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象征著團圓的除夕之夜才剛剛開始,然而皇阿哥們,除了身受重傷的八貝勒,全都跪候在乾清宮的冬暖閣。
老爺子被氣昏過去了,裡麵太醫正在紮針,皇阿哥們在龍床三步以外跪著,也包括幾個傷員。
胤祉不擔心皇阿瑪,皇阿瑪當時被護在最中間,一點都沒傷著,雖說後來被氣暈過去了,但以皇阿瑪的身體素質,根本不必擔心。
擔心皇阿瑪還不如擔心大哥,大哥後背上可是縫了十二針,直挺挺的跪著也就罷了,就怕磕頭的時候身子前傾會使傷口繃緊,既會帶來疼痛,又有傷口重新崩開的風險。
胤祉一邊擔心大哥的傷勢,一邊憂心還待在府中的妻兒,宮裡動靜鬨得這麼大,他雖然讓人回去報了平安,可不能親自回去一趟,總歸是讓人掛心的。
在幾位太醫的醫治下,康熙也終於醒了過來,隻是腦袋依舊昏昏沉沉,被人扶起來倚靠在床榻上都覺得暈眩。
“萬歲爺是氣急攻心,需要臥床好好休養,切不可再動怒,也不可過於勞累。”
太醫將寫好的脈案和藥方拿給萬歲爺看,按理應該讓萬歲爺少勞神,可事關萬歲爺自個兒的身體,這些具體的診斷和用藥也隻能交給萬歲爺自己看。
康熙忍著暈眩看完,他學過醫理,太皇太後當初病重時的用藥,他都會和太醫們討論,輪到他自己,自然也不會看不懂。
胤礽這個孽障,差點兒將他氣死。
他如今不光要臥床休養,若是還想著安生活幾年,日後就要好好將養著,正如太醫說的那樣,一不能動怒,二不能勞累。
這兩點對一個帝王而言,談何容易。
“八貝勒如何了?”康熙啞著嗓子問道。
“八貝勒半個時辰前已經醒過來了,隻是傷勢太重,不宜挪動,那一箭未曾傷及肺腑,可也射穿了肩膀,要休養上一年半載。”
八貝勒實在是命大,左肩那麼要緊的位置,非但避過了心臟,也避開了骨頭,相當於撿了一條命,隻是傷得這樣重,需得養上個一年半載不可。
康熙閉了閉眼睛,老八養傷,他又需要臥床養病,皇室宗親和重臣去了一半,這麼大的一個爛攤子,他既擔心老三收拾不了,又怕老三真把這爛攤子給收拾了。
除去胤礽那個孽障,再除去老八,皇子當中不單單沒有一人可以與老三抗衡,連個和老三作對的人都難尋。
老大、老五、老九、老十,還有十一,早就已經追隨老三了。
老四這幾年鐵了心的要做富貴閒人,除了戶部那一茬,朝堂上旁的事情一概不管,而且老三和老四打小一起長大,老四的長女都在老三辦的學堂裡念過書。
老七雖然上進,但也不會跟老三作對。
十二也是個不喜歡冒頭的,再加上十二的舅舅托合齊被斬,萬琉哈氏一族在內務府已經邊緣化,在前朝也無重臣,十二就更不可能冒頭了。
往後那幾個皇子,年紀都太小了,連十四都是剛剛才開始禦前聽政,連件像樣的差事都沒經手過。
如此算下來,擔大任的非老三莫屬,老三甚至連個對手都沒有。
有廢太子的前車之鑒在,康熙深知接下來的局麵太危險了,一旦老三起了忤逆之心,廢太子沒能做成的事兒,或許就讓老三做成了。
可眼下他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若是不用老三,他自己來收拾這個爛攤子,用不了多久就要駕鶴西歸了,到時候權力抓的再緊也沒用。
江山穩定重要,自己的性命重要,他不得不冒險讓老三挑大梁。
“讓誠親王上前來。”
太醫的診斷一出,眼下什麼樣的局麵,皇阿哥們都看得很清楚,除了三哥/三弟,皇阿瑪還能用誰,是已經重新被關押進宗人府的廢太子,還是躺在床上養傷的老八。
胤祉自己也清楚,如今已經到了皇阿瑪不得不用他的地步,至於將來是否卸磨殺驢,那就看他的本事了,廢太子今日所做的是他一直想做但做不到的事兒。
“朕予你監國之責,要儘快穩定朝堂,穩定京城,查清廢太子謀逆一案。”
廢太子謀逆的案子,兜兜轉轉竟又回到了胤祉手裡,不過上次是假謀逆,這一次是真謀逆。
意料之中的托付,但胤祉並不急著接下來,從前無論是他監國,還是二哥監國,都不過是一個批折子的工具人罷了,重要的折子要轉交皇阿瑪,密折壓根就送不到手裡來,其它的權利就更談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