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後回到霍格沃茨,重新出現的金色溫柔冬陽和最新的預言家日報,成了整個學校的話題寵兒。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裡最為熱鬨,大家擠在一起,分享著高年級的學長學姐們從霍格莫德買回來的各種糖果零食,手裡三三兩兩一起分看著一份報紙。
頭頂的厚重緘默土層將地表的寒冷封鎖在外,休息室的壁爐裡釋放出來的溫暖則被很好地保存了下來。奧羅拉剛從外麵進來,寬大的兜帽幾乎把她的整張臉都埋藏在陰影裡。
她伸手解開毫無溫度的圍巾,沿著毛線紋路凝結成的薄薄霜花紛紛抖落碎開,片片蒸騰在火光裡無影無蹤。她蹲在壁爐麵前,等著那團亮麗的橘紅製造出的熱量透過冰冷的大衣,把所有的寒氣都從自己身上驅散開。
她聽到周圍同學院的學生都在討論這場差點曝光了巫師群體的魔法生物災難,以及赫奇帕奇學院突如其來的五十分加分。
這時,唐克斯眼尖地看到了蹲在壁爐麵前烤火的女孩,對方從帽子裡垂落出來的一縷淡金色發絲被火光映照到幾乎透明。她跳下沙發,色澤清薄的奶茶色卷發長馬尾歡快地甩在她身後,然後她同樣蹲在壁爐邊拍了拍奧羅拉的肩膀:“你看到最新的預言家日報了嗎?雖然沒有你的照片,但是是你搞定的這件事對吧?斯普勞特院長今天回來看到我們學院的分數,高興極了。鄧布利多教授說是你的功勞。”
奧羅拉接過那份報紙看了看,照片上的米利森部長和斯克林傑以及鄧布利多校長正在衝鏡頭克製而矜持地微笑,頭頂的倫敦天空隻有一層稀薄的寒霧。
她瞄了兩眼內容,看了好幾處自己的名字,當然還有好幾處紐特·斯卡曼德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挨得很近。
坦白說,換個地方如果這樣排列,奧羅拉會覺得這是一種非常的榮耀。可是當被刊登在預言家日報上的時候,就讓她覺得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她幾乎可以預見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自己都會和斯卡曼德先生的名字在一起,成為全體巫師們吃飯時最受歡迎的佐料。
神奇動物管理控製司的人
怎麼說的來著,紐特這段時間都在世界其他地方,去查看那些他查看過的魔法生物?
如果他老人家缺一個聽話肯乾還吃得不多的學徒,奧羅拉絕對會第一個衝上去跪求收留。
還有比被整個巫師群體掛在嘴邊討論更可怕的事情嗎?
當然沒有了。
想到這裡,奧羅拉將報紙遞還給唐克斯,半開玩笑地回答道:“我倒寧願吞雲鯨能夠把所有的暴雪都集中在預言家日報的大樓頭頂上,因為如果那樣的話,我一定不會讓它們離開的。”
……
極致的寒冷之後,生命的盛大讚歌就開始在那厚重純淨的白色雪層下醞釀,隻等一場淺綠色的春風將它們全都喚醒。一夜之間,春花燦爛。
三月份的時節,英國再次回暖失敗,但是那些植物們卻絲毫不受影響,紛紛從還沒徹底化乾淨的殘雪裡冒出頭來,給人的視覺蒙上一層煙霧般縹緲的綠。
離奧羅拉十四歲的生日還有三天,她在一次上完變形課後的午餐時間,收到了來自萊姆斯的生日禮物和卡片。那是一個能夠用魔法在裡麵創造無限廣闊空間的挎包,奧羅拉一直想有一個這樣的挎包,既不容易引起彆人的注意又可以讓茶卷和藍莓醬它們有足夠寬敞的空間可以活動。
她原本打算自己這次暑假努力打工賺錢後再去買的,因為這種挎包或者行李箱通常來說都價格不菲。
這個禮物實在太貴重了,奧羅拉摸不清萊姆斯是不是把他所有的積蓄都花在這上麵了。不過即使沒有估計也是一大半了,這個發現讓她有些不安。畢竟雖然知道萊姆斯這麼照顧自己是因為埃蒙德的關係,但是自己到底不是真的奧羅拉·菲爾德。
她很快回到宿舍寫了回信,說這個周六會和沃克斯他們一起來霍格莫德拜訪他,順便一起過生日。周末一大早,她來到廚房拜托小精靈艾達拉幫忙照應著,自己在廚房裡很快做了一些平時他喜歡的點心打包好放進挎包裡,然後和同伴們一起來到了霍格莫德的三把掃帚酒吧。
然而奇怪的是,萊姆斯不在這裡。
他請了假,好像是生病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那個頂替了萊姆斯的招待位置,正在拿著一根細長的
魔杖指揮著楓糖漿把自己加熱完畢,又跳進剛衝泡好的咖啡裡的招待生是這麼說的。
聽到這個消息後,奧羅拉有點愣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然後又問道:“那麼,您知道他去哪兒了嗎?他在聖芒戈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猜他應該沒有去聖芒戈。那天他隻是跟我說這是老毛病,回去躺一兩天就好了。老實說,我們都習慣了,他每個月都會不見那麼一兩天。”招待生說著,將修剪好的素色馬蹄蓮插進深紅色的花紋玻璃瓶裡,潔白的花朵團團簇擁在那種過分豔麗紮眼的紅色上,白得像抽離乾淨的骨骼,紅的則是剝脫下來的血肉。
“你去他的住處找找吧,他應該在那兒。”
“抱歉,您知道他住哪兒嗎?”
“我寫給你吧。”
二十分鐘後,奧羅拉和沃克斯他們摸索到了紙張上的地址——一個遠離霍格莫德的寂靜之地,被重重疊疊的森林包圍著,安靜得能聽見殘雪在樹葉上融化流淌的聲音。那種圍堵到無處不在的綠色很有壓迫力,它們驅逐了光線,滋生了陰影。
潮濕粘連的淤泥和肮臟雪水自從他們踏進森林裡就一路如影隨形,離開了霍格莫德的範圍後,比爾收起來用清潔咒的想法,改用腳在粗壯的樹乾上隨意磨蹭來刮掉那些泥土:“霍格莫德明明有那麼多出租的空房子,為什麼萊姆斯非要選在這裡呢?”
“也許是因為離得比較遠,所以價格沒有那麼高,而且非常清淨。”奧羅拉回答。不過她也明白,這裡與其說是清淨,不如說是荒涼。
來到小木屋麵前後,奧羅拉敲了好一陣門,可是沒有人來開。貝芙莉走到窗戶跟前朝裡望去,裡麵很黑,當然除了頭頂的陰雲連綿以外,還有房間拉著窗簾的關係。她回頭看著奧羅拉:“這裡麵不像是有人啊,他應該不在這裡。”
沃克斯抓了抓頭發,有點苦惱地說:“萊姆斯不在酒吧也不在家,那他會去哪兒?”他剛說完,一團半化開的積雪就從頭頂的冷杉上落了下來。冰冷的雪水夾雜著杉木的針狀葉,通通鑽進他的領口裡,凍得他直跳。
冗長的寂靜開始讓奧羅拉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不會
吧,萊姆斯是很謹慎的人。”沃克斯驚訝了一瞬,旋即否定了奧羅拉的猜想,“他也許隻是臨時有事,或者……最糟糕不過就進了聖芒戈。要不……可是我們現在也沒辦法去聖芒戈啊。”
貝芙莉問:“他上次給你的回信怎麼寫的?”
“沒什麼特彆的,也沒有提到他不舒服之類的。”奧羅拉回憶了一下。
沃克斯裹進身上的赭石色大衣,他的劉海還是潮濕的:“這很奇怪啊,剛剛那個招待生說萊姆斯每個月都會消失那麼一兩天,看起來他已經這樣很久了。”
“他從來沒有跟你說起過自己的健康狀況嗎?”比爾看著奧羅拉問。
奧羅拉搖搖頭,皺起眉頭:“我得找到他。”“可是你現在完全不知道該去哪兒找啊,我想他還會像之前一樣的,過兩天或者一天又自己回來了,你還是再等等吧。”貝芙莉分析到。
她說得有道理,可是奧羅拉還是放心不下,在門口等了好一陣,又回去三把掃帚酒吧等到快宵禁。直到貝芙莉提醒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以後,奧羅拉才終於放棄了這種無用的等待,跟著他們一起踏上了回霍格沃茨的火車。
因為一大早起來做點心的緣故,她這時候已經非常困了,索性就靠在窗戶上睡著了。火車開動的一瞬間,沉重的車身和鐵軌相互碾壓著,激起一陣輕微的搖晃。她好像聽到一聲尖銳的野獸咆哮聲,像是某種凶狠的狼類,一下子把奧羅拉從睡意裡拽了起來。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她趴在窗戶上看著深夜裡依舊燈火通明,宛如一個暖黃色琉璃世界的霍格莫德,呼吸間的白霧暈開在玻璃上。
沃克斯凝神聽了一會兒,除了各個車廂傳來的嘻哈打鬨聲以及車道上售賣各種小零食的聲音,並沒有什麼其他特彆的。他問:“你聽到什麼了?”
“好像是……狼?”奧羅拉喃喃自足著說道,視線裡的景物因為火車的加速而變得扭曲模糊。
“沒聽到,你是不是困糊塗了?”比爾說著,揉了揉有些睜不開的眼睛。沃克斯遺憾地說:“可惜了,你的生日本來想好好給你慶祝一下的,也沒慶祝成。”
“沒事,反正你們都在啊,還陪了我一整天。”說著,奧羅拉
把自己烤的蛋糕和其他點心都從挎包裡拿了出來,“我們吃吧,趁著今天還沒過。”
因為小精靈艾達拉的熱情讚助,這次點心和蛋糕的量都很多,奧羅拉端起一些拿去送給隔壁幾個車廂的人。
火車走廊上的窗戶沒關,冷風呼呼地吹進來,讓她覺得清醒了不少。她還在想萊姆斯的事,端著一盤芝士燕麥小蛋糕站在窗戶邊一動不動。
他會去哪兒呢?奧羅拉想。
有滑輪滾過鐵軌的聲音,奧羅拉沒去理會,然後聽到了一個熟悉無比的低沉悅耳嗓音在耳邊響起:“你是在等著你手裡的蛋糕風乾,還是等著你自己站在這裡風乾?”
奧羅拉條件反射地順著聲音回頭,看到斯內普正坐在自己身後的車廂裡,翻看著手裡的什麼書籍。大片的黑暗給他身上的色彩融彙在一起,他的臉色蒼白如幽靈。
說真的,和斯內普比起來,胖修士才是溫暖和藹得像個人類的那一個。
“斯內普教授。”奧羅拉看了看手裡的小蛋糕,還是走進車廂裡將它們放在桌上,“這是我自己做的小蛋糕,您要嘗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