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級長說的那樣,連續下了快兩個星期的雨後,天空終於有了些許放晴的跡象。克利切跟著雷古勒斯回到霍格沃茨以後,就去了廚房工作,據說和七號灶台的負責小精靈艾達拉相處起來摩擦甚多。
經常有進廚房裡偷吃東西的學生看到他們倆互相揮舞著平底鍋,在一群小精靈中間較量。艾達拉雖然是個女孩子但是氣勢上倒是一點也不輸,聽說她的年紀比很多霍格沃茨的教授都還要老。就是她的方向感不太好,如果距離稍微遠一點的話,艾達拉的幻影顯形就不怎麼起作用了,十次有九次都走丟,還有一次就是原地轉圈。
時間滑進開始逐漸降溫的十月份,奧羅拉的生活從那次去往霍格莫德回來以後,開始變得無比的平淡而規律。好消息是她現在已經從話題中心地位離開了,更多更有意思的事抓走了學生們的注意。壞消息是薩拉查的日記被鄧布利多收走也已經好一陣了,奧羅拉一直都不知道後續結果怎麼樣。
這段時間裡她從來沒碰上過鄧布利多,倒是斯內普幾乎能天天見著,可惜她沒有那個勇氣去直接問他們這位魔藥教授。
習慣是很可怕的東西,尤其當和這個習慣有關的事還怎麼都繞不開。奧羅拉很多次翻開魔藥學課本的時候,都會無比自然地伸手去摸挎包裡那本熟悉的老舊日記,然後才會想起來它已經不在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總是縈繞在心頭。
這種感覺就像突然和一個很熟悉的朋友失去了聯係一樣,想起來就會蔓生出清晰的遺憾和懷念。
不過每次奧羅拉這麼想起薩拉查的時候,也會同樣想起斯內普對她說的話。最近因為自己甚至會在他的魔藥課上想著想著走神,已經被抓住了好幾次去留堂,還好他沒有次次都扣赫奇帕奇的分,這是最近這段時間來最值得慶幸的了。
然而說真的,斯內普的臉色簡直一次比一次難看。
周末的時候,奧羅拉留在了圖書館寫魔藥學的論文,她和平常一樣查資料和認真書寫,不去刻意把自己的水平想辦法填補到有薩拉查指點的時候那樣。不過他的補課效果
還是在的,可以讓奧羅拉在寫論文的時候不用花太多精力去不停地翻書記筆記。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這次的魔藥學論文交上去後,其他學生都很快收到了批改完成的論文和自己的成績,隻有奧羅拉沒有。而對於這個現象,斯內普好像沒發現似的,既不去理奧羅拉的疑問也裝作看不見她舉的手。
然後奧羅拉就很識趣地不去問他了,他想來找自己的時候自然會來的,自己才是找不到他的那一個。這個想法有點微妙,讓奧羅拉每次想到都會有點不舒服。她覺得她好像對她的這位教授,產生了一種類似對萊姆斯和西裡斯那樣但又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她最近也在試著不去想這個。
一定是上次在格蘭芬多休息室的經曆太過驚悚,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幻覺,一定是這樣。
這麼想著,奧羅拉胡亂掐斷了自己的思緒,將手裡處理好的魔藥材料丟進了麵前的坩堝裡,開始準備加入新磨好的草藥粉末。
“我假設你是打算把毒牙天竺葵的根莖粉末代替酸栗莢的果實丟進去,是嗎?”斯內普那種冰涼低沉的聲音忽然滑進耳朵裡。他剛剛指導完一個斯萊特林的魔藥製作,然後轉頭看到了奧羅拉,等她抬起頭後,斯內普繼續說道:“我得承認這種辦法在幾百年前是挺有用,但是自從毒牙天竺葵進入人工嫁接時期以後,劇烈改變的生存環境就讓它們已經不再具備能夠替代酸栗莢的藥性了。”
奧羅拉看了看對方,雖然知道斯內普的攝神取念不會對自己有用,但是他眼神裡那種壓迫感還是讓人很難和他平靜自若的對視。至少奧羅拉做不到,她會覺得很慌。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想到這種已經過時這麼久的方法的,你的新發明?”他問,可是平心而論,沒什麼問問題的疑惑,反而是一種抓包的篤定。
教室裡響起一陣低低的哄笑,奧羅拉放下手裡的魔藥:“我想是我記錯步驟了教授,對不起。”
“我該稱讚你即使記憶混亂也能和幾百年前接軌嗎?”斯內普說完,轉身走向了講台。
很快下課了,奧羅拉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卻被斯內普叫住:“不打算看看你的論文成績嗎,菲爾德?”
奧羅拉原本已經走到了教室台階的最後一級,聽到這句話後回頭,隔著整個教室看著斯內普,“當然,教授。”
一路跟著對方來到他的辦公室,奧羅拉發現這裡一如既往的昏暗,哪怕外麵正陽光明媚。看起來斯內普是真的很討厭所有和溫暖歡快有關係的東西,他辦公室的每一扇窗戶都緊閉著,儘忠職守地阻擋下那些過分熱烈的光線。房子裡麵積於著濃厚苦澀的魔藥味,還有因為家具老化而散發出的腐壞木頭氣息。
奧羅拉剛進來的時候甚至有點喘不過氣,忍了半天還是在斯內普詢問她關於上次的魔藥學論文的時候張嘴咳嗽了出來。太尷尬了,她想。
斯內普看了看她,伸手揮了揮魔杖,將其中一扇窗戶打開了一半。陽光如撕裂深淵黑暗的發亮荊棘,以一種不容被忽視的姿態擠進來,光線的儘頭正好夠到奧羅拉的腳踝。
她站在光影的分界線上,一半燦爛一半晦暗。
“你在這篇論文的好幾個地方都提及了一些年代頗為久遠的魔藥植物的性質,我想,是斯萊特林先生告訴你的是嗎?”斯內普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著虛空握在一起,眼神在這樣灰光沉甸的環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銳利尖刻,“畢竟在這位創始人先生所在的那個年代,那些魔藥材料還保持著你所寫的這些特性。”
“是的。”奧羅拉供認不諱,在這種事情上用撒謊掩蓋實在不是明智之舉,而對著眼前這個人撒謊就更不是了。
斯內普挑了挑眉毛,將已經批改好的論文朝前推了推:“那我想,讓你現在拿回去按照我的意見,和你本身所處的時代環境來把它重新寫一遍,應該沒什麼問題?如果你上課的時候真的聽了我的課的話。”
“好的。”奧羅拉將論文拿在手裡略微翻了翻,的確有好幾處都被對方用鮮紅的龍血墨水給標注出來了,那種濃豔的紅色很紮眼,浸透在紙張上後也好像還在流動那樣,“那我什麼時候給您呢?”
斯內普用魔杖指了指隔壁的空閒魔藥教室,奧羅拉明白,自己大概要在那裡修改到合格才能離開了。但願小精靈艾達拉會在自己錯過晚飯以後,為自己保留一些布丁和麵包——每個赫奇帕
奇都應該知道,和廚房裡的家養小精靈保持好關係是非常有必要的。
她在教室裡一直修改到夜幕濃重時分,斯內普則在隔壁批改作業和熬製魔藥,直到奧羅拉反複確認自己的論文基本沒有問題了以後,斯內普終於同意了她離開。當然這還是包括了她鼓起勇氣地敲了斯內普辦公室門十幾次去請教的結果。
等到斯內普說“可以”的時候,奧羅拉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懷表——八點半,比自己想得要快。
她鬆了口氣。
“希望你下次能夠學會篩選一下你得到的信息,辨彆出哪些才是你該知道的,而不是沒頭沒腦地一概接受。”他說。漆黑的瞳孔在魔藥熬製飄出的淡綠色煙霧背後,看不清眼神,隻能感覺到一種涼薄的銳利。
奧羅拉聽出來這是一句帶著暗示的警告,看樣子對方是覺得自己這種私開外掛的行為等於可以放肆的上課不聽。可是指著霍格沃茨的校徽發誓,她真的不敢。
“我知道了教授,謝謝您。”奧羅拉說完,拿著論文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