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設想一下你的咖啡豆夜騏?”
“……可是它們沒腿。”
斯內普張了張嘴,然後從眼角朝下看著還在試圖掙紮的女孩:“那我看你吃魚的時候倒是挺歡快?”
“……可是它們還喜歡團成一團又拉長,然後又團成一團又拉長,然後再團成一團再拉……”
“也許!”斯內普打斷她,臉色瞬間陰沉翻滾如英國上空永遠散不去的烏雲,“你在廚房隻要看到彆人揉麵也會嚇暈過去?”
奧羅拉無言以對,看起來這位蛇院院長覺得自己學院的院徽被冒犯了。天地良心,她絕對沒有,隻是在單純地表達對蛇這種生物的敬畏而已。
她摸了摸鼻尖,剛打算解釋一下自己說的話,卻看到斯內普看著自己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古怪,不由得問道:“怎麼了?”
“沒怎麼。”他回答。
那是一條紅色的曼古拉斯哨蛇,瞳孔呈現出發亮的深紫色,體型和普通竹葉青差不多大,修長柔韌的身體從奧羅拉頭頂的樹枝上垂下來,吐著紫黑色的信子輕輕觸碰著趴在她頭頂的茶卷。
小東西抓住奧羅拉的頭發當成繩索,刺溜一聲滑到發尾吊著,瑟瑟發抖。紅蛇好奇地看著一下子滑下去的茶卷,把身體伸得更長,虛空地沿著奧羅拉的背部朝下探去。
斯內普一把拉過奧羅拉到自己身後的同時,拋出一個魔咒將那條紅蛇擊飛出去,落進不遠處的一堆草叢裡。
很快地,更多的嘶嘶聲從周圍
傳出來,黑綠色的茂密樹冠中垂落出許多的紅色絲帶,卷起來朝他們吐著分叉的信子,看起來像一層層被風吹得泛開密集波紋的紅色帷幔。
在這種讓人頭皮發麻的情況裡,這些蛇有不有毒已經不重要了,因為足光憑數量就足夠嚇人了。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奧羅拉真的很想把書包裡的薩拉查日記掏出來,扔在這些蛇的臉上砸死它們算了。她不記得紐特的書裡有沒有記載過關於純蛇類的神奇生物馴服記錄,但是就算有,她也不覺得自己有那個膽子去靠近它們。
鳥蛇這種生物不算,它們好歹還有點鳥的樣子作為緩衝。
那個夢。
奧羅拉緊緊抓著斯內普的長袍,冷汗淋淋,滿腦子都是那個夢,爬滿了各種顏色的蛇,鋪天蓋地。她現在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根本沒醒。
還在她愣神的時候,一條鮮豔的紅曼古拉斯突然從樹上掉下來,正好落在奧羅拉和斯內普中間,纏在她的手上,猶如一團沒有溫度的火焰,刺眼而冰冷,瞳孔亮紫。
奧羅拉尖叫一聲本能地後退著,甩動手臂試圖扔開它。斯內普聽到她的叫聲後立刻回頭,更多的蛇從頭頂的樹冠上掉落下來,天火亂墜一樣晃眼,團團燃燒在兩人中間。沒過多久,整個周圍都是那種要命的紅色。
奧羅拉摸出魔杖,卻又想起自己沒有在校外使用魔法的權力,極度的恐懼逼迫著她逃離這片火紅蛇海,一頭闖進沒有邊際的幽暗森林。
“菲爾德,回來!”斯內普皺起眉頭,看著那個慌亂跑遠的纖細身影,連忙朝那些已經靠近奧羅拉周圍的紅蛇拋出幾個石化咒和倒掛金鐘擊退它們。
但是由於魔法生物天生就是自帶著一定對魔法的抵禦能力的,並且會隨著它們的體型和年齡增長而增長,普通的魔咒隻能對一些年幼的紅蛇起作用。
如果是一種體型巨大又過了幾百年的魔法生物,那就幾乎沒有什麼魔法能夠傷害到它了。
奧羅拉一路朝前跑,樹葉和枝條抽打在她身上,她拚命喘著氣,在黑暗裡完全看不見路。不知道跑了多遠,奧羅拉突然被一棵橫倒的半腐爛樹乾絆了一跤,直直地朝前摔出去。整個人在地上滑蹭了
一段距離滾了好幾圈,膝蓋小腿和手心全是磨破翻卷起來的皮膚,血紅一片,鑽心的痛。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草叢裡傳出來,曼古拉斯哨蛇的速度和那些傳聞中的一樣快,它們幾乎沒有費什麼力氣就追上了這個被恐懼淹沒的小女孩,紅色波浪如同染血的刀刃一樣破開黑暗,逼仄近趴在地上的人。
“彆過來,不要過來!”奧羅拉努力把自己蜷成一團,有血液從小腿上的傷口處被擠出來,留下一道淺淺的血漬痕跡在地上,“不要過來!”
蔓越莓和茶卷從她肩膀上跳下來,衝周圍的紅蛇浪潮露出警告性的動作。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奧羅拉緊緊抱住自己,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仿佛催眠一樣,一點也不在意這樣的動作讓自己的血流得更快了。
這是夢,這隻是個夢,快醒過來……這是個夢……
這時,薩拉查的日記突然從奧羅拉的帆布挎包裡飛了出來,緊接著,日記本猛地自己打開,紙頁嘩啦作響,漾開一陣一陣的綠色光芒。奧羅拉抬頭,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正在輕聲地飛快念著一種自己完全聽不懂的語言。
也許是因為無法聽懂內容,所以奧羅拉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了那個聲音本身上。那是個年輕人的嗓音,介於男人的成熟低沉和少年的清朗尖細之間,非常悅耳舒服,帶著一種蛇類的柔滑,讓人有點戰栗的陰森感。
他說話好像不怎麼喜歡用力氣,說出來的聲音也空靈得極其不真實,好像那些幽靈的低語一樣,還習慣在句末微微拖長尾調,但是又因為音調偏低的緣故而有種無形的壓迫力。
不知道怎麼的,奧羅拉聽著這個聲音莫名地打了個抖,感覺像被一條懶洋洋的蛇舔過了脆弱的咽喉,冷汗爬滿額頭。
慢慢的,那些蛇開始後退,日記本也重新合攏飛回書包裡,消失不見了。
不遠的地方,一團由熒光閃爍點亮的光芒正在快速靠近。斯內普撥開麵前的低矮樹枝,看到奧羅拉正傻愣愣地坐在地上,淺黃色的T恤下擺和藏藍色的褲腿被劃破,小腿上血跡斑斑,樣子頗為狼狽。
他第一反應是奧羅拉被曼古拉斯哨蛇給咬了,頓時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好
在等斯內普查看了她的傷口後才發現,那不是咬傷,隻是比較嚴重的擦傷而已,血液顏色也正常,沒有中毒的跡象。
沒有了剛剛那個聲音的壓製,血海似的蛇群漸漸又開始躁動起來。奧羅拉整個人一抖,大喊:“走開!全都走開——!!”
不知道是因為那個聲音的影響力還在,還是因為她的叫聲太淒厲,蛇群猶豫了一下,最終被斯內普連甩的幾個神鋒無影嚇得瞬間就沒影兒。剛剛還汪洋一片的鮮紅色,眨眼間就被森林的黑色重新吞沒得找不到一點出現過的影子。
看著這立竿見影的效果,奧羅拉由衷覺得這個世界上暴力的存在是有道理的。她要是有這個逃命速度就好了。
“對不起教授……”奧羅拉抹了把臉,滿手的冰涼冷汗,搖搖晃晃地想要爬起來背上書包,可惜一直滑倒,聲音裡的虛浮顫抖即使被努力壓製還是無濟於事,“我剛剛太害怕了,真的對不起。”
說到最後的時候,奧羅拉主動閉嘴了,因為她發現自己的聲音走調得不成樣子,還帶著一種窩囊的哭腔。
斯內普臉色不太好地抿了抿嘴唇,本來想問她關於剛剛那個自己隱約聽到的奇怪人聲,但是看著站都站不起來的女孩,最終還是放棄了詢問:“這話留著跟你自己說吧。”
說著,他蹲下身替奧羅拉查看著傷勢。他的手很涼,像剛從冰堆裡撈起來,激得奧羅拉一哆嗦。
“還能動,比我想得好。”
森林裡的味道很悶,厚重的泥土味和腐爛枝葉味道夾雜在一起,還有一些若有若無的蛇腥味,讓人作嘔且渾身緊繃。而當斯內普身上那股熟悉而發苦的魔藥味鑽進鼻腔的時候,沒來由地讓奧羅拉眼裡一陣酸澀潮濕,連忙把頭彆開看向彆的地方。
她在心裡祈求自己想點彆的,或者找點什麼話題來轉移注意力。淚珠撲簌簌地從她眼裡落下,收都收不住。
這是不對的,她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根本用不著去哭。傷口很疼,但是這不是主要原因,她就是控製不了,好像身體和意誌完全脫節。她越是告誡自己不要哭,眼淚就掉得越快。
斯內普抬頭,看到奧羅拉正把頭偏向自己看不到她正臉的方向,瘦削
的肩膀微微顫抖,傳來細微的抽泣聲。他皺了皺眉,感覺有點莫名的煩躁,剛到嘴邊的話是什麼也一下子忘了一半,這就更讓人煩躁了。
可是到底,還是自己帶她來的這種地方,雖然他不知道奧羅拉這麼怕蛇,但是主要責任還是在他。
“彆哭了。”他說,把手裡本來打算用來為她草草包紮傷口的手帕遞了出去。
奧羅拉愣了一下,接過來擦乾眼淚,“謝謝。”
然後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見奧羅拉有些出神地盯著前麵的黑暗好一陣,斯內普用一種冷淡的篤定口吻說道:“後悔了?”“沒……就是……”奧羅拉想了想,最終誠實地回答,“我有點餓。”
她說真的,她還沒吃晚飯,又在森林裡走了這麼久還跑了這麼久,早就餓扁了。
斯內普,……
所以真的不能指望一個斯萊特林和赫奇帕奇能在同一個頻道上說話,他們的關注點永遠湊不到一起去,互相都會覺得對方腦回路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