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晉苦笑,抬手揉揉眉心,“一時半會兒怎麼接受得了,這幾日可憋死我了,嬸子們去祠堂去書院堵不著我,都開始派人去明月樓下放風等著抓我呢。”
柔兒笑道:“沒想到咱們趙大官人也有這麼一天。不過,您做的是幾百年來沒人敢做的事,一時不被理解也很正常。您千萬挺住,彆被嬸子們嚇怕了,這是惠及後代們的好事,我支持您。”
趙晉點點頭,歎了聲,“難得趙太太您,操心彆人的事的空隙還能理一理我。”
柔兒笑著捏住他臉頰,半伏在他身上,“那是自然,彆人再重要,也不能忘了咱們家大官人啊。明兒我把嬸子們喊過來聚聚,幫您勸勸她們吧?她們總不好不給我臉,待我還是很客氣的。”
趙晉閉著眼哼笑一聲,“是了,趙太太頗有手腕,早收服了這些人心……好啦,睡吧,過來,讓我抱著你……”
**
過了幾日,趙氏族中的女眷皆受邀來到趙宅參宴。一見著柔兒,大家的七嘴八舌地跟她告狀,“女孩子家在家繡繡花就好啦,乾什麼還得出去讀書?本朝幾百年來就沒見哪個書院還收女學生的。趙大爺原先沒辦女學時,姑娘們在家乖巧聽話,哪敢跟爹娘犟嘴,現在好了,給那女先生一哄,一個個都來跟爹娘叫板,不準她出去讀書就鬨絕食,膽大包天頂撞她爹說她爹頑固不化,這麼下去,誰敢娶她?”
“就是,辦族學本是件兒大好事,聽說咱們趙家辦族學,請的都是各地有名的先生夫子,多少人羨慕咱,從來沒哪個書院有這個實力,可怎麼趙官人非想不開,要收什麼女學生了?男男女女見天兒在一塊,能傳出什麼好話來?彆說表兄弟表姊妹說不清楚,更有那托關係在咱們族學來讀書的少年人,不怕他們敗壞了咱們趙氏閨女的清名?這事兒我不答應,絕不能答應!”
大夥兒你一言我一語的討伐趙晉,怪他多事,怪他把家裡乖巧的姑娘們帶壞了。柔兒含笑聽著,讓嬸娘們儘情地訴苦,等她們說的差不多了,再說不出什麼新意來她才笑著接過話頭。
“我知道嬸子們的擔心,我也是做人娘的人,自然也希望自家閨女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可是官人的想法還是有道理的,現在國子監都收容那些名門閨秀們學六藝學策問了,咱們趙家的女孩子為什麼不行?雖說不能科考入仕,可懂得些道理,知道些時事不是壞事。四族嬸的閨女芮姐兒就快成婚了吧?您女婿可是舉人老爺,將來入仕做官,芮姐兒要打交道的人就是那些高官太太,芮姐兒不懂官場上的事兒,說起來什麼人什麼身份也弄不清,少不得要鬨笑話,何苦讓她往後靠吃虧學本事呢?三表嬸的大兒媳是書香門第的出身,張口一句話裡帶好幾個四個字四個字的詞,說起文史典故來,跟那些學子們不相上下,是有人酸她,說她清高不踏實,仗著自己出身好瞧不人。可是她真瞧不起人嗎,見人未語笑三分,說話細聲細氣的,知禮又周到,誰心裡不覺得她好?說她瞧不起人的人,究竟是受了她的氣,還是因為自己底氣不夠怕給她笑話所以不敢湊前呢?”
她說了好些話,說得那些嬸子們聲音越來越小。
四族嬸悻悻地道:“要讀書,在家裡請先生也成,總不好跟男學子一塊兒……”
柔兒道:“四族嬸說的是,所以我家官人決定單開一個院子給姑娘們讀書用,就在前頭水綠堂,去年堂會在那兒辦的,嬸子們應當有印象。”
“以後姑娘們單獨在那邊上課,先生也是另聘的,嬸子們可以隨意過來參觀、陪堂、隻要不喧嘩擾了姑娘們就好。至於為什麼非要聚在一塊兒上課,一來畢竟好先生不多,何苦自家相互爭搶?也給大夥兒省一筆開支,孩子們在族學上課一應都是我們官人供應。二來,趙氏一族過去這些年來往少,險些散了,到了孩子們這輩,全族擰成一股繩,更親近團結,將來走去哪兒,也不怕形單影隻給人欺負了。”
柔兒挽住四族嬸的手臂,真誠地道:“官人是真心想為族裡做些事,也是真心希望孩子們更好,我們年紀輕,想事情必然不如嬸子們周到,往後哪裡不對,哪裡有差池,還得請嬸子們多提點,咱們一塊兒為族裡頭使勁兒,把咱們趙家門庭好好撐起來,將來孩子們出去走到哪兒,叫人知道是趙家子弟,不敢輕忽了咱們,您們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