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意總算活過來些,不死心還問:“真沒聽錯麼?宮裡頭的消息,是這樣說的?”
小廝忙說:“這樣的大事,奴才斷不能聽錯,而且聖上這話一出口,恐怕全京城一下子就傳遍,像慕將軍府,指不定都要開始準備著指婚和初定的事宜了,哪能容許出錯。到時候老爺還得入宮承旨呢。”
嵐意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定要冷靜再冷靜,特彆是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做出任何對天家不敬的事,她起身向裴歸行禮,“若聖上真給女兒指了婚,再呆在這裡聽熱鬨,就不大合適了,女兒先回屋,家中一切有勞父親和姨娘操辦,女兒便安靜等待聖意傳來。”
裴歸愧疚道:“嵐意,要不要讓為父再去爭取……”
“父親說哪裡話,這可是天子賜下的榮耀。”嵐意立刻就打斷了他的話,以免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內容,“皇恩浩蕩,且已經說出口的,是不會更改的,女兒謝恩不及,哪裡會抗旨不尊?”
裴歸再無彆話,閉著眼,呼出一口濁氣,嗓音有幾分乾澀,“回屋去吧,好生休息,接下來的日子,可要學不少東西,有得你忙了。”
宛茵和宛玉兩姐妹自然也跟著回風荷院,皇子選妃的事既然已經塵埃落定,她們也沒有繼續住下去的道理,才一回屋,宛茵就很慚愧地說:“嵐意,本該呆在這裡,陪著你直到你出嫁,可我們入京後已經在你家住了小半年,實在不該繼續叨擾,這幾日我們就該收東西回去了。”
嵐意已經平靜下來,溫和地道:“回去很好,京城也不是什麼好地方,要是可以,我倒是想和你們一起回家去。”
宛茵就笑,“你要是到咱們家,肯定要被我阿娘捧在手心裡寵著,我們姐倆都得往後排。你不知道,你不在跟前的時候,她就成日念叨你,生怕你冷了病了,吃不好穿不暖的,仿佛你在虎狼窩裡似的。”她推了下一直有些發愣的宛玉,“宛玉你說,是不是這樣?”
宛玉勉強一笑,恐怕連宛茵說什麼都沒鬨明白,順嘴就答:“是這樣。”
嵐意放下手中熱乎乎的茶盞,定定地看著她,問:“宛玉,你心裡頭是不是還有三皇子?”
宛玉似乎被嚇了一跳,使勁搖頭,“沒,真沒有。”
“我瞧著自消息傳進來後,你的神情就不大對。”嵐意有些苦惱,“你知道,我對三皇子是無意的,統共說了幾句話,還是因著你的事,我很怕因為我嫁入恭王府,而和你生了嫌隙,老實說皇子不皇子的,在我心裡,哪有你們重要。”
宛玉確實有些不是滋味,要說三皇子,是她一開始瞧上的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小丫頭,活到這個歲數上,還沒有經曆過什麼“求而不得”,所以推拒了三皇子,也是她自個兒想要去推拒的。
本來這個人,在那天除夕宮宴後,她已經完全放下了,可今天的消息聽到耳朵裡,她才知道,原來自己推拒的人或物,也不太願意給彆人,即便那個人是自己親近的表姐,也令她很不舒服。
意識到嫉妒之心已經慢慢爬上來時,宛玉自個兒也驚慌了,她總覺得善良的姑娘,不能有這樣的想法。
“嵐意姐,本來我與三皇子,也就是數麵之緣,根本做不得什麼數,何況我們未出閣的姑娘,哪裡能對外男動心呀。”宛玉讓語氣顯得十分誠懇,似在說服嵐意,也似在說服自己,“你這是皇上親自指的婚,任誰也不能指指點點,我盼望你和三皇子夫妻和順,相敬如賓。”
嵐意細細打量,見她神情不似作偽,終於才展顏笑了,“謝謝你,宛玉,事情既然已經成定局,我就想好了,我得好好地把這個日子過下去——自然是和三皇子一起。希望老天爺能對我好一點兒,彆讓我所嫁非人。”
果然裴府的小廝並沒有打聽錯消息,裴家大姑娘被指給恭王做正妃的信兒第二天就已經人儘皆知,欽天監那邊已經開始計算吉日,屆時裴歸還要由讚禮大臣陪著,去乾明宮外接旨。
裴府裡的事宜,自然還是白姨娘來操持,但她心不甘情不願,三天兩頭在院子裡發火,連平素的溫柔小意都忘在了腦後,直把裴家上下鬨了個人仰馬翻,後來還是裴歸過去安撫,許諾說一定給裴妙晴找個好夫家,白姨娘才恢複成從前的模樣。
宛茵和宛玉離開的那一天,嵐意親自送到了門口,眼窩裡有些濕潤,口中千叮嚀萬囑咐,“你們平安到家後,一定捎個信過來,往後要是有機會再來京城,記得要來看我。”
宛茵的眼裡也有淚意,一閃一閃,“下次再見你,就該行大禮了,恭王府裡什麼樣咱們不知道,說真的很想去看看。你一定要保重自身,彆我們來時……”言及此,她呸了兩下,“我心裡頭一難過,就不太會說話,嵐意你彆和我計較。總之我就是盼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