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為一年多以前,萊姆斯·盧平作為奧羅拉·菲爾德的監護人一起出席了魔法部對自己的那場刑事審判,並且同意了奧羅拉對自己的辯護,斯內普一定不會在這樣一個雨天的下午,想起還有幾個小時就是月圓之夜。
他實在討厭欠人情也更加想不通,怎麼會有人在每個月的固定時間消失請假了這麼久以後,周圍的人還能猜不出來他的身份。
拿起櫃子上的一瓶魔藥後,斯內普直接走進了自己辦公室的壁爐,來到了霍格莫德的三把掃帚酒吧。不過他來得不太湊巧,接待生說盧平不在這裡,還說今天已經是第二個人來找他了。
既然他已經不在工作崗位上,那就隻有一個地方能找到他了。
斯內普沒有做多停留,也懶得問還有誰來找過盧平,直接離開了酒吧朝遠處那幢飄搖在灰蒙煙雨裡的尖叫棚屋移形換影過去。
按照以往的慣例,斯內普會在提前兩三天的時候把狼□□劑交給盧平,不過這次是個例外。因為他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薩拉查給出來地魂器銷毀辦法,和那條已經被做成魂器的斯萊特林掛墜盒上。
由於三大不可饒恕咒如今正受到魔法部的嚴格管控,用索命咒摧毀魂器實在太過冒險,鄧布利多的意思是更偏向於用蛇怪的毒液來進行實驗。畢竟比起危險係數同樣很高的厲火,蛇怪毒液實在是最安全的了,就是如何拿到這種致命的劇毒物質是一個難題。
關於這一點,鄧布利多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可行度很高。至少當斯內普在校長辦公室裡,看到小精靈艾達拉真的替這位老校長拿來了一小瓶蛇怪毒液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
“我很好奇您跟它達成了什麼交換,才讓它拿來了這麼珍貴的毒液。”斯內普看著那一小瓶翡翠一樣通透翠綠的粘稠液體,語氣平淡地問。
“沒有什麼交換,西弗勒斯。”鄧布利多很輕快地回答,“艾達拉作為斯萊特林家的小精靈任務隻是負責喂養蛇怪,確保它的存活然後讓它守護密室,但是沒有說過不允許帶走它的毒液。而且我想對於艾達拉來說,她對斯萊特林
家族的責任感和她對斯萊特林學院的責任感是一樣的。”
“而斯萊特林學院屬於霍格沃茨。”斯內普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時也不得不承認這位校長的精明之處。他很會發現和利用一些事情裡的紕漏之處,從這一點上來看,他實在適合當一個魔法部的政客而不是校長。不過看起來,鄧布利多對於魔法部的職位一點也不感興趣。
一切都和薩拉查記載在魂器手卷裡的內容一樣,蛇怪的毒液是能夠將魂器摧毀的。那條斯萊特林家的掛墜盒,在流儘了類似黑血的半凝固液體後,重新變回了它本來的樣子,隻是多了幾道裂痕。伴隨著魂器的強大黑魔法同時消弭的,還有一聲微不可查的脆弱尖叫聲,好像來自另一個時空那麼飄渺。
銷毀了一個魂器後,鄧布利多更加擔心的問題又來了,他不認為這是黑魔王製造的唯一的魂器,但是他也不知道這樣的魂器還有多少個。
哪怕隻有一個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那麼黑魔王就有重新複活的機會。
尖叫棚屋和以往一樣破敗,飄搖在鋪天蓋地的風雨裡好像下一秒就要垮塌下來。斯內普在這裡找到了盧平,但是他沒想到奧羅拉竟然也找到了這裡。這時他才想起來之前那個招待生說過的話,還有一個人也來找過盧平,看起來就是她了。
奧羅拉對於她的監護人是個狼人這件事出奇地接受良好,就像當初她知道斯內普和她父親的死有關一樣,客觀理性得讓人驚訝。有時候斯內普都搞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麼,如果她真的認為身份和過往這麼不重要,那為什麼在赫布底裡群島知道自己血統的時候又顯得這麼反常。
或者說,她隻是覺得彆人是什麼樣對她來說不重要——這個認知讓人有些隱約的不愉快。
新的一周,一切如常,除了奧羅拉以外。自從她猜到盧平的狼人身份以後,奧羅拉就突然開始儘可能地躲著斯內普,除了上課這種沒有辦法的情況以外。好幾次斯內普都發覺她在挺遠的地方看到自己以後,立刻掉頭就走,要麼就是在餐廳裡不經意間兩個人的目光撞到一起,她的視線就會立刻錯開。
而最近一次去禁林裡找魔藥材料的時候,斯內普還
聽海格說起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看見奧羅拉了。
她有些不正常,仿佛是遇到了什麼事,或者聽進去了彆人說的什麼話,所以開始躲著他。至於是誰說的,斯內普不敢肯定,有可能是盧平,有可能是薩拉查·斯萊特林。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斯內普倒是覺得奧羅拉的覺悟實在是太遲鈍了,她本來從一開始就應該這樣的,現在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醒悟了,反射弧長到能拿去夠黑湖的底。
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冷笑。
“呃,斯內普院長……”海格古怪而謹慎地看著麵前的黑衣教授,抓了抓自己茂密的大胡子,善意地提醒到,“您再不放開那隻鱷皮蛙,它就要死了。”
鱷皮蛙翻著大白眼瞪著斯內普。
從禁林裡出來後,斯內普徑直回到了地窖辦公室裡開始準備批改學生的論文,敲門聲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他大概能猜到是誰,因為奧羅拉的禁閉結束是被安排在了這裡,這個時候差不多她該過來了。於是斯內普頭也沒抬地答複到:“請進。”
說完,他順便用魔杖將窗戶打開了一些,讓清新空氣湧進來,流進一地的灰蒙橘紅霞光,薄膜似地罩在地上。窗外的狹窄天空中,被鉛灰色陰雲盤踞了一天的穹頂終於有了一絲亮色,然而那種豔麗脆弱的色彩來自即將下山的夕陽,轉瞬即逝的迸發。
出乎斯內普的意料,進來的人是鄧布利多新任命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維克多·哈德森。斯內普挑了挑眉毛,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的臉色裡有著很直白的無奈,於是他朝旁邊的一張椅子指了下,椅子自動滑到哈德森的身後,碾碎一地的黯淡光線。
“抱歉這個時間來打擾您,我是想來麻煩您一件事。”
……
答應哈德森的助手請求,對於斯內普來說,有一大半都是抱著看這位新教授笑話的心態。他就不知道鄧布利多為什麼會在選擇黑魔法防禦課教授的這個問題上,永遠無法保持他平常哪怕一半的睿智。
新學年的黑魔法防禦課被安排在周四下午,這意味著在那之前,斯內普都還有時間可以悠閒地熬一點魔藥。午餐的時候,斯普勞特夫人對斯內普說她在溫室裡種的火龍心血和曼德
拉草已經成熟了,如果他有需要的話,可以直接到溫室裡采摘一些。
然而他沒想到會在溫室裡遇到奧羅拉和查理·韋斯萊。
看到那個熟悉的少女身影,捧著手裡的繁茂花堆靈活輕巧地穿行在一片肆意熱烈的火紅中,斯內普忽然收回了原本想推開溫室大門的手。
奧羅拉絲毫沒有察覺到外麵有人,隻是按照校醫院的阿曼達說的話,認真幫忙整理著需要的魔藥材料。這本來不是她的事,不過既然阿曼達開口拜托她幫個忙,她也就答應了。
入秋後的陽光沒了夏日裡的那種活潑明快,而是呈現出一種過於稀薄的冷淡精細,透過溫室的玻璃灑落在少女的淡金色長發上,綻開一圈璀璨的微弱光暈。她揮動魔杖讓幾個錫製澆水壺從地上跳起來,挨個朝還沒成熟的花朵下澆水,歡樂地在空中飛來飛去。
“今年聖誕節的時候,你還會來的對嗎?”查理一邊躲避著那些水滴一邊朝奧羅拉問,“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