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羅拉一直覺得,這個世界上很難再找到比蛇更恐怖的存在。可是直到她看到那一地的紅曼古拉斯哨蛇屍體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想錯了。
蛇很可怕是沒錯,但是蛇院院長更可怕。
她縮在石塊上,謹慎而克製地看著斯內普在一旁從那些紅蛇屍體上取下尾哨部分。他的動作熟練到讓奧羅拉想起某種手術刀,鋒利精準到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看起來斯內普說得真的沒錯,需要自己道歉的不是他,而是那死去了一地的曼古拉斯哨蛇。
奧羅拉收回視線,將注意力放回趴在自己手心的蔓越莓,然後努力挪動身體站起來,一瘸一拐地來到草叢茂密的地方,將它放了回去。禁林裡目前還沒有木毒芹這種植物,它隻能留在這裡。
蔓越莓停在原地好一會兒,最後用螯鉗輕輕夾住奧羅拉的手指晃了晃,很快鑽進草叢裡不見了。
“走吧。”斯內普轉身,朝奧羅拉說道,“去醫院。”
“聖芒戈?”奧羅拉問。
“不然呢?校醫院?”斯內普瞥著她,頗為嘲諷地反問。
奧羅拉把破爛的褲腿朝下拉了拉,說:“……我不想去聖芒戈,本來就隻是一點小擦傷而已,我回去用酒精和消炎藥擦一下就好了,真的。”
仰頭對上斯內普沒有波動的漆黑眼睛,奧羅拉摸了摸鼻尖,把視線快速轉移到彆的地方,老老實實地回答:“聖芒戈太貴了教授,我不想把我大半個月的工資全都投進去。我就想回到我的住處,然後吃個飯睡個覺,反正傷得又不嚴重。”
順著斯內普的目光,奧羅拉看到自己的小腿上一片被蹭爛的皮膚,有點血肉模糊的恐怖。
“我覺得……還好吧。”她咕噥著說,痛是很痛,但是明顯餓更重要。
“你住哪兒?”他問。
“麻煩您把我送到破釜酒吧就好,我可以搭酒吧對麵站台的公交車回去。”奧羅拉回答。
斯內普將蛇哨放進口袋裡,帶著奧羅拉消失在幻影顯形的模糊殘影裡。
奧羅拉在一片熟悉的窒息感和壓迫感裡睜開眼,小腿上的傷口開始更加火辣辣的痛。然後她發現這裡不是破釜酒吧
,當然更不會是那個公交站台。
這裡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有股熟悉的淡淡魔藥味和老舊書籍的味道。
她的第一感覺是冷,然後對於自己的感官有點詫異,因為這可是七月份。但是事實上,這個房間從天花板到地麵,從整體色調到細節,都讓她覺得有種銳利的冰冷。
房間的牆壁顯然很久沒有翻新粉刷過了,淡淡的黃色痕跡在石灰粉化脫落的空洞邊緣蔓延生長,成為了單調蒼白牆壁的唯一色彩點綴。光線很暗,深色的窗簾把有氣無力的路燈燈光隔絕在外,整個房間灰蒙蒙的。
高大的書架是黑的,上麵塞滿的書也幾乎是黑的,還有那張有些剝離出木質內芯的書桌,茶幾,靠背椅等等,幾乎是清一色的深灰和素黑。就連倒扣在瓷盤裡的高腳玻璃杯,都氤氳著一層朦朧的晦暗光芒。
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喘不過氣。
同時奧羅拉也發現,這裡除了書以外,所有的同類物件都隻有一件——一個杯子,一張椅子,一個瓷盤。你在這個毫無溫度和柔軟溫暖可言的房間裡,完全找不到任何多餘或者用做裝飾的東西。
很顯然,這裡的主人獨居,單身,愛書,嗜好魔藥熬製,對家居美學漠不關心。奧羅拉在雜誌上見過這種類似的裝修風格,它們簡練克製,鮮亮明快的色彩通通被拒之門外,從頭到尾透露著一種涼薄壓抑。
民間稱之為,性冷淡式裝修。
不過用在這裡,應該是“頹廢折舊式性冷淡裝修”才對。
她轉頭看著斯內普,很容易能猜到這是他的家。這太有標誌性了。
沒在已經能清晰感覺到坐墊下方彈簧形狀的沙發上坐多久,奧羅拉就看到門再次打開,斯內普拿著兩瓶魔藥和一卷繃帶,從門外走了進來。
施了一個清潔咒以後,斯內普用小刀將粘連在傷口周圍的褲腿布料劃開,然後消毒上藥,最後裹上一層白紗布。
“謝謝您教授。”奧羅拉試著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腿,清涼的魔藥撲滅掉傷口的火焰。
斯內普繼續將魔藥塗在她的手心上,平靜地問道:“你還是感謝你自己的運氣吧,讓它們隻是追著你沒把你咬死。”
“確實是。”奧羅拉習慣性地摸摸鼻
尖。斯內普掃了她一眼,繼續說道:“當時發生了什麼?”
“我摔倒了,然後它們就圍了過來,我還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奧羅拉說著,打了個冷戰,甩甩頭,臉色蒼白,“和我那個夢一模一樣,太可怕了。”
“夢?”
“啊,我做過一個差不多的夢。老實說,噩夢成真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它們為什麼隻是追你卻不攻擊你?”
“這個……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天賦,也可能就像您說的,我運氣比較好。”
斯內普停下手裡的動作,盯著她問:“你當時做了什麼?”
“我?我什麼也沒做啊。”奧羅拉茫然地看著他,視線交彙的瞬間又立刻把眼神錯開。和這位斯萊特林院長對視需要很大的勇氣,而這從來不是她的特長。
斯內普看了她一會兒,又問:“那你聽到什麼了嗎?”
“什麼?”
“彆人說話的聲音。”
他說的是薩拉查日記裡發出來的那個聲音?!
奧羅拉頓時感覺整個後背都發涼了,眼睛不由自主看著彆的地方。她其實很想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但是她的演技實在太爛而且她又太清楚這一點。所以她最後隻能做出一副很茫然的樣子看著周圍,然後閉上眼睛搖頭:“沒有,我沒有聽到什麼彆人說話的聲音。我想那裡應該沒有什麼彆人才對。”
“你到底在看什麼?”斯內普敏銳地捕捉到對方遊移不定的眼神。“沒,我就是有點困。”奧羅拉揉揉眼睛回答。
斯內普審視了她好一會兒,然後牽開一抹假笑:“那就提前祝你晚上,好夢?”
對方刻意放緩的語調聽起來格外悅耳且不懷好意,奧羅拉聽完縮了縮脖子,微微一抖表示敬意。
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快九點半,霍桑先生和他的太太還在客廳。見到奧羅拉裹著白紗布回來,兩夫妻嚇了一跳。奧羅拉解釋這是她騎車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摔了,還好遇到自己在學校的老師救了自己。
“總之,已經沒事了。”奧羅拉聳聳肩,笑了笑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