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媽媽當然想替雲慧說話,可是她動了動嘴,竟然發現無話可說。卜媽媽和雲慧坐在一桌吃飯,雲慧來時飯菜都已經吃了一半,連酒也是同一壺倒出來的,要有問題大家一起遭難,怎麼偏偏是雲慧出了事呢?卜媽媽自己也喝了酒,吃了菜,正是因此,卜媽媽越發覺得雲慧的說法站不住腳,連卜媽媽都不信。
卜媽媽囁喏:“菜每個人都動過,酒也是當著眾人麵倒出來的,老奴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是雲慧她自小對世子癡心,她應該不會乾偷人的事……”
這話卜媽媽自己說著都沒有底氣,高然明顯露出氣憤的神色來。林未晞卻還平靜,她打斷了看著十分激動的高然,說:“不是還有一個人麼,把他帶過來。”
捉奸捉雙,另外的那個小廝早就在發現的那一刻就被關到柴房了,現在他被人推搡著出來,撲通一聲跪到堅硬的青石板上。這一下推得很猛,小廝膝蓋立刻滲出血絲來,但是他看到不遠處梨花帶雨的雲慧,顧不得膝上的痛,忍不住問:“雲慧姐姐,你還好嗎?”
這話一出院子裡許多人倒抽冷氣,高然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冷意:“還說你不認識他?我看你們分明熟悉的很。”
雲慧早就羞得遮住臉,沒想到這個小廝還敢來問她好不好,雲慧又憤怒又嫌棄,氣的差點背過氣去。小廝也看到了雲慧臉上的嫌惡,他歎了口氣,對著高然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世子妃恕罪,這件事與雲慧姐姐……雲姨娘無關,全是奴才的錯。奴才早就仰慕雲姨娘,這才接著世子妃生辰的機會來青鬆園送東西,想遠遠看上雲姨娘一眼。”
庭院中的丫鬟婆子都驚訝地捂住嘴,竟然真的是私通?這個小廝平時跟著采辦跑腿,時常能接觸到外麵的新鮮玩意,而他本人又嘴甜脾氣好,所以內宅許多丫鬟都喜歡托他買些小東西,可是誰能知道,這個小廝竟然喜歡上世子身邊一等一的體麵人雲慧,還在今日犯下大錯來。
小廝說到這裡就狠狠抽自己的嘴巴:“奴才該死,你是什麼樣的人,怎麼敢肖想雲姨娘?生出這種齷齪心思真是活該被打死。”
這個小廝今日特意跑來青鬆園,隻是為了遠遠看一眼自己喜歡了許多年的女子,他也知道雲慧已經成了世子的人,他的這類心思於她而言隻能是禍害。所以過了今日,小廝就打算將這份感情永遠埋藏心底了。然而誰能知道,他來青鬆院送東西,然後被人叫著喝了兩杯,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醒來,還不等他明白發生了什麼,就被人押到柴房。
小廝自己也懷疑起來,莫非真是他喝醉了酒,膽大包天,所以對雲慧做出這種事情?
事到如今,雲慧私通外男的事情基本已經板上釘釘了,高然不經意間露出些許滿意的神色,她走到林未晞身邊,低聲問:“母親,家裡竟然出了這種醜事,實在是兒媳管教不力。您看,該如何處置這對奸夫淫婦?”
而林未晞聽了半天,基本也聽明白了。
雲慧被人下套無疑,隻不過設圈套的這個人心思夠縝密也夠惡毒,平白誣賴女子私通當然是要受唾棄的,可是如果一方有意,那這種事,就說不明白了。
這個小廝確實喜歡雲慧,而雲慧也奇怪地早早退席,這兩件事聯合在一起,即便雲慧沒有任何理由紅杏出牆,可是高然就是能把她釘死在恥辱牆上。
即便林未晞自認對高然為人已經十分了解,但是今天的事還是刷新了她對高然的印象。她還是低估了高然心腸之狠毒。哪個正妻都不會喜歡通房妾室,可是如果高然不喜歡,那就明明白白說出來,為什麼表麵上一口答應,一轉身卻設這種毒計,用名節這種事置人於死地。同為女子,高然難道不明白一個女子被誣賴私通,是何等災難嗎?
雲慧前世時故意針對林未晞,林未晞當然不喜歡雲慧,但是一碼歸一碼,誣賴彆人清白,用名節逼另一個女子去死,林未晞並不會覺得這種手腕高超,她隻會覺得設計之人枉為人。
高然卻咬死了雲慧私通的罪名,字字如釘:“雲慧私通外男,給王府蒙羞,實在是無恥至極。然而家醜不得外揚,何況雲慧多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依妾身看,這件事還是不宜鬨太大。”
比如悄無聲息地讓她“暴斃”。
林未晞正要說什麼,外麵傳來腳步聲,緊接著另一個人的聲音響起:“這是怎麼了?”
“世子!”雲慧正和粗壯的仆婦糾纏,看到來人,她猛然爆發出巨大的力氣,掙脫了仆婦的束縛,縱身撲到顧呈曜腳下,“世子救我。”
顧呈曜垂著眼睛看腳下姿容散亂、十分狼狽的雲慧,又看向亂糟糟的院子,尤其是看到院中中央的林未晞時,臉色不知不覺冷下來:“這是怎麼回事?母親怎麼也在?”
高然快步走下台階,走到顧呈曜身邊,低聲說了來龍去脈。說完之後,高然許是想想安慰他,伸手捂住顧呈曜的手臂。但是顧呈曜卻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非但避開了高然的手,還將腳下的雲慧也丟開。
顧呈曜聲音中隱隱含怒:“你們就是因為這些瑣事,鬨到了母親麵前?”
納妾是顧呈曜自己決定的事,所以最開始聽到雲慧疑似紅杏出牆,他除了震驚,並無多大難堪。可是不知為何,一旦得知林未晞也在場,並且將方才這一切聽了個正著,他就感覺到難言的尷尬難堪。
出於他都不明白的心理,顧呈曜並不想讓林未晞知道這些事,更不想讓林未晞知道,自己似乎被妾室帶了綠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