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洛克山頂的冬天,來得比馬薩諸塞州的其他任何地方都要早。才僅僅是深秋而已,伊法魔尼已經早早地下了兩場雪,把城堡頂端的藍色幾乎全部遮掩住,遠遠望去好像被大雪吞沒了一樣,一片無暇的雪白。
借著處在山頂的優勢,伊法魔尼的小巫師們在冬天會有一項獨特的季節性運動,那就是滑雪。這幾乎是除了魁地奇以外,在冬天最受歡迎的活動項目。
奧羅拉聽伊萊亞斯和塞西爾·霍克利說起過許多關於滑雪的趣事,來自法國的女孩一說起這些讓她高興的瞬間的時候,整個人都顯得非常熱情洋溢。她大方地邀請伊萊亞斯下次和她一起搭檔,因為下周有個男女混合滑雪比賽。
伊萊亞斯婉拒得很巧妙,對方除了略微有些失望之餘也沒再多說什麼,起身離開餐桌準備去拿一些濃湯和錫紙烤鮭魚,還問另外兩個人是否需要。
“那我也來一份鮭魚好了,謝謝你。”
“客氣什麼。”
看著塞西爾逐漸走遠,奧羅拉低頭用手裡的銀色叉子卷起盤中的意大利麵:“我以為你喜歡滑雪。”伊萊亞斯喝湯的動作頓了頓,偏頭看著她:“我是挺喜歡滑雪的,那種感覺很不錯。”
“什麼感覺?”
“嗯……大概是,自由自在,無所顧忌。”伊萊亞斯說到這裡的時候,眼神突然變得非常悠遠,虹膜上的藍色非常閃亮,餐廳燈光的光絲聚集在他的眼底,溫柔成一泓爛漫的漣漪。
奧羅拉見過許多有著藍色眼睛的人,比如鄧布利多校長眼裡的藍色永遠都是深沉難測的,像海水一樣無法琢磨。比爾·韋斯萊的眼睛也是明豔的藍色,而且總是流光溢彩地含著笑,總讓她想起那些藍色的花朵。
但是伊萊亞斯不一樣,他眼裡的藍色澄澈到不可思議,高遠而溫雅。
就像伊法魔尼春日的天空。
“那你應該和霍克利一起去的,這個天氣多好。”奧羅拉咬一口麵前的煎蛋。她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在既喜歡滑雪,而且天氣條件又無比合適的情況下還要拒絕剛剛那位迷人的女孩。
“可能吧。不過……後天就要打魁地奇比
賽,我還是不去了。”他垂下視線,然後又問,“你的眼睛……魁地奇比賽的時候來不了吧?”
“還好啦。”奧羅拉笑笑,“後天是決賽是嗎?我想我會去的。”
麵前的青年有一瞬間的欣喜,但旋即又擔憂起來:“可是你……”
“沒關係,我到時候會喝點魔藥。”
倒不是她非要看這次魁地奇比賽,而是她得在適當時候和其他人一起保持步調。前兩次的魁地奇比賽都因為要去尋找斯萊特林的魔杖而被她找借口搪塞著缺席過去了,她一個外校來的交換生天天缺席集體活動怎麼都說不過去,所以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不去了。
聽到奧羅拉的話以後,伊萊亞斯暢快地笑起來,柔軟的黑發乖順地掃在一雙精致眉眼的上方,“其實後天還正好是我十七歲的生日,你能來實在太好了。”
“真的?”奧羅拉驚訝地看著他,“那實在太湊巧了!好好加油啊,再沒有什麼比魁地奇冠軍更適合做成人禮的禮物了。”
“也許吧。”他說。塞西爾端著兩份錫紙烤鮭魚輕快地從餐廳取餐區走過來,隨手將垂在胸前的紅棕色卷發撩到肩後:“再說什麼呢?”
“在說後天的魁地奇比賽。”奧羅拉笑著接過來說了聲謝謝。“啊,那個啊。”塞西爾麻利地用刀切開細嫩的魚肉,驕傲地說,“你們該來布斯巴頓,會見到最好的魁地奇校隊的!”
“噢,關於這點,恐怕我不能同意。”伊萊亞斯故作較真地回答,“伊法魔尼的魁地奇校隊不會比其他學校差的。”說到這裡,他又看向奧羅拉,“霍格沃茨呢?”
“他們都很好。”奧羅拉選了一個最中庸的回答。
“好吧,我得承認,也許你是我見過最棒的找球手,但是也就是你了。有機會你一定要來一趟布斯巴頓,你會改變你的想法。”塞西爾堅持。
“我想那會很難的,霍克利小姐。”伊萊亞斯挑挑眉。平心而論,他這個神情和動作真是像極了斯萊特林們經常掛在臉上的那種標誌性表情,隻是沒有那麼尖銳和咄咄逼人。
吃完飯後,奧羅拉獨自一人摸索到了森林裡。她戴著眼紗,麵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蒙著網格狀的灰黑色,石梯和圍欄也隻
有一個勉強的輪廓,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到了森林裡以後,她找到了守在分界線的夜騏們,跟著它們來到一個除了風聲以外幾乎完全寂靜的地方。
冬季的食物來源相對要少許多,魔法生物們需要用更長的時間來捕獵。奧羅拉坐在用魔咒清理乾淨的樹根上,伸手在挎包裡想要憑感覺摸到薩拉查的日記,卻沒想到同時還摸到了昨天才從英國寄過來的眼疾魔藥。
她把兩樣東西拿出來,將日記本放在膝頭,雙手握住那瓶魔藥。她都不知道斯內普是怎麼知道伊法魔尼已經下雪了的,這瓶魔藥來得是如此及時,幾乎是和雪花一起從天上飄落下來的,而且總是上一次的劑量剛喝完,下一次的就到。儘管他們一直在通信,可是奧羅拉並沒有很清楚地跟斯內普說過這邊的天氣變化。
所以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冰冷的魔藥瓶被長久地握在手心裡,奧羅拉感受到自己手心的微弱溫度正在將瓶子裡的魔藥一點點溫暖起來。
她忽然很想他,沒有任何理由和征兆地,很想。
事實上,她想過很多人和事。想過霍格沃茨,想過普利茅斯,想過對角巷和禁林。想過英國春天的萬花燦豔,夏天的溫陽翠霧,秋天的蕭索寒霜,冬天的深雪凍雨。
還想過西裡斯,萊姆斯,貝芙莉,沃克斯,比爾等等。
然而沒有任何一種想念能比得上對斯內普的。她明明身在另一片大陸,卻總是時不時就會想對方現在做什麼。為此她甚至沒有將自己的懷表調整到美國西五區的時間,任由它依舊跟著英國的節奏滴答滴答地走,固執地保留著五個小時的時差。這樣每次她低頭看看表針就會有個大概的答案,好像能看到斯內普在大西洋另一端的模樣。
所以,你現在在做什麼呢?她想。
“奧羅拉?”一個熟悉的聲音突兀地從身後傳來,打斷了奧羅拉的思緒。她循聲轉頭,有些遲疑地選了一個模糊的方向:“吉迪恩?”
“你怎麼沒等著我就一個人過來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焦急,“你現在看不見,這樣出來很危險的。”
他剛剛還擔心奧羅拉是否在這裡迷路了,在森林裡找了好一陣,直到遠遠
地瞥到對方的身影正坐一棵落滿積雪的橫臥紅杉上,那一頭標誌性的淡金色長發即使是在雪霧森林裡的深青色暗朦光線下是如此顯眼。
“沒事,我看洛佩茲先生剛剛找你應該是有什麼交代,所以我就想正好也省得麻煩你,自己過來讓它們去捕獵也沒什麼問題。”她說著想要站起身,然後猛然想起薩拉查的日記還在自己膝頭上,連忙拿起來,順勢讓寬大的衣袖垂下來遮蓋住它。
“它們還沒回來吧?”他說著坐在奧羅拉旁邊。
“應該還得再等一會兒。你其實不用特地過來的,太麻煩你了。”
“我本來也要過來的,艾倫馬上要冬眠了,我來再看看它。”
“它還醒著嗎?”明明都已經下雪了。
“畢竟還沒真正到冬天,不過也快了,它最近一直懶洋洋的不怎麼愛搭理人。”
說著,艾倫已經從半結冰的湖水裡遊竄了出來,順著冰寒空氣裡早已熟悉的人類氣味找過來,將頭擱在伊萊亞斯的膝頭上。伊萊亞斯用蛇語逗了它幾句,奧羅拉茫然而警惕地看著身旁,條件反射地蹭一下站起來,周圍全是一團團苔蘚似的模糊黑綠影子,分不清哪裡是樹影哪裡是裸露的岩石。
“它在這兒?”
“彆害怕。”伊萊亞斯安慰她,伸手去碰到她的手。青年的手指修長而乾淨溫涼,指骨凜硬,扣住她的時候,掌心處帶來的細膩觸感讓她想起在初春夜裡,被裹著淺淺白霜的柔冷花朵撫過皮膚的感受。
“它沒有惡意,也很乖的。”伊萊亞斯說,力度輕和地把她朝艾倫的方向帶過去。奧羅拉把手抽回來,連連搖頭:“還是算了,我覺得我克服不了這種恐懼。你們繼續。”
“我向你保證它不會傷害你的,奧羅拉。”
“我知道,我相信你。隻是……我覺得我最好還是離它遠一點,不然我和它晚上都會做噩夢的。”
“好吧。”伊萊亞斯無奈地聳聳肩。
一旁的艾倫歪著頭看了看這兩個人,然後將注意力放在了被奧羅拉抓在手裡的那本日記上。它無聲地遊到她手邊,伸出信子試探了一下那個東西。奧羅拉被水蛇突如其來的接近嚇了一跳,想都沒想就直接將薩拉查的日記朝它扔了出去
。
日記砸在艾倫的頭上,攤開著掉在雪地裡,裡麵空無一物。
奧羅拉臉色一白,連忙想要去撿,被伊萊亞斯率先撿起來拍掉上麵的雪粒,然後合攏遞給她,眼光垂掃到封皮上的銀色鋒利字母:“S。這是你的日記?”
“呃……”奧羅拉將它接過來抱在懷裡,“是啊,剛買的,還沒想好寫什麼。可能會記錄一些這裡有意思的事。”
“噢……它看起來挺舊的。”
“……這個是最近的流行,故意做舊的,看起來有年代感。”
艾倫被砸了一下倒也不生氣,反而繼續很好奇地朝奧羅拉蹭過去,想要舔舔那本日記。伊萊亞斯用手攔開它,驚奇地說:“它看起來還蠻喜歡你手裡這個本子的。”
“哈哈哈……可能是吧。”該說果然不愧是斯萊特林的魂器,所以自帶吸蛇體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