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
王若與皺了皺眉,因為丈夫的特殊職業,她幾乎不在網絡上購物,即便購物,也不會留下詳細的地址,隻會將快遞送到小區不遠處的寄存櫃裡。
而身邊親近的人也知道她這個習慣,絕對不會將快遞寄送到家裡。
不知道為什麼,王若與的心跳陡然間加快,她緊張的倒退了幾步,趕緊跑回屋。
“安安,咱們等會兒就吃草莓小方了,現在還不到點心時間,我們玩一會兒玩具好嗎?”
王若與抱緊兒子,隨手拿起一旁小豬佩奇的玩偶,衝回臥室,她撩起床罩,不知按到了哪個機關,床側板被靈活取下,她將兒子放到床下,然後將床側板合上,接著拉下床罩,陡然看去,這就是一個嚴絲合縫的普通木板床。
做好這一切,王若與衝出臥室,拿起客廳沙發上的手機,準備撥打報警電話。
她的手不斷顫抖,希望這一切隻是她多想了。
可惜門外的人根本就不想給她求救的時間,看她遲遲沒有動靜,開始強行破門。
“操,這賤貨還想報警。”
屋內衝進來三個高壯的男人,其中一個男人一手拍開她手裡的手機,重重扇了她一巴掌。
王若與摔倒在地,後腰正好磕在凸起的茶幾上,瞬間的劇痛讓她差點暈厥過去,可男人緊接著拽緊她頭發的動作,顯然又使得她清醒過來。
那個男人拽著她的頭發,將她推倒了客廳的桌子邊上。
“你男人居然敢壞我們的好事,沒收了我們一批貨不說,還抓了我們不少兄弟,操,老子殺不死他,殺他老婆孩子總行吧。”
男人臉上滿是亡命之徒的狠辣,看著王若與臉上的眼淚鼻涕,他絲毫沒有同情的心理,而是看著一旁的小弟,厲聲問道:“不是說那個條子還有個兒子嗎,趕緊找找,那小崽子在哪兒?”
男人拽緊王若與的頭發:“嗬,那條子抓咱們兄弟的時候倒是威風,老子活剮了他老婆孩子,我倒想看看,他回家的時候看到涼透的老婆孩子,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老大,找不到小孩,會不會是上學去了?”
跟著他進來的兩個男人翻遍了整個屋子,櫃子,箱子裡麵都找了,唯獨臥室那張看似底部封死的床被他們漏掉。
“操!”
男人吐了口唾沫,自然也看漏了王若與臉上一晃而過的慶幸。
“小崽子跑了就跑了,殺了這個女人也是一樣的。”
他掏出一把匕首,對準王若與的肚子毫不猶豫地捅了下去。
一刀,兩刀……似是發泄一般,王若與的肚子被他捅成了血窟窿,隨著匕首拔出體內飛濺的血液低落在了草莓小方上。
“走!”
確定王若與活不了了,那個男人才解恨地將她扔在一旁,然後帶著小弟們匆匆離開。
尚且有點意識到王若與看著那些人離開,翻身趴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甚至還有腸子從那些血窟窿裡麵滑出。
她憑著執念,慢慢的,慢慢的往臥室爬去。
她的安安,她的安安還在裡麵啊,可她快活不下去了,她的安安,她的安安怎麼辦啊。
王若與絕望地看著那扇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的房門,睜大眼睛,然後沒了氣息。
客廳的掛鐘指向了兩點半,這個鬨鐘是老式鬨鐘,每當到整點和半點的時候,都會有一隻小鳥出來鳴叫報時,隨著鐘聲響起,臥室的床底下也傳出了敲打的動靜。
“砰——砰——砰——”
王若與行動匆忙,床板的按扣並未完全鎖上,裡頭關著的孩子生氣的踢踹了好幾腳,床側板應聲倒下。
吃飯,吃飯。
孩子心裡默念著,跟上了發條的機器一樣,走到客廳。
他看到了不遠處倒在血泊中的母親,腳步停頓了片刻,然後又沉默地走到餐桌旁。
沾染了血液的草莓小方顯的無比紅豔,小男孩看著蛋糕,又看了看一旁的小勺子,慢慢拿起了小勺,然後一口一口,將那塊被血染透的蛋糕吃進肚子。
小男孩的嘴巴紅豔豔的,配合著倒在一旁的女屍,顯的詭異無比,讓人無端升起一股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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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嫂子還沒接電話嗎?”
另一邊,一群乘著警車準備回禹州的禁/毒總隊。
“這次端了一個大窩,老大你也好陪陪嫂子和安安,嫂子她不容易。”
一個皮膚黝黑,麵容剛毅的男人皺著眉看著總是無人接聽的手機,聽到一旁隊友的話時總算舒展些眉頭。
若與不接電話,或許是因為在哄孩子吧?
“嗯,我知道。”
江誠並不是那種會說甜言蜜語的男人,不過他心裡也明白妻子的不易,畢竟做他們的妻子,本來就要承擔比普通人更多的風險,加上兒子又有那樣的病症,江誠自然知道妻子這些年犧牲了多少,付出了多少。
他很愛他的老婆,也很愛他的孩子,江誠想過了,他的年紀不小了,過幾年他就申請轉職,好好陪伴妻子孩子,也不用讓他們為他提心吊膽了。
回到總隊述職完畢,江誠在回家前特地去玩具商店買了一個和兒子差不多高的小豬佩奇。
聽老婆電話裡說兒子最近特彆喜歡這個醜醜的小豬,要是給兒子買了這個禮物,他沒準能夠多看他一眼,想到寶貝兒子,江誠不由揚起了嘴角,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樓上有人被殺了,血流了一地。”
“嘖嘖嘖,聽說這家孩子有病,全靠這個媽媽照顧著,你說普普通通的人家,哪裡招惹來的仇人呢?”
“誰知道呢,聽說那個女人死了,小孩還默不作聲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也不打電話報警,也不叫隔壁的鄰居,還是那女人的爸媽過來敲門,看沒人響應,而門鎖有被撬的痕跡報警才知道屋裡有人死了。”
江誠抱著小豬佩奇,正準備上樓的時候發現這個平時沒多少人的老樓擠滿了看熱鬨的住戶,他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你們說這棟樓裡有人死了,哪戶人家,誰死了?”
聽清了那些人的議論,江誠手裡的小豬佩奇掉在了地上,他拽住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厲聲質問道。
“我怎麼知道是哪戶人家,就是聽說樓上有人死了,被捅了好幾刀,腸子都流了一地呢,你說這都是什麼仇什麼怨啊?”
那人還想往下說,但顯然江誠已經沒心情聽,他擠開樓梯上堵著的那些看熱鬨的人,一個勁往樓上衝。
“誒,你這人怎麼這樣啊!”
“噓,這是樓上死的那個女人的老公,常年不著家,也不知道在外頭乾什麼,我看啊,這歹人保不準就是他引來的。”
“這樣啊?嘖嘖嘖,你說會不會是他外頭有人了,情殺啊?”
對於這些議論聲,江誠充耳不聞,他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千萬不要,千萬不要是他猜想的那樣。
“讓一讓,我們要送屍體去警局。”
江誠衝到門口的位置時,幾個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人正扛著擔架準備下樓。
“都怪我,怪我耳背,當時我怎麼就沒有聽見響動呢,如果我聽見了,若與可能就不會死。”
對門的劉老太哭的稀裡嘩啦的,中午還和她到過招呼,邀請她去家裡吃晚飯的好姑娘,怎麼就死了呢。
江誠的靈魂就像出竅了一樣,他看著擔架上的白被單,一團血色在中央的位置沁出,他雙手顫抖著靠近,掀開床單一覺,女人蒼白的麵孔顯露在他麵前,江誠手一抖,直接跪在了擔架邊上。
“是你,都是你,一定是你惹來的麻煩,是你害死我家若與的。”
滿頭白發的老太太從屋裡衝了出來,當初她就不讓女兒和這個男人在一塊,緝/毒/警察有什麼好的,也就是外人聽著名頭光鮮。
這個職業可是血染出來的,販/毒的都是一些什麼人,那些人都是窮凶極惡不要命的人物,跟那些人做對,能有什麼好下場。
可女兒非不聽她的,死活都要和這個男人在一塊,生孩子的時候,人家產房外有老公守著,她的女兒呢,隻有她和她爸陪著,孤零零的看著就讓人心酸。
尤其後來外孫又檢查出那樣的毛病,呂秀看著女兒受累,她這個當媽的揪心的疼,那個時候,這個男人又在哪兒呢?
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若與那樣的好性子是不會和人結仇的,反倒是她這個好女婿江誠,做的是那樣的職業,有的是人想找他的家人報仇泄憤。
“你彆再靠近我們這家子了,彆再禍害人了!”
呂秀就是一個普通人,她知道緝/毒/警偉大,知道自己女婿不容易,可她女兒死了,她如珠似寶養大的閨女死了,還死的那樣淒慘,她根本就沒辦法理智地對待江誠,她隻想這個男人滾遠遠的,再也不要來禍害他們了。
“安安、安安呢?”
江誠的聲音極其艱澀,他紅著眼眶看向嶽母。
“和你沒關係了,反正以前你也沒管過他,你走吧,彆再把安安也害死了。”
女兒沒了,外孫就是呂秀和丈夫王援東唯一的親人,他們不會讓外孫步上女兒的後塵。
呂秀使勁推開那個體格強壯的女婿,她身後一個佝僂著背,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的老頭抱著一個孩子出來。
他的眼淚早就哭乾了,這會兒隻能憎恨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女婿,然後抱緊外孫離開。
老伴說的對,不能再讓外孫跟著這個男人了。
他隻恨當初自己太不堅定,要是他能夠強硬地分開女兒和這個男人,也不至於落到白發人送黑發人對境地。
江誠想追過去,可又不敢用力推搡攔著他的嶽母,隻能眼睜睜看著兒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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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是安安嗎,我是爸爸啊?”
兩個月後,一個戴著墨鏡口罩的男人出現在離禹州幾千裡之外的徐州市的某個公寓樓前。
一樓贈送的花園裡,一個小男孩正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螞蟻搬家。
這間屋子裡住的正是王援東夫婦以及江流,因為之前王若與的死亡被定性為毒/販報複,三人被該換了戶籍,安排到了徐州市。
院子裡的小男孩顯然沒有搭理江誠的**。
“安安,爸爸要走了,對不起,爸爸讓你永遠失去媽媽了。”
江誠的語音低成,帶著不易察覺的艱澀和哭腔。
“我不是個好丈夫,也當不成一個好爸爸。”
他蹲下身,掏出一個小豬佩奇的掛件,透過花園的圍欄塞到小男孩麵前。
“我真的,真的好想聽安安叫我一聲爸爸。”
江誠垂下眼,用手捂住眼框,好半響後才收拾好心情。
他靜靜地看了兒子許久,仿佛要將他永遠記在心裡。
下午點心時間到了,呂秀準備帶外孫回房間吃點心,她出來時,正巧看到了江誠遠去的背影。
是他嗎?
呂秀有一瞬間不確定,過了最悲痛的時間段,對於那個女婿,她其實沒那麼憎恨了,可她依舊無法接受對方再次進入他們的生活,她已經失去了女兒,不能再失去外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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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王家的房門被敲響,呂秀抱著孫子打開門。
“阿姨,抱歉。”
幾個普通打扮的青年出現在門口,領頭的那個人手裡捧著骨灰盒,嘴巴輕輕嚅動。
這幾個青年身上俱透露著血煞氣,一看就是屍山血海裡走出來的。
呂秀眼神忽然恍惚,她看到隨著骨灰盒遞過來的染著血的女兒和的女婿的唯一合照,忍不住崩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