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茵遲疑了一下,到底說出來,“她說自己恐怕和三皇子扯上了關係,不知道眼下還能不能脫身。”
“宛玉一向腦子清晰,這一次怎麼如此胡鬨!”嵐意聽到“三皇子”幾字,雙手就無意間握了拳,沉聲嗬斥。
不怪她這樣恨鐵不成鋼,如果說她裴嵐意是大家閨秀裡有名的張狂蠢貨,那這位三皇子衛長玦,就是皇子裡有名的掃把星。
雖然衛長玦是當今皇後所出,還是唯一的嫡子,但後宮一向由頗得聖寵的瑛貴妃把持,皇後常年稱病,後宮裡的人,甚至都不把她當成正經主子。
而當今聖上也已經是位羽翼豐滿心思清明的皇帝,他很知道自己該乾什麼不該乾什麼,他寵著瑛貴妃,卻又在各類皇後該出席的場合帶著皇後,言官們挑不出錯,隻能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即便皇後坐鳳位,都是虛弱且沒有氣勢的,相比較瑛貴妃明眸善睞往來從容,這裡麵的親疏冷暖,很叫人寒心。
因此三皇子一直都是宮裡麵很尷尬的存在,子憑母貴是不可能了,雖然是文官們最愛推崇的嫡出皇子,但從小他讀書、寫字、騎射,樣樣不如幾位兄長,聖上也很少會專程去關注他,彆的皇子身後都跟著一溜兒溜須拍馬的人,他倒是清淨得很。
宮人們不敢待他太好,因為瑛貴妃娘娘不喜歡,聽聞與他走得近的人,下場往往不怎麼好,所以私底下有哪些嘴欠的,稱呼衛長玦時都不叫三皇子,而是以“瘟神”代稱。
皇後手中無權,這對兒母子任由瑛貴妃捏扁搓圓,好在曆經苦楚後,性命是都保住了。而今終於熬到衛長玦年紀到了,出宮開府,拿著皇子應得的東西,安安穩穩過一生也是一條出路。
可衛長玦“瘟神”這外號,當真不是白叫,就在開府這個節骨眼上,聖上忽然心情不錯,看他也順眼了好些,就把安排圍獵的那件事交給衛長玦去做了。
結果就出了五皇子衛長浚墜馬的事。
而這馬,從明麵上看,自然也是衛長玦準備好的,作為這事的操辦者,他逃不脫乾係。
自衛長浚出生後,瑛貴妃傷了身子,從此不能再生,她與皇上自然就把衛長浚當成老天爺最後的饋贈,這放在心尖兒上疼的小兒子因為衛長玦傷了,還傷得這麼重,瑛貴妃怎麼能忍?
據說,衛長玦為了這事,在乾明宮外跪了整整一天。
據說,沒人比皇後和衛長玦更希望衛長浚能活下來。
畢竟傷與死,還是隔了一條鴻溝,衛長浚留下一條性命,即使重傷下半輩子都要臥床,天家也養得起,總比真死了讓衛長玦永遠擔著人命好。
然而上天從來沒有眷顧過這對兒母子。
瑛貴妃和皇後本來就水火不容,衛長浚的死更是讓她們添上了一個永遠都解不開的死結,兩宮一開始無非就是爭寵愛,爭孩子在皇上心裡的地位,這下子就該變成你死我活了。
這就是為什麼今日白姨娘那樣千叮嚀萬囑咐,即使她不喜歡嵐意,也不希望嵐意會和三皇子府扯上關係,否則屆時瑛貴妃娘娘的其他兒子登上皇位,第一筆算這個賬,裴家其他人也跟著倒黴。
可嵐意沒想到,真正和三皇子扯上關係的,竟是自己的表妹。
“宛玉現在怎麼想的?還能進去問問她嗎?”嵐意斥責後,就斂了脾氣,知道不好聲張,先問表姐。
宛茵低聲說:“我勸了她,但她隻說自個兒心裡亂得很,也不說和三皇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說肯不肯斷,也許你去問問,她會講心底話。”
剛說完,裡頭傳來宛玉的聲音,“是嵐意姐回來了嗎?怎麼不進屋?外麵不冷麼?”
宛茵懊悔道:“光顧著說話,連下著雪也忘了,快進去吧,進去慢慢說。”
嵐意點點頭,連著寒風一同撲進屋中,一身的雪還沒抖落,就急匆匆地問:“和三皇子到哪一步了?”
宛玉眼裡的光一下暗淡了,她低著頭,捏著衣角,半天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