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然被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林未察覺到身側的目光,側過臉詢問:“怎麼了?”
高然心砰砰直跳,她看著麵前和高熙全然不同的臉,暗笑自己真是想多了。林未無論身份、長相還是性格都和高熙沒有絲毫相似,何況,高熙已經死了,高然甚至還親自在她靈前上了柱香。
仗著外祖母搶人姻緣的高熙最終還是報應到自己身上,不是自己的,搶來也沒用。而眼前這個女子,除了一張臉沒有任何可取之處,她也不過是高然獨寵之路上的踏腳石罷了。
高然心中稍定,笑著對林未說:“這一路上舟車勞頓,林姑娘應當受了不少苦吧?不過到了王府就好了,我這就吩咐下人給林姑娘接風洗塵,之後林姑娘便能好好休息了。”
高然說著就讓人去給林未替換全新的被褥,林未打斷高然的話,說道:“世子妃暫且緩緩吧,吃穿住行的東西我自己都帶了,過一會周叔會從前院搬過來,用不著世子妃張羅。至於我暫住的院子……燕王殿下說他自有安排,世子妃就不用管了。”
林未從頭到腳都透露出一種不配合的姿態,不讓高然以姐妹相稱,不用高然準備好的床帳被褥,現在連住處也不想讓高然插手。高然雖然還在笑著,但是嘴角的僵硬卻透露了她真實的心緒。高然身後的陶媽媽已經有些不悅了,自從來了燕王府,高然一反娘家時的憋屈,處處當家做主不說,世子對高然也很是疼愛,連著陶媽媽這些下人也水漲船高,心氣漸漸揚了起來。現在一個剛來的孤女就敢給世子妃臉色看,憑什麼?
陶媽媽心裡存了氣,便不輕不重地頂了一句:“世子妃是當家主母,整個王府大小事務都要世子妃掌眼,林姑娘架勢這樣足,竟然吃穿住行都不必我們世子妃過問,想來家境頗豐,這才能把一應用度都備全吧?”
“陶媽媽。”高然柔柔地喝了一句,目露責備,“林姑娘是客人。”
林未心裡笑了一下,怪不得高然能成功以庶女之身上位,一舉嫁給姐夫,高然說話行事果然高杆。她這一句明明是責備,可是一句“林姑娘是客人”,便坐實了林未無理取鬨,明明家境貧寒還心比天高。
林未抱著手爐,掩唇低咳了兩聲,等咳意過去後,林未臉頰染上不正常的嫣紅,越發顯得麗色驚人,而她的語氣,卻是全然相反的漫不經心:“也說不上多好,我父親是欽封的一等忠勇侯,名下良田千頃,現在父親隻餘我一滴血脈,不敢和皇孫貴族比,但自己吃穿還是不愁的。”
宛月不愧是被縣令夫人精心管教過的,見此立刻簇擁著林未說:“我們姑娘雖然年少失怙,但卻是實至名歸的侯爺千金。忠勇侯為國捐軀,至忠至孝,我們姑娘作為忠勇侯的獨女,亦是忠烈之後。”
高然聽到這裡臉色就不太好看了,她竟然忘了林未還有一個名義上的侯爺爹,擱在前世林未便是烈士子女,從上學到就業都有許多福利,放在更加注重名譽和宗族的古代那就更了不得了。
忠勇侯隻是個名譽侯位,沒有府邸也沒有實權,可是他卻是為國而死,如果林未是個男孩,靠著忠勇之名,日後從軍入仕簡直是勢如破竹,即使林未隻是一個女孩,靠著忠勇侯留下的名譽遺產也足夠一生順遂了。而陶媽媽剛才卻試圖給林未一個下馬威……高然臉色難看,但是很快就掩飾在笑容下,她裝作生氣的樣子,說:“陶媽媽,林姑娘是忠勇之後,我私底下極為敬仰,現在看見林姑娘高興還來不及呢,你多什麼嘴?”
陶媽媽趕緊低頭應了一聲,退到高然身後。林未一直事不關己地站著,看到這一幕撫了撫衣袖,然後抬頭看著王府朱紅色的廊柱,慢悠悠地說:“我剛來京城,不懂得京城裡的規矩,所以一路上不敢多言。不過看世子妃身邊人的行事,原來京城裡說錯了話並不需要懲罰嗎?即便是刻薄了客人,主子說一句就可以掀過了。”
高然笑容僵硬在臉上:“林姑娘……”
林未回頭無懼無畏地看著高然的眼睛:“怎麼,世子妃還想教我什麼?”
高然被林未一副你能耐我何的眼神憋得胸悶,對視片刻後,高然到底不敢落下刻薄烈士子女的口風,陰沉著臉說:“陶媽媽,我對你太過縱容,竟把你縱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不曾?還不快向林姑娘道歉。”
陶媽媽表情愣怔了一下,自從她跟著高然來到燕王府,待遇和英國公府相比簡直天上地下,她當慣了當家嬤嬤的威風,現在讓她當著眾多下人的麵給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賠罪,這簡直就是在撕她的臉。陶媽媽對林未其實是有些不以為意的,不就是一個泥腿子麼,即便她爹靠著王爺被封侯,也不能改變林未就是個村姑女子。陶媽媽不可置信地看向高然,觸及到高然的眼神後,陶媽媽泄了氣,腆著老臉給林未賠禮:“是老奴得意忘形,沒了體統,冒犯了林姑娘。請林姑娘恕罪。”
林未精致的下巴動也未動,隻是垂著眼瞼掃了陶媽媽一眼,姿態居高臨下,口氣也不鹹不淡:“起來吧。這次你隻是對我出言不遜,我看著燕王殿下的麵子上不與你追究,若是下次你再敢說忠勇侯的不是,那對朝廷英烈不敬之罪,就沒人替你兜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