,將他丟到椅子上,自己在旁坐了,端茶抿了一口,“行,我知道了。”

盧青陽不敢確信,他攀著趙晉的袖子,道:“當真?你今兒、今兒能去嗎?”

趙晉笑了笑,“晚上睿三爺宴請,時間需得擠一擠,你在家中稍待,我會安排。”

盧青陽大喜,臉上淚痕未乾就笑起來,覆住趙晉的手,真誠地道:“謝謝你,晉哥兒。”

這稱呼多年未有人喚了,上一個這麼喚他的人,還是恩師盧劍鋒。

盧青陽走後,陸晨打著哈欠從後堂走出來,“趙哥,晚上王爺的宴,你不去了?”

趙晉沒言聲,打個手勢命門前候著的發財進來,“你走一趟誠遠伯府,帶上我的帖子,就說今兒有件事,勞駕二公子。”

發財應下,趙晉回過頭,睨著陸晨道:“晚上你不用跟著,在家好生待著。”

陸晨有些不情願,“趙哥,你不替我引薦引薦?”

趙晉輕嗤,“怎麼引薦,說你就是陸大人家那個強搶民女鬨出禍事的紈絝?”

陸晨哭喪著臉,“罷了罷了,我不去了,哪兒都不去,就在你府上安心躺屍行了嗎?”

趙晉沒再理他,回到後堂瞧了回安安,叮囑了金鳳好生看顧,便準備出門。

馬車駛出巷道,前頭一頂小轎停下來,慕容子儒飛快步下轎子,湊到車前行禮,“趙爺,適才貴仆所言……可是真的?”

簾子掀開,露出趙晉的側顏,“是真,你按他說的去做。你不是一直想找個閒缺兒,我聽聞如今刑部有空置,回頭,你再來找我。”

慕容子儒大喜,攀著他的車窗,笑道:“多謝趙哥提攜。”

趙晉點點頭:“去吧,好好做。”

慕容子儒垂首行禮,“趙哥放心,對付女人,我有方兒。”

趙晉蹙了蹙眉,簾子放了下來。

慕容子儒重新上轎,吩咐,“走,去盧家。”

“疑霜,你吃一口吧……”床前端著藥的,是盧青陽的妻子盧夫人,床下跪著盧織懿,眼睛都哭腫了。

盧氏一身道袍,被接回哥哥家裡延醫請脈,她本是不願的,奈何這幅身子骨不爭氣,掙不過哥哥。她瘦的隻剩下一把骨架,麵容枯瘦,再不是從前那個驚豔美好的模樣。

都知道她快不行了,盧織懿早幾日就入京來瞧她。

已經有兩日,她不吃不喝,也不吃藥了。

盧夫人又是哭又是罵,她總不肯聽。命人將她架起來,強行灌藥,也根本喂不進,湧進嘴裡,不一會兒就要嘔出來。請了不少個郎中,都說人不中用了。盧夫人不懂,她才二十多歲,怎麼就不中用了呢?

盧氏偏頭睡在床裡,無論盧夫人怎麼哭求,她都無動於衷。她就是這麼個執拗性子,原先兄嫂都勸她好好跟趙晉過日子,她不聽,也不肯,如今又是這般,好好的一個佳人,非把自己置於這種境地,怎麼會有人鐵了心,非要奔個充滿悲情的結局呢?

盧夫人和盧織懿抱頭哭了一場,天黑下來,屋中要掌燈了。

慕容子儒提著一隻蓮花燈,輕輕推開了盧氏的房門。

“霜霜,君哥哥來瞧你了。”

他聲音很輕,很柔。就和他們初見時一樣。

盧氏掀開眼,眼神空洞得嚇人,她歪頭看過來,駭得慕容子儒心中一悚。

他硬著頭皮笑道:“霜霜,你醒了,你看看我。”

他跪在床前,把燈放在一邊,伸出手去,握住盧氏枯瘦的指頭。

“霜霜,過往的一切,都是君哥哥身不由己,家中看管的太嚴,他們不許我見你,不許我救你。你被拖入大牢那日,我來瞧過你的。我想打點那些獄卒,讓他們待你好些。我偷了家裡的錢,想給他們……可是我進不去,他們把我丟出來,他們不許我見你。我被關起來,我給你寫了無數封信,可是、可是我送不出去,送不到你手裡。為了你,我跟家人爭執,把我娘氣病了,我爹叫人打我板子,我實在沒法子,霜霜,我實在沒法子啊,我心裡掛記你,愛你,我是愛你的啊。”

他說得很真摯,很哀傷,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像捧著珍寶一樣用力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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