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太太小心翼翼地將她扶到沙發上,替她將挎包隨意放到一旁:“下次小心一些,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
挎包被這樣傾斜
的一放,裡麵的東西全都滑落了出來。斯內普著意看了一眼,沒有看到什麼特彆的,也沒有那本筆記本。
隻有一些很普通的,比如折疊傘,簡·奧斯汀的,一本木吉他初學者指南,兩隻羽毛筆,一根頭繩。
他收回視線,很快告辭離開。
……
奧羅拉吃完遲來的晚飯後,將挎包很快收拾好,慢慢挪進房間開始刷牙洗臉。傍晚在阿格爾特森林的經曆還盤旋在腦海裡,依舊鮮活無比,那些蛇的體溫和模樣也還栩栩如生,隻有鏡子裡她的臉色非常灰白。
她咬著滿嘴泡沫和牙刷看了看自己的腿傷和左手手心,身上黏黏糊糊,非常想洗個澡。
擰開開關後,熱水從水龍頭裡流出來,漸漸充滿整個浴缸。奧羅拉把自己泡進去,淺金色的長發沒有重量那樣漂浮在水麵上,仿佛金色的海草。她把受傷的小腿搭在浴缸邊緣,任由溫熱的水包裹著她,柔軟得像母親的懷抱一樣。
她閉上眼睛躺了好一會兒,很快感覺到困意漸漸泛濫起來,於是掙紮著起身用毛巾草草擦乾了身體,換上睡衣,用頭巾披在肩膀上把濕透的長發和衣服隔開,坐在凳子上。
外麵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雨,安靜的夜裡隻有雨聲在回蕩,落在窗沿上的水珠在台燈的映照下如同鑽石一樣閃亮,朵朵破碎開。等待頭發變乾的時候,奧羅拉用耳機聽了一會兒夜間收音頻道,裡麵播放著那首溫柔無比的英國古老民歌——《斯卡布羅集市》的現代演繹版。女歌手溫柔美好的歌聲讓她盯著外麵的蒼茫夜色,無意識地跟著哼唱出聲。
“綠林深處山崗旁,香芹,鼠尾草,迷迭香,百裡香。在白雪封頂的褐色山頂上追逐山雀……她會是我真正的愛人……”
聽著聽著,這首歌裡的空靈曲調忽然觸動了奧羅拉的某根神經,她睜開眼,伸手去翻挎包裡的東西,沒有看到那本墨綠色的日記。
“斯萊特林先生?”她喊。
日記在一絲綠光裡出現,安靜地躺在包裡。奧羅拉把它拿了出來,翻開,看到那條熟悉的纖細紙片蛇正團在紙頁上,半睜著眼睛看著她。
“晚上好,先生。剛剛在森林裡的事,謝謝您救了我。”她寫。
薩拉查用尾巴勾住那句話,張嘴把它整個囫圇塞進去,“我不明白,你怎麼能夠做到在擁有能夠親近任何魔法生物的天賦的情況下,還能被幾條曼古拉斯哨蛇嚇成那樣?”
“……您是不是對‘幾條’這個概念有什麼誤解?那不是幾條,那是一片。”
“……有什麼區彆嗎?”薩拉查翻了個白眼,看起來頗為驚悚。
“對您來說可能是沒什麼區彆,可是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區彆大了。不過,那個聲音是您嗎?我是說,好像有點太……”
“太什麼?”薩拉查揚著頭盯著她,紫色的信子威脅性地晃了晃,警告對方隻要亂說一句話就要血濺當場。
“太……年輕了?”
薩拉查冷笑:“那你以為我多老?”
“您不是一千多前的人嗎?”
“留在日記本裡以後,年齡是不會再發生改變的。”
“這樣啊……”奧羅拉繼續跟著耳機裡的舒緩音樂節奏晃動著手裡的筆,然後問,“那您留在日記本裡的時候多少歲?”
“十八。”他漫不經心地回答。
所以,薩拉查十八歲的時候,就已經和其他幾個創始人一起建立了霍格沃茨?!
人生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彆人的十八歲,自己八十歲也追不上。
這麼想著,奧羅拉一邊用手指穿過半乾的長發抖開它們進一步晾乾,一邊感慨著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的。薩拉查忽然又寫到:“至於你的那位魔藥教授,他比我想象得要精明一些,當然對你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奧羅拉看完他的話,思維一下子跟著耳邊的音樂一起進入了空白間期,好半天後才有點僵硬地回複道:“您什麼意思?他知道什麼了嗎?”
“現在當然還沒有。”薩拉查頓了下,繁花一樣的字體繼續盛開在奧羅拉眼前,“不過以後就不一定了,我告訴過你。你有你的秘密,它讓你和其他人不一樣,或者說它是你不一樣的原因。即使我現在看透了你的本質所以懶得追問,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會。”
奧羅拉沉默了良久,“我知道了。”
“晚安吧。傷口結痂以前彆碰水,當然如果你享受這種痛苦的話,就當我沒說過。”
“晚安。”
合上日記以
後,奧羅拉抱著收音機縮到了床上,頭發的大部分已經重新變得柔軟而乾燥,就是發尾部分還依舊有些潮濕。
她把自己橫躺在床上,讓長發沿著床的側麵像一匹絲綢那樣垂擺下去一直延伸到地上,堆積起來的發尾卷曲如小小的漩渦。奧羅拉閉上眼睛,耳機裡的電台歌曲已經換成了JohnWaite的那首《missingyou》,細微的雨水拍打樹葉的聲音跟著音樂節拍跑進耳朵裡,整首歌透露著一種直白又深情的愛意。
奧羅拉試圖讓自己睡著,但是很難做到。和薩拉查的對話還浮現在眼前,牽連出來的記憶還有埃蒙德,瑪麗安,普利茅斯,霍格沃茨,沃克斯,貝芙莉,斯普勞特院長,韋斯萊一家,還有那一睜眼來到這個陌生世界的茫然和惶恐。
她發現自己現在的心態改變了很多,以前她總是去想自己曾經是什麼人,來自哪裡,經曆過什麼。無數次用自己並不算特彆豐富的想象力,企圖去勾勒出模糊的線條,模擬自己完全丟失的過去。
每次意識到自己可能會被發現來自另一個時空的時候,感到的都是對於未知後果的恐懼。
但是她現在想得更多的是自己如今周圍的人和事,那些鮮活溫暖的記憶,那些她熱愛的一切。她在這裡有深刻的牽掛,割舍不下的情感。她深愛這裡的所有。
她不再想要記起來自己曾經是什麼人做過什麼事,是因為不想有任何事來打擾自己現在的狀態。這才是她現在不願意讓彆人發現她身份的真正原因——因為她深愛那些同樣愛著她的人,她的朋友她的父母,她的學校和……老師。
她忽然想通了,原來這就是答案。在不知不覺的時間裡,她其實已經變得和這裡的其他人一樣,用力生活,用力去愛。從她用自己的真實情感去投入這個世界開始,他們就已經沒有什麼兩樣。
耳朵裡的約翰·維特還在唱,奧羅拉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放在被單上跟著拍節奏,心情放空而輕快地跟著唱:“今夜我的心封凍如磐石,受到狂風暴雨的侵襲。當他們提到你,僅僅隻是名字也能讓我情不自禁。”
“我知道自己已輸掉這結局,我已經萬念俱灰,你卻一無所知。我拚儘全力想要靠近你,卻發現在你的世界我不過是灰塵。”
“我不想你,我沒有欺騙自己,我已經不再想你。”
奧羅拉越唱越歡快,伸手借著台燈的燈光在天花板上比出各種手影。
夜晚溫涼綿長,晚安,所有我愛的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