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公犯下的是十惡不赦、喪儘天良的大罪。
人證物證俱在, 已經一隻腳踏進棺材板的寧國公跪伏在地上,一邊咳血一邊將所有罪名都攬在了他一人頭上,稱這全是他一人所為, 府中家眷都被他蒙在鼓裡,請求惠文帝看在他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寬恕他的家人。
而薛太後早在寧國公認罪的時候便昏了過去,被太監宮女們扶回了慈安宮。
無論薛太後是真昏還是假昏, 寧國公犯下如此天地難容的大罪,惠文帝都不可能開恩。
按照江湖郎中的方子,如果不是錦衣衛抓住了凶手提前破案, 寧國公真敢做出殘害八十一條男童性命的殘忍之事!
彆說八十一條, 彆說已經死去的那六個無辜孩子, 就算寧國公剛動了這個念頭還沒有下手害人,惠文帝也不會再容他!
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惠文帝命人押解寧國公、寧國公世子去遊街三日以平民憤,至於寧國公府其他人,全部充奴發配邊疆!寧國公府抄家的銀子田地商鋪, 除了補償六戶喪子之家的部分,其餘全部充公。
皇上大義滅親,為百姓平怨。
百姓們大快人心, 關押寧國公父子的囚車一上街, 各地而來的百姓立即湧上去,石頭、牛糞、泔水、臭雞蛋、爛葉子, 凡是能扔的全部朝父子倆身上扔, 其中一個死了兒子的民婦還想撲過去往寧國公身上紮刀子, 被看押的侍衛攔住了。
民婦哭紅了眼睛。
百姓們都勸她:“皇上讓他多活三日就是為了讓咱們泄憤的,你現在一刀子殺了他,他反而死得痛快,就是要讓他遊街,讓他一身惡臭,死前也要當回臭死狗!”
百姓們對寧國公的恨,恨不得扒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三日後,寧國公父子在城門前斬首示眾,寧國府家眷仆人上百人全部戴上烤鏈,發配邊疆。
薛太後的娘家、曾經興旺尊貴的薛氏一族,就此敗落且永不翻身之日。
寧國公府的薛家人都受到了懲罰,那些已經出嫁的薛家女也紛紛受到了牽連。
正妻被休、妾室被賣,隻有當了祖母的一些老婦人才靠著子孫勉強保住身份,但從此也過上了深居寡出的生活,再不敢拋頭露麵,就連宮裡的薛太後,都自請去國寺禮佛一年,替娘家人贖罪,替慘死的孩子們安魂。
薛太後自然是不想離開皇城這富貴地的,可娘家人喪儘天良,她留在京城隻會被百姓們遷怒咒罵,現在她主動提出去吃齋念佛一年,再加上她生的兒子惠文帝是個英明愛民的好皇帝,百姓們才停止了對薛太後的謾罵。
顯國公府魏家。
早在魏瀾揪出凶手是寧國公那日,薛氏、魏渺就慌了,魏洲才十歲,還沒有意識到這事的嚴重性。
魏渺已經十三了,開始物色如意郎君的年紀,雖然她與弟弟都姓魏是魏家人,但嫁出去的姑娘與娶妻進門的少爺不一樣,魏渺平時在閨秀圈裡一直都以母親出自寧國公府為榮,曾經寧國公府給了她多少體麵,現在就潑了她多少臟水!
“娘,以後我可怎麼辦啊!”魏渺尋到薛氏屋裡,撲到薛氏腿上開始哭了起來。她完了,以後外麵的貴婦人們提起她,不會說她是魏家的姑娘,隻會說她的母親是薛家的女兒,薛家人都黑心,病急了連小孩子的心都吃!
女子嫁人清白品德都比臉還重要,她攤上那麼一個母族,以後誰還敢娶她?
薛氏看著女兒,她更擔心自己。
薛家一倒,她在京城的貴婦圈再無容身之地,魏鬆嚴會不會休了她?
如果她能渡過這次危機,便有餘力替兒女打算,如果她自己都保不住,又怎麼保魏渺魏洲?
“渺渺先回去,娘想想辦法。”薛氏心煩意亂地對魏渺道。
魏渺哭著走了,平時那麼驕傲自負的一貴女,現在再沒有一點底氣。
薛氏呆呆地坐了半晌,趕在魏鬆嚴回府之前,薛氏換了一身白衣。
寧國公是魏鬆嚴的嶽父。
寧國公一夕之間淪為惡名昭著的罪人,還是他的親兒子給揪出來的,魏鬆嚴的立場變得極為尷尬,有人同情他娶了衛國公的女兒,有人諷刺他平時偏愛年輕貌美的妻子冷落魏瀾兄弟,結果魏瀾這幾年一年比一年有出息。
不可否認,這回魏瀾為民除害給他長了臉,薛氏被寧國公連累繼而也連累了他。
魏鬆嚴心情很不好。
回到府裡,聽說薛氏求見,魏鬆嚴不禁皺起了眉頭。
但他想聽聽薛氏要說什麼。
下人都退了下去,薛氏一襲白裙素衣走了進來,姣好美貌的臉上不施粉黛。
女要俏一身孝,薛氏這身打扮與披麻戴孝沒什麼區彆了。
她才二十九歲,長得美身段好,如今麵帶淚痕,我見猶憐的。
魏鬆嚴先起了一絲憐惜,但如果薛氏想求他去皇上麵前替薛家求情,他絕不會答應。
薛氏走到他麵前,撲通跪了下去,開口就是哭:“國公爺,我身為薛家女,再做你的妻子隻會連累你連累渺渺與洲兒,求國公爺寫封休書,放我出府吧。”
魏鬆嚴沒想到她求的居然是這件事。
這一刻,魏鬆嚴想到了以後薛氏會麵對的風言風語,但也想到了薛氏剛嫁過來時與他的濃情蜜意,兩人年紀差了十幾歲,薛氏像個小姑娘一樣崇拜他愛慕他,他承諾過會保護她一輩子,怎麼能在這時候休妻?
寧國公罪該萬死,那薛氏是無辜的。
“胡說什麼,你嫁給我便是我魏家的人,薛氏犯了何事都與你無關。”魏鬆嚴起身扶起薛氏,薛氏立即依賴地靠到了他懷裡,嗚嗚地哭:“我知道國公爺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國公爺,可我留在這裡,隻會惹來麻煩,國公爺還是放我走吧。”
這倒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