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他會想到遠在浙州的那名姑娘。
一無所有、一事無成的他,著實是配不上的。
他的成長還需時日,可她應當已等不得了。
若是晚幾年遇到,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可若是晚幾年,她應當早已嫁做人婦,怕是他連結識她的機會都不會有。
命運早注定了,她是他終將會錯過的人。
想到此,他胸腔隱隱悶痛起來。
這思念與痛,就是喜歡一個人的證明和代價麼。
在他倉皇狼狽的逃生路上,在他與自己的命運抗爭過程中,他遇到她,已是他這一生最幸運的事了。
就這樣吧,他想。
等他強大起來,戰勝了命運那日,他再重新走到她麵前,那時,他才有資格說一句,我喜歡你。
便是她嫁了人,便是她已經生兒育女,……他也想試一試,能不能和她在一起。
“霍參將,霍參將!”
遠處的人聲驚擾了他的思緒,霍騫拍拍身上的草葉和灰塵站了起來。從地上拾起刀彆在腰上,跨步朝營地走過去,立在火光通明的帳前,揚了揚下巴道:“怎麼回事?”
幾名官兵帶著一隊人圍在他的帳前,那些人均是百姓打扮,格外打眼的是個麵上有疤的男子,年約二十六七歲,鬢發竟已白了少許。
“這是蒯首領和薑二當家,後頭的是他們山頭的兄弟,如今收編在咱們營裡,黃大帥說,叫把人交給您調理幾日,先熟悉熟悉了營裡的規矩。”
霍騫在軍營沒什麼實權,資曆淺又是個容易給人輕視的“小白臉”,平素不怎麼顯山露水,多數便做做旁人不願意做的文書類的差事。如今把一隊山匪交到他手裡學規矩,多半那黃將軍有想瞧他笑話的意思。大夥兒誰不知道,山賊自來是最難管的,便是接受招安編入營隊裡,一向也不那麼守規矩。
霍騫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那屬下笑嘻嘻地奉承他,“霍參將,這可是個肥缺兒,到底是您這樣的讀書人受將軍重視,不像我們這些粗人,隻能風裡雨裡的奔命。”
霍騫明知他是在譏諷自己,卻苦於無法發作。
等那幾個兵卒去了,“蒯首領”上前拍了拍霍騫的肩,“霍參將,您彆擔心,俺們雖是粗人,但俺們也懂得規矩,您有什麼要求,儘管吩咐,這些個兄弟們哪個不服,我蒯大替您教訓他們!”
霍騫苦笑道:“今兒是除夕,大夥兒都辛苦了,先尋營帳歇息一宿,明兒寅初在校場集合,有什麼要遵守的,到時我會跟大家說個明白。對了,子時過後營地裡不許走動,大夥兒千萬彆犯禁就是了。”
蒯首領明顯鬆了一口氣,臉上笑意更深,“都說軍營裡頭的大老爺們凶巴巴的,我瞧不是啊,霍參將多麵善啊,二弟,你說是不是?”
“薑二當家”笑了笑,抱拳頷首行了半禮,“往後還有不少地方要麻煩霍參將。”
霍騫對他笑笑,親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說,薑徊兄弟。”
說完,霍騫就提步走入了自己的帳幕中,徒留薑徊怔在原地。
——他怎麼會認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