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羅拉回頭,看到一隻陌生的小精靈正呆呆地看著自己,雙手抓著她身上的小茶巾,細瘦的身體因為情緒的激動而微微發抖。
“你好。”奧羅拉朝她點點頭。
這時,許多幽靈從牆壁,從閣樓,從房屋外麵飄了進來。厚實的牆體對他們來說形同虛無,他們圍攏在客廳,身上的低溫聚集在一起,把八月夏夜裡的溫熱全部趕走。奧羅拉站在他們中間,感覺自己的身體從骨縫裡開始結冰了,冷得發抖。
他們身上的衣服很有年代感,從誇張的中世紀風格到一百多年前的鄉紳服飾風都有。簡直就像在參加一場以英國有史以來的服飾變遷為主題的化裝舞會,如果忽略掉他們身體的半透明珍珠白色的話。
奧羅拉被他們包圍著,或許密集專注的視線讓她感覺很不自在。她很茫然地抬頭看著斯內普的方向:“教授?這是,我……他們是誰?”
在斯內普回答之前,奧羅拉麵前的一個高挑女人提起裙擺輕輕轉了一圈,聲音柔和輕飄:“我們是赫奇帕奇家的人,或者說幽靈。歡迎你們,請坐吧各位,希望你們喜歡這些茶點。”她發髻下方垂下來的兩縷卷發跟著她的動作,飄落在鎖骨上。
“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那個女孩。”鄧布利多坐下後,開口朝離他最近的那個幽靈說道,“我說過
,她們很像,是吧?”
“是很像。”那個幽靈——梅蘭妮·特雷西·赫奇帕奇一動不動地看著僵在沙發上的奧羅拉說道。她走近,其他幽靈都很恭敬地讓開。奧羅拉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款式應該是這裡所有幽靈裡年代最久遠的了,她一定是這裡最年長的幽靈,可能從好幾個世紀以前就存在。
梅蘭妮走到她麵前,伸手觸碰上奧羅拉的長發,刺骨的冰冷立刻蔓延到她的皮膚上,凍得她更厲害了。梅蘭妮繼續輕輕地撫摸她的臉孔,最後停留在她的眼睛周圍。
藍莓醬被奧羅拉身上驟然下降的溫度變化刺激到,從她袖口裡飛出來朝一屋子的幽靈長嘯尖叫。奧羅拉沒來得及抓住它,心頭猛地沉了下去。這下慘了,她想。
然後奧羅拉又意識到,其實這裡的兩個教授對於她養的這隻蜷翼魔都是知情的。她該感到慶幸嗎?
隨著奧羅拉招手的動作,藍莓醬最終又撲回她懷裡,黑色的眼睛警惕地盯著周圍。
“天生馴獸師。”有個幽靈驚訝地說到,“我們家裡都多少年沒有出現過了?”
我們家?這個詞聽起來怎麼怪怪的。他的意思是赫奇帕奇學院嗎?
“奶奶,我想我們該給她解釋一下,她看起來很茫然的樣子。”高挑女人飄到奧羅拉身後,雙手虛空地搭在她肩膀上,看著梅蘭妮笑嘻嘻地說道。
“在那之前應該進行鑒定。”一個年邁的幽靈抬了抬他的水晶眼鏡,盯著麵前的金發少女說道,“我很抱歉孩子,但是你的校長所提出的想要探尋的問題關係到我們所有人,所以我們不得不這麼做。”
“可可,去把卷軸拿過來。”梅蘭妮邊一旁的小精靈說道。可可立刻消失在移形換影的扭曲空氣裡。
“抱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鑒定,鑒定什麼?”奧羅拉從幽靈們的包圍圈裡掙脫出來,站到鄧布利多和斯內普中間。
“鑒定你和我們是否有親緣關係,親愛的。”高挑女人,或者說,約瑟菲娜·赫奇帕奇衝她愉快地擠擠眼睛,纖細的手指在空氣裡靈巧地舞蹈了幾下,好像在彈鋼琴那樣。
“親緣關係。”奧羅拉夢囈般的咀嚼著這個詞,然後反應過來他們說的其實就是血
統。赫奇帕奇家族的血統。
奧羅拉瞪大眼睛:“這不可能。”“噢,難道你從來都沒照過鏡子嗎,親愛的?”約瑟菲娜轉了轉銀白色的半透明眼珠,嘴角掛起一個可愛的微笑。
“當然照過。”奧羅拉回答,然後又說,“這和照鏡子有什麼關係?”約瑟菲娜用她甜美清脆的聲音唱歌般地說道:“難道你就沒發現,你和你們學院的創始人長得很相像嗎?”
“啊?”奧羅拉徹底搞不懂她說的話了。
“事實上,學校裡沒有赫爾加的畫像。一張也沒有。甚至連分院帽也記不起來她長什麼樣。”鄧布利多解釋道,“她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像個美麗的遙遠傳說一樣,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
幽靈們的臉色改變了,變得有些奇怪。奧羅拉看不透他們的表情,不知道他們是想笑還是哭。
“我知道。”梅蘭妮看了看可可遞過來的卷軸,讓她把卷軸上的金色細繩打開,“是她自己的意思。她讓羅伊娜和戈德裡克在她死後,把霍格沃茨所有和她有關的東西都燒了。隻留下一個學院還記錄著她的名字。”
死後?!
奧羅拉被這個黑色的字眼驚了一跳,開始本能地去揣測那時候赫爾加到底多少歲。同時她也不由自主地想起每次她在薩拉查麵前提起赫爾加的時候,他的態度。
所以他一直不願意提關於赫爾加的事,是因為……赫爾加很早就死了?!
斯內普想起了那個房間,忽然說道:“不過看起來羅伊娜和戈德裡克沒有這麼做,它們當中的相當一部分還封存在赫爾加的房間裡。”
“也許吧。”梅蘭妮不置可否地說道。可可把卷軸打開後,打了個響指讓它漂浮在空中不斷延伸。從赫爾加·赫奇帕奇的太奶奶——海芙·杜波夫·赫奇帕奇開始,下麵許許多多的名字就像在盛春季節繁茂勃發的大樹,枝葉交錯縱橫,綿延至今。每一根樹枝的末梢都懸掛著一個名字,像顆銀色的星星一樣。
暖黃色的燈光透過古老的羊皮紙,那些懸掛著名字或者延伸到幾代以後就突然缺失的黑色線條,就像血管一樣,連接著所有具有相同血統的人。
“來吧親愛的,彆害怕,隻需要驗證一下。”約瑟
菲娜示意奧羅拉抬起手,用食指去觸碰卷軸的末端。
斯內普發現這張族譜一樣的卷軸有很多地方都缺失了,他猜有的是因為意外死亡或者至今音信全無。有的則是因為時間太久遠,或者已經離開了英國搬遷到彆處,所以無法知道具體情況。
一個家族,不管一開始隻有幾個人,經曆了一千多年的時光,家族後裔紛紛散落在外互不相識實在太正常了。更何況赫奇帕奇是一個並不看中血統而且奉行自由隨性的家族,他們從來不反對和麻瓜或者混血巫師通婚,也不會過多地乾涉其他成員的選擇。因此他們後裔的情況就更複雜了,不像其他著名的純血家庭,一張族譜能框定住所有的成員。
奧羅拉的食指觸碰上那張卷軸,指尖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有一星血珠滲透出來浸潤到卷軸上,被最末端的一塊空白吸收,一個清晰的鮮紅名字浮現出來——奧羅拉·羅斯·菲爾德。
那團紅色波瀾在羊皮紙上,沿著複雜龐大的族譜脈絡一路往上,最後停在了一個叫做希拉瑞莉·妮可·赫奇帕奇的女人那裡。
“是希拉。”梅蘭妮愣了愣,“赫爾加的親姐姐。”
然後,她低頭看著奧羅拉:“你是她的後代。”
還在奧羅拉愣神的時候,約瑟菲娜輕輕在她臉上落下一個冰冷虛空的吻:
“歡迎回家,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