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請求(1 / 2)

[HP]蝴蝶效應 薑玖 12452 字 8個月前

最後一節課是水蛇院長洛佩茲教授的變形課,伊法魔尼最具代表性的課程。不過奧羅拉倒是覺得,與其說這門課是最具代表性的,倒不如說是這位教授。

和其他教師不一樣,洛佩茲教授身上總有一種很神秘的疏離感。他講課就隻會單純地講課,絕不說多餘的一個字,不管某個學生學得有多慢多笨拙,他都不會生氣。同樣的,不管某個學生有多麼優秀,他也不會表現出該有的欣慰,最多會朝對方象征性地點點頭。

奧羅拉就是那個極少能得到他點頭肯定的學生之一。然而儘管如此,奧羅拉還是覺得也許對方壓根連自己的樣子都沒記清楚過,更彆提和名字對上號。

洛佩茲給人的感覺太縹緲了,仿佛根本是不真實的。這一點倒是在某種程度上讓奧羅拉想起了雷古勒斯,他們都是那種看起來極為矜雅有禮但是性格卻淡漠疏冷的人。區彆是雷古勒斯更清晰一點,就像生長在長河之隔的翠竹,雖然難以接近但還是能真切地看到。

而這位水蛇院長則宛如一叢霧裡花一般。

牆壁立櫃上的深藍色沙漏徹底漏完的時候,洛佩茲教授很準時地下了課。奧羅拉將之前寫好的論文交了上去,照例得到了對方的一個點頭作為回應。

馬上就要到聖誕節了,奧羅拉打算回一趟英國。為此她已經計劃了很久,還拒絕了所有人在聖誕節對她的邀請,一下最後一節課就直衝美國的國際巫師傳送站。

到了英國後,她最先去到的是霍格沃茨。然而還沒等她走進學校的大門,奧羅拉就看到了穿著一身深紫色星星服的鄧布利多,他站在雪地裡仰頭看著天空,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看到奧羅拉出現在這裡,鄧布利多也不驚訝,反而用一種再正常不過的親切語氣朝她打著招呼:“提前聖誕快樂,奧羅拉,很遺憾你要找的人現在不在這裡。不過你能幫我把福克斯叫回來嗎?它這兩天有點鬨脾氣。”

說著,鄧布利多用魔杖指了指那團漂浮在城堡上空的豔麗紅雲,驕傲的鳳凰在雪後初晴的天空中固執地盤旋,最後輕輕落在圍城上的凸起磚石上睥

睨著下麵的兩個人,就是不肯下來。

奧羅拉衝它抬起手揮幾下:“福克斯,過來這邊!”

福克斯一甩頭,滿臉不情願地飛過來停在奧羅拉的肩膀上,非常不開心地瞪著一旁的鄧布利多。

“果然還是你比較有辦法,我都在這兒站了快半個小時了。”鄧布利多溫和地笑了笑,從奧羅拉手裡接過了依舊高冷著不肯去蹭他的鳳凰。還沒等對方開口,鄧布利多就又說到:“既然這麼著急趕回來,就該早點去見他。他在蜘蛛尾巷儘頭的地方,你去吧。”

說著,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卡片,上麵寫著地址,背麵是一句“聖誕快樂”。

“您怎麼知道我要回來……”奧羅拉心虛地看著他,不自覺地用卡片刮了刮鼻尖。

“事實上,我還知道很多其他的事。”鄧布利多表情不變地回答,語氣幽默。不過奧羅拉覺得他這句話是真的一點都不誇張,他總是會很神奇地知道許多彆人不知道的事,就像能看透未來一樣。

“我先走了,謝謝您教授,聖誕快樂!”

“去吧。年輕就是好啊,隻要有個想見的人就會不顧一切地去見對方。”鄧布利多摸著福克斯的羽毛,輕飄飄地感慨著說。

奧羅拉沒有時間去體會他話裡的調侃和遺憾,跟著卡片上的地址一路找到了那片名叫蜘蛛尾巷的地方。

這裡陰鬱,淒冷,到處都是灰黑色的肮臟雪水和破損電線。瘦骨嶙峋的貓趴在落滿白雪的牆頭上,有氣無力地朝下打量著她,水溝裡漂浮著亂七八糟的油汙和垃圾,輕薄的條形包裝袋被翻卷著纏繞上頭頂的漆黑電線。奧羅拉有種錯覺,仿佛自己走進了什麼風格怪誕的黑色調黏土動畫裡,造物主將所有負麵情緒都拋棄在了這裡,壓抑得可怕。

她借著慘白的路燈燈光沿著街道一個一個門牌號尋找過去,指尖被低溫冷凍到有些隱約的發麻。

拐過第三個街口後,奧羅拉終於在街道的另一頭看到了自己想見的人。

灰白的光影被切割成菱形的幾塊落在斯內普輪廓分明的側臉上,他還是一身黑衣,臉色蒼白而冷淡,嘴唇沒什麼血色,孤身一人站在雪地裡,眉頭皺著,看起來格外拒人於千裡之外。仿佛他們之前

隔著的不是一片落滿白雪的老街,而是一整個的廣闊銀河。

斯內普很快也看到了她,眼睛裡的光芒顫抖幾下,好像看到了什麼讓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東西。甚至直到奧羅拉跑過來擁抱住他的時候,他都沒有太多的反應。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他們會莫名其妙被一些類似“風為什麼會這麼吹”,“今年的星星為什麼沒有去年多”之類的無聊問題困擾。所以他們也總是做一些難以被正常邏輯理解的舉動,比如在這個深冷孤寂的聖誕節前夜裡,從大洋彼岸的另一個國家千裡迢迢趕回來,就為了趕上一個普通的聖誕節。

也許在這個世界上,就是會有那麼一些人願意為了另一些人去做這種看起來不可理喻的事。但是在斯內普的認知裡,並不包括自己。

去做這種事也好,遇到這種事也好,都不會有他。

然而他怎麼會忘了,奧羅拉·菲爾德就是個徹頭徹尾的例外。從遇到她的第一天起,她就不在斯內普的意料和計劃之中,卻逐漸把他所有認知裡的不可能都變成了可能。

就像她現在的突然出現一樣。

當她笑著朝他跑過來的時候,斯內普第一次感覺自己真的看到了光。

……

很顯然這是一家專供麻瓜們用來消磨夜間無聊時光和冗長生命的地下餐飲店,它毫不起眼,裝潢簡單,燈光昏黃,窗戶上貼的海報都已經發黃卷邊,斑駁到褪色,露出背後的黑色封閉石牆。裡麵除了服務員就隻有零星的七八個客人,散坐在餐廳的各個角落,老舊的音響裡沙啞地播放著Yann的《Laveillée》。

不過對奧羅拉來說已經足夠了,她隻是單純地想找個地方吃點東西,畢竟她現在的生物鐘還停留在美國的時間,正是需要吃晚飯的時候。她接過傳菜員殷勤遞過來的菜單,很快做了決定:“一份蔬菜檸檬汁雞胸沙拉配意大利麵,謝謝。”然後,她又轉頭看著身後側的黑衣男人,“您要來點什麼嗎?”

“不用。”斯內普簡單回絕。

兩個人很快在服務生的指引下坐到一個靠牆的雙人位置上,一人一杯作為贈飲的紅茶。

奧羅拉習慣性地把眼紗繞在手腕上係個結,從口袋裡摸出眼鏡戴好,捧起茶杯喝了

一口,霧氣暈花她的鏡片。她原本想的是自己出來簡單吃個晚飯就好,卻沒想到斯內普居然和她一起來了。而對方就坐在她對麵,絲毫沒有要動麵前這杯紅茶的意思,隻是表情接近空白地沉默著,眼神是一種混雜了所有情緒後的漆黑。

斯內普注意到奧羅拉冬袍上彆著的那枚胸針,是自己送給她的。這個發現讓他的視線本能地移向手邊的紅茶,燈光漂浮在鏡子似的深色水麵上,像一塊半凝固的蜂蜜糖。他很快又重新看向對方,正好她也朝自己看過來。

目光交彙間,一時間兩個人都愣了一下,卻又沒有說話。空氣裡隻有手風琴的慵懶聲音在流淌,各種開酒瓶的聲音,還有酒飲注入杯子裡的聲音,其他客人在一起低聲討論各種話題的聲音。

不算多精致的晚餐很快被端了上來,奧羅拉朝送餐的服務員習慣性道了謝,用叉子卷起麵條,再次看向他:“我會儘快吃完的。”

“用不著。”斯內普略微揚了揚下巴,暖調的光線並沒有讓他的神情溫暖多少。

他想起剛剛在街道上的那個擁抱,一種極度的輕盈和沉重同時翻攪在他的心裡。沒有人知道奧羅拉今天會回來,更沒有人知道她居然會直接出現在自己住處的街道上。

那一瞬間的相見,如果要他說沒有任何衝擊顯然是假的,然而在無法掩蓋的歡愉背後,更是一種讓人極為不安的沉重。

因為在奧羅拉抱住他的那一刻,斯內普明顯感覺到自己手臂上的黑魔標記同時刺痛了一下。這種不算多明顯的感覺立刻讓周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深黑色的陰影,因為黑魔標記和黑魔王的狀態是息息相關的,也是斯內普心裡最深的顧及。

所以你為什麼非得以這種姿態出現在我的麵前?斯內普看著懷裡的女孩衝他抬起頭,看著那雙就算用世間所有珠寶堆砌在一起也比不上的閃亮暖棕眼眸。

她的頭發上還帶著美國馬薩諸塞州的冬日陽光,普利茅斯的細雪,還有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溫柔美好未來。然而她卻背向著這些,義無反顧地跳下深淵來擁抱著自己。

也是在那一瞬間,斯內普心裡忽然響起一個細弱的聲音,告訴他:“你明明已經知道,再

也不會有了。那個會為了你提出去完全陌生的伊法魔尼,為了你提出想要保護她在乎的人,所以拚儘全力地去讓自己變強,為了你而放棄許多更好更顯眼也更能體現她價值的機會,而想要留在霍格沃茨。甚至會為了你頭也不回地跨越六千公裡,隻為趕上一個每年都會有的普通聖誕節的人。”

“除了她以外,再也不可能會有了。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人能救你,毫無保留地接受你,那隻會是她了。

這是你所有生命裡唯一的機會。”

而斯萊特林,從來不會放過任何機會,哪怕它渺茫到幾乎看不見。

這個想法是如此強烈,在冒出來的一刹那就徹底摧毀了他一直以來的那些虛弱拒絕和抵抗。於是那隻原本伸出去是為了握住奧羅拉肩膀將她推開的手,在空氣裡停頓一下,轉而將她一把摟進懷裡。

女孩的身高剛剛好,抱著他的時候額頭正好抵著斯內普的肩膀,能被他一手完全環抱住。

他們兩個就像一對無藥可救的賭/徒,互相都在用儘全力去摧毀對方,強迫對方屈服於自己的觀念。斯內普一次一次地試圖欺騙自己也欺騙奧羅拉,逼迫她承認那些所謂的感情都是錯誤荒謬的,時間會無情地把那份脆弱的情意碾壓得粉碎。而奧羅拉也一直堅定不移地用行動去嘗試著讓他明白,她的感情是真的,信念是真的,守護神也是真的。

隻是他們都不曾非常直白地攤開來說過,而是默契地選擇讓這種博弈一直悄無聲息地進行著。然而總有一天,他們當中有一個人會因為受不了而放棄,會認輸,會投降。

幾乎賭上了全部籌碼的人是奧羅拉,輸得一敗塗地的人卻是斯內普。

他在黑暗裡待得太久了,又因為曾經試圖擁抱烈火而傷痕累累,哪怕一丁點陽光的入侵都會激起他的強烈反抗。

還好,他遇到的這個人,足夠溫柔,足夠堅韌。

“你已經夠後悔了,西弗勒斯,不要再做讓自己更後悔的事。”這是當初答應鄧布利多,他將成為鳳凰社的雙麵間諜的時候,鄧布利多最後告誡他的話。

可是這個世界上又有人能說清楚什麼是最後悔的事?

到底是因為顧慮她的安全而將她永

遠推開,還是在接受和承認這種感情後,她最後卻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

忽然間,斯內普想起辛西婭為奧羅拉預測出來的那條命運軌跡,它在這一刻,簡直恐怖過斯內普所看到過的任何東西。

扼斷它,毀滅它,不管多麼痛苦也要禁止它。讓她走,讓她遠離自己,遠離最深的危險,讓她……和跟她看起來般配的人……在一起……

斯內普陰沉地咬住牙齒,目光鋒銳冷厲。

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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