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敬茶(1 / 2)

() 這一整夜林未晞都睡得不□□穩, 其實顧徽彥也沒有睡好。他早年大半的時間都待在戰場上, 稍有疏忽便是死局,所以顧徽彥早就養成了警惕的睡眠習慣, 略微有些風吹草動便睜開眼睛。現在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這個丫頭的睡相還不□□分,可想而知顧徽彥一晚都沒怎麼合眼, 等好容易調整好了,東方也漸漸發白,沒過多久,多年養成的生物鐘又讓他按時醒來。

顧徽彥認命地歎了口氣, 看來該調整的地方還有很多。他隻是躺了片刻便坐起身,林未晞有些認床,模模糊糊感覺到身邊有動靜, 一驚一嚇之下清醒了不少, 竟然直接掙開了眼睛。她頂著眼前的大紅床帳發了許久的呆, 正費力思考著, 突然感覺到頭頂被人拍了拍:“既然醒來了就起身吧, 彆發呆了。”

林未晞費力地爬起來, 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 又回過頭看屋裡的擺設,意識終於歸籠。對的,她昨日成親了,和燕王殿下。

林未晞一時之間分不清今夕何夕,她抱著錦被坐在床上發呆, 顧徽彥已經換好了衣服,一回頭發現林未晞還原封不動地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心裡好笑又無奈,隻能掀開床帳,站在拔步床的木格外,對她說:“還發呆?一會他們還要給你敬茶,你好意思讓晚輩等?”

林未晞閨中生活舒坦慣了,現在大冷天還真不想起,尤其經過昨夜,身體現在還不大舒服。但是聽到顧徽彥的話,林未晞一個激靈振作起來。對啊,從現在起她是顧呈曜和高然的長輩了,今日她要接受這兩人的跪拜,這種大快人心的好事,怎麼能被睡懶覺耽誤呢?

林未晞馬上激動起來。顧徽彥見她終於肯做出行動,心裡微微一笑,便放下帳子,不再侵擾她的換衣空間。

宛星宛月早就端著熱水等在門外了,昨日屋裡並沒有留人守夜。顧徽彥警惕性很高,身邊睡一個人已經是極限,若是再留丫鬟守夜,恐怕他以後就彆想睡覺了。林未晞從小習慣在床外小榻上留一個丫鬟守夜,但是現在隻能跟著顧徽彥的作息改,守夜的婆子丫鬟一概撤了。

林未晞換好裡衣後,挽著頭發朝外喚了一聲,宛星宛月便推開門魚貫而入。整個清晨仿佛都隨著林未晞這一聲活躍起來,丫鬟來來往往,看似雜亂,但是其中自有秩序,而這個旋渦的中心,便是林未晞。

顧徽彥其實不太能理解為何穿衣洗漱也需要這麼多人伺候,可是這個清晨他隔著芸芸侍從,看到那個精致的不似人間之物的女子站在所有人中心,隨意又理所當然地伸開手,任由兩邊的丫鬟給她係上華麗的衣裙,將每一道褶子都整理好。許是因為頭發妨礙到衣領,林未晞挽過黑瀑一般的長發,柔順光滑的發絲在晨光中劃出優美的弧線,林未晞不甚在意地將頭發順好,她精致的臉上沒有多少表情,但是就是這種不在意,深深吸引著雄性生物的視線,幾乎沒法掙脫。

顧徽彥靜默地看了一會,喉結微微滑動,最後強迫自己轉過視線。他半生戎馬,曾經他的世界全是鐵馬冰河,大漠孤煙,他的生活也一如月下廣漠,寂靜,不慌不忙,充滿秩序,往來隻能聽到風聲。直到有一天,孤寂的沙海中突然探入一隻紅色嬌花,她自己亦柔弱嬌嫩,卻偏偏要在沙漠裡紮根,妄圖以一己之力改變什麼。

這世上有鐵騎寒霜春風不度,也有柳綠花紅繁花堆錦,前者是他,後者便是林未晞。顧徽彥突然就明白這世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釵環簪翠,寶石玳瑁,如果是林未晞,她確實值得讓世上所有珍寶為她做配。

林未晞和顧徽彥的作息大概隔著一條銀河,顧徽彥做什麼都不假人手,無論沐浴吃飯還是更衣,俱沉默又迅速,但是林未晞就不一樣了,或者說,恰恰相反。女子嘛,還是一個頗有姿色的女子,梳妝打扮多耗費一會功夫,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等林未晞終於收拾到自己滿意的程度,顧徽彥已經在隔間裡看完了半本書。林未晞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門口,輕輕喚了一聲:“王爺。”

顧徽彥早在林未晞還沒走近的時候就放下了書,此刻正好起身走到林未晞身邊,他臉上的神情非常平靜,一點都不像曾經那個因為屬下遲到了片刻便罰二十軍棍的鐵麵主帥。林未晞今日換上一身紅色妝花交領襖,下麵搭著同色裙子,裙闌處盛放著大幅牡丹花,她站在這裡的時候,幾乎半個屋子都亮了。顧徽彥眼睛在林未晞身上停留了幾瞬,毫不掩飾眼中的驚豔和笑意:“很好,走吧。”

林未晞慢了半步,才明白前麵這句“很好”是在誇她。

林未晞總是花大量功夫梳妝是因為她喜歡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但是能得到彆人的讚賞當然更讓人開心,尤其這個人是燕王。林未晞心情大好,跟在顧徽彥身側,隨著他往王府正堂走去。

不出意料,顧呈曜和高然已經在正堂等著了。林未晞將臉上的笑意收起來,端出長輩的架子,一臉肅穆地落座在顧徽彥右側。

顧徽彥一露麵,廳堂裡若有若無的說話聲就消失殆儘了。高然和顧呈曜垂首站在一邊,恭迎父親高駕。在顧徽彥之後,一幅大紅的裙角隨之從眼前掠過,隨後,林未晞就坐在正堂的圈椅上,下巴微收,端重地看著他們。

顧呈曜和高然看到這副場麵都心神複雜,昨日燕王和林未晞大婚,高然要避諱未來的婆母不得出門,而顧呈曜一個繼子也沒有去年輕繼母麵前晃蕩的道理。這就導致今日一見格外尷尬,一彆五月,誰知再見麵時就成了母子的關係。

旁邊的奴仆看到王爺王妃已經落座,不動聲色地清了下嗓子,提醒還在愣怔的世子和世子妃該行動了。顧呈曜回過神,斂下視線,掀袍給林未晞跪拜:“父親母親受兒臣一拜,兒臣給您請安。”

高然也跟著下跪:“父親,母親。”

林未晞隻需要垂下目光就能看到顧呈曜和高然跪在自己身前,他們倆雙手覆地,額頭牢牢貼在手背上,是非常標準的叩首禮。林未晞好容易控製住自己不要笑,她有心裝嚴肅,讓他們倆多跪一會,可是顧徽彥沒有理會林未晞的小心思,他沉聲說道:“起吧。”

林未晞很是遺憾,但是她知道來日方長,這兩人給她磕頭的日子還長著呢,實在沒必要糾纏這一時。林未晞想到這裡也露出笑意,說:“我沒比世子和世子妃大幾歲,受你們此等大禮實在慚愧,快起吧。”

這話說的就是宛星都忍不住腹誹,姑娘您雖然這樣說,可是坐得卻比誰都穩,可見並不是真心慚愧。宛星尚且如此,顧呈曜心裡有多詭異,高然心裡有多氣憤,就完全可以想象了。

顧徽彥轉臉瞥了林未晞一眼,說:“什麼叫你沒比他們大幾歲,你壓根就是比他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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