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那你難過什麼呢?”薩拉查眼神不變地看著她,“還是說,你即使理解當時發生的事,但是仍然很難接受間接性動手的人是他?”
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對於整件事的許多細節有著自己的考慮,坦白說就是,薩拉查並不相信一個能在戰鬥裡通過把控每一個人的反應來不著痕跡地借力殺人的人,居然會在一對一的情況下失手。
唯一的解釋就是,斯內普當時沒怎麼在意周圍的人,態度很無所
謂。
“間接性動手?”奧羅拉重複一遍這句話,皺著眉尖搖頭,“不是……我沒有這麼覺得。”
“那你到底在想什麼?”他眯起眼睛,眸子裡的翠綠濃鬱得有些陰暗,流轉在豎長的黑色瞳孔周圍。
這個問題很直接地刺進奧羅拉的思維裡,挑開表麵所有的不穩定情緒剖入核心。
她必須承認在一開始的時候,自己確實是受到了很大衝擊的。她的眼睛曾經因為一個意外而被斯內普的咒語割瞎,即使那是一個意外,她也覺得無比痛苦和難過。
然而這種難過很快被衝淡在了一開始鄧布利多對斯內普雙麵間諜身份的揭露裡,她愛的人一直在黑暗和死亡的邊緣踽踽獨行,不被任何人理解和知曉。
所以她真正在意的,是斯內普的態度。她已經知道斯內普一開始是因為鄧布利多的要求才來救她和治療她的眼睛,那麼後來呢?
那也全都是因為鄧布利多的話嗎?
那些交換過的聖誕禮物,還有那些他主動參與進來維護自己的時候呢?又是因為什麼?
如果斯內普真的從頭到尾都隻是因為鄧布利多的吩咐才不得不這麼做,那她愛上的根本就是一個虛偽的謊言而已。她所珍視的那些瞬間和記憶是假的,她的守護神也是假的。甚至也許對於斯內普來說,對她的種種保護早就讓他厭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服從和修補錯誤,偏偏她還如此愚蠢地當真了。
這才是讓她如此失控的原因。
然而如果你真的這麼在意,那就去問他。福靈劑的效力在逐漸回暖的血液裡慫恿著她,反正已經不可能比現在的情況更糟了。
直接去問他。
想到這裡後,奧羅拉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薩拉查有點意外地看著她:“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找他問清楚。”她回答。
薩拉查看了她一會兒,重新拿起那本書:“趁你還能當麵問,那就去吧。”
大門打開又合攏,薩拉查的目光從門口已經消失的那抹淡金色收回來,漫不經心地停留在書本上的一幅插圖上。上麵畫著一株繁茂高大的槲寄生,枝葉青翠。樹冠的下麵有一個怪誕奇特的符號,它像一片畸形的樹葉,從中央筆直脈絡兩邊延伸而出的
葉片形狀毫不對稱,代表著所有這個印記的兩支魔杖將永遠不能對抗。
這個印記會烙印在魔杖的整個生命裡,不管再過多久,不管它們會換多少任主人,都會一直保存下去。
多可惜,要是當初他和赫爾加之間的任何一個,也能像這樣跑過來直接質問對方就好了。
這個念頭不是薩拉查第一次有。在這漫長到連存在都是一種折磨的千年永生歲月裡,許多曾經他以為在乎和無比重要的東西都已經悄然失色,唯獨對於赫爾加他依舊放不下。
無數次的時候,薩拉查都想過如果有哪怕一次的機會能重新見到她,那麼他會說些什麼?
也許是他一直以來都很想問的那個問題;也許是回應他當初因為負氣和驕傲而離開霍格沃茨時,沒有理會的赫爾加的最後挽留;也許是想問問她,在決定抹掉她留在霍格沃茨的各種痕跡的時候,心裡的感受。
然而千言萬語收歸到最後,都不過是一句:
我還是很想你。
……
雨已經連著下了三天,初冬的寒冷開始層層疊疊地朝霍格沃茨發起進攻。僅剩的稀薄陽光被流放在雲層之外,青灰色的天空低垂地壓在塔尖上,濃霧繚繞,暗光朦朧,城堡之外的廣袤森林是深綠色的永恒迷宮。
奧羅拉抱著天文學的書從塔樓走出來,周圍的學生都在興致勃勃地討論著接下來魁地奇比賽的情況。據說是拉文克勞的一些六年級學生設計出來了一種應援專用服裝,當所有人都坐在一起的時候,他們身上衣服的色彩會組合成一麵藍底銅鷹的巨大旗幟。而且隨著他們的歡呼喝彩,每個人身上的圖案都會隨機改變,看起來就像那個鷹類圖騰活過來了一樣,非常壯觀。
其他三個學院的學生都在討論怎麼做出相同或者更好的應援物品,畢竟雖然比賽結果不是他們說了算了,但是氣勢上不能輸。
奧羅拉繞過前麵密集的人群,穿過走廊,來到魔咒課的課堂上。因為時間還早的緣故,整個教室暫時隻有她一個人。
她攤開書本,細長的魔杖握在手裡,纏著發絲無意識地轉圈。隨後,奧羅拉從挎包裡摸出這次要上交的論文準備最後檢查一遍。卻在轉頭的時候,無意間
看到了佇立在門口的幽靈——格雷女士。
她筆直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盯著奧羅拉,姿態優雅,一貫高傲的神情裡有種隱晦的好奇。這不是奧羅拉第一次見到她,早在她剛來霍格沃茨她就已經見過這位拉文克勞的常駐幽靈了。那時候她看到奧羅拉的時候就和看到其他人一樣,沒什麼特彆的反應。
不過自從上了四五年級後,奧羅拉就發現自己好像經常會和這位格雷女士碰到。每次看到她的時候,格雷女士都會用這種奇特的眼光打量著她,這次也不例外。
奧羅拉確信自己早上有好好洗乾淨臉,而且衣服也沒有穿反什麼的,於是主動開口問到:“您好,請問您是需要什麼幫助嗎?”
格雷女士的神情微妙地恍惚了一下,輕飄飄地來到她麵前,低頭看著她,聲音聽起來比一般幽靈都來得更加虛幻縹緲:“你是赫奇帕奇的學生?”
“如您所見,確實如此。”
“你的父母也曾經在這裡上學吧?”
“隻有我父親,他就是拉文克勞學院的,埃蒙德·菲爾德,也許您還見過他。我的母親是普通人。”
格雷女士有點敷衍地點點頭,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奧羅拉等了一會兒不見對方接著說話,隻得問:“您為什麼一直看著我?我哪裡有什麼不對嗎?”
“你……你真的……”格雷女士輕微皺起眉頭,眼底裡的好奇越來越濃鬱,然而話說一半後,她又古怪地沉默了。最終,她重新開口說到:“你長得真的很像我曾經認識的一個人。”說完,她又搖搖頭糾正,“不對,是一模一樣才對。除了……眼睛顏色不一樣。”
她又退開來端詳了奧羅拉一陣,繼續補充:“她是卷發,你不是。”
奧羅拉基本知道她說的是誰了,這個發現讓她非常驚訝:“等一下,您剛剛說您認識她?”格雷女士也有一瞬間的訝異,繼而是一種防備的凝重:“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我……”
奧羅拉的話還沒說完,已經陸陸續續有其他學生走進來了。格雷女士又恢複了她平日裡那種冷若冰霜的表情,後退著,消失在了牆壁裡。
如果她認識赫爾加·赫奇帕奇,那就說明,格雷女士至少是和四巨頭一個時代
的人。簡直不可思議,她已經存在了這麼久。
這時,沃克斯和比爾已經從後排跑上來坐到了奧羅拉的身邊:“剛剛格雷女士跟你說話了?”她點點頭,沒說她們談話的內容。
“這倒是挺新鮮的,格雷女士一向都不怎麼愛搭理人的。”比爾說。
奧羅拉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把剛剛她們的談話說出去,她不想把他們搞得更緊張。
距離那次瘋狂到不顧後果地在斯內普麵前展現出自己的守護神形態已經過去了快半個月,奧羅拉早就冷靜下來了。在福靈劑營造出的熱切衝動退散後,她有一陣陷入過一種深切的不安和驚慌裡,然而不管怎麼樣,她都並不後悔當初做出的舉動。
不過比起現在奧羅拉自己的沉靜,沃克斯他們對於這個消息依舊非常接受不能。倒是貝芙莉好像適應得很快,除了一開始的震驚以外,她沒有多說任何其他的話。那時候奧羅拉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然後在一次集體去有求必應屋熬製魔藥的時候,她非常平淡地告訴他們這件事,語氣平和到聽不出一絲波瀾。
以至於沃克斯和比爾有那麼一會兒都沒意識到她說的是什麼。
良久,兩隻小獅子才回過味兒來,目光呆滯地坐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一臉淡然的奧羅拉,然後很默契地互掐了一把來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
沃克斯有點哆嗦地看著她,揉著剛剛被比爾掐疼的胳膊,有些茫然地問:“你絕對是在開玩笑吧?”
奧羅拉搖頭,他們的反應完全在她意料之內。比爾捂了把臉,語氣聽起來有種奇怪的遺憾:“啊,可憐的查……算了算了。不過話說回來,奧羅拉你確定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斯內普教授?為什麼?”
“怎麼會?”沃克斯看起來還是很震驚,“不對,什麼時候?”
貝芙莉把剛剛因為猛抬頭而垂落下來的一鉤發絲重新彆回耳後,臉孔上已經找不出什麼明顯的驚訝表情了:“難道重點不是院長隻是把你攆出去而已,但沒有真的拒絕你嗎?”
空氣裡一陣突如其來的安靜。
沃克斯頭痛欲裂:“我已經不知道該讓誰清醒一點了,這太超過我這個年紀的承受力了。”
比爾摸摸下巴:“分院帽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