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本來一身的冷汗,覺得黏膩很不舒服,但一咬牙一狠心,就已經定下了計謀,再看向嵐意時,她的眼中的神色已經回歸成自然。
嵐意不怕她不出手,就怕她什麼都不做,假裝什麼都沒瞧見的樣子,低頭拈了一筷子菜。
一頓飯吃得疲累,等宴席散儘,風荷院裡上上下下都覺鬆了口氣,而嵐意和氣地讓他們都先去休息,第二天再收拾就行,那些奴仆忙了這麼多天,難得有歇一口氣的時候,俱是高高興興地謝了恩。
過了幾日,嵐意著凝芙死盯著白姨娘的院子,果然看出一些端倪,她往外派出去做事的人增多了,似乎除了采買,還為了打探什麼消息,徐媽媽來回跑得尤其多,往院子裡一鑽,也不呆久,立刻就出來,繼續往府外跑。
這樣子就像是出去打聽什麼事,得了信兒就回來說一聲,再繼續打聽。嵐意知道,魚上鉤了。
而那邊廂,衛長玦也有些進展,一個陰雲密布的下午,風一陣又一陣地起,他托太監小彥子過來送東西,借著皇後賞賜的名頭,府中無人敢攔,恭恭敬敬地一徑請到風荷院裡,等旁邊人都退出去,小彥子就把有關那大夫的消息都吐了出來。
大夫名叫李邢,老家裡京城並不遠,是個小莊子,恭王府的人一路找過去,沒怎麼打聽就問著了,畢竟他曾經在京城裡治過許多官宦人家的老爺娘子,方圓幾十裡的鄉親都很信任他,所以他開設的醫館,大小還算有名氣。
恭王府的人一過去,才亮了亮牌子,李邢就慌了,言說自己和宮裡頭可從來沒有過什麼關係,然而隻提了一句“裴府”,李邢強撐的那口氣,就散了一半。
他兀自嘀咕,“知道裴大姑娘嫁給了恭王,心裡頭就不安,我從前就覺得,看起來那麼機靈的小姑娘,以後總是會發現一些事情,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來了。”
一路送到衛長玦跟前,堂堂皇子的氣勢把人給鎮住了,剩下的那半口氣直接沒影兒,還沒怎麼審問,李邢就吐露出來,當時馮瓔的茶裡頭,確實隱隱有著桂花和桃花的味道,但那會兒馮瓔的胎像還很穩,他出入內宅次數多,知道心直口快容易得罪人,便沒有立刻就說,而是專門去泡茶的地方瞧了瞧。
走了一趟,倒也沒看出什麼異樣,但這樣的行徑落在了旁人眼中,一切的發展,就不由他控製了。
這個旁人,自然就是白姨娘。
桃花和桂花是不是白姨娘讓人添的,他不知道,但對方私下裡請他過去,賞了銀子,說夫人如今在孕中胃口不好,隻愛喝那一味茶,若是多言給撤了,恐夫人反而不舒坦,反正如今胎兒尚好,能不提就不提了。
李邢不敢大意,說這個茶水喝幾次都不要緊,畢竟隻添一些味道,同直接吃這些花朵兒不一樣,隻是量要合適,倘若一壺又一壺這麼灌下去,也是不成的,萬一正好碰上夫人身體不好,輕則小產滑胎,重則生產的時候損了母體,茶水就成了一味引子,也是有罪的。
白姨娘說她會提醒夫人,不需他操心,李邢也就信了。
結果白姨娘顯然並沒有做到這一點,臨近生產的那個月頭,李邢再給馮瓔把脈時,已經察覺到她的身體有了異常,胎兒也很不穩,若是就這樣進了產房,能不能活著出來還是個問題。
可那會兒他要是說出茶的問題,裴歸一定會問之前為什麼不說,怕擔上什麼罪,他離了馮瓔那兒就急急往白姨娘處趕,結果對方穩若泰山,聽他講完後,悠悠然把茶盞往桌上一擱,淡淡道:“急什麼,到時候你就說夫人身體本身不大好,這一胎懷的勉強,先前隱疾沒露出來,現在驟然露出端倪,你也回天乏術。”
李邢還算有些良心,躊躇不決,很擔心全是那茶的緣故,才導致馮瓔到如斯地步。
可白姨娘深諳這些大夫膽小怕事的心理,直接就道:“等夫人生產後,不論什麼結果,我自會給你一筆銀子,你就帶著離開京城吧,再過上幾年,裴府上下早就把你忘得一乾二淨,事情也就徹底過去了。免得你總覺得自己擔了條性命在身上,露了什麼行跡,反而壞事。”
白姨娘還說:“你之前也講了,茶水裡擱些花啊朵啊,也不是什麼大事,夫人也不至於天天就抱著茶壺從早喝到晚,誰知道是不是因著這茶水出的事,萬一不是,你不就白搭上這輩子的聲名,從此再也不能靠行醫為生了?且你一直說桂花和桃花是活血的,要是真影響到了胎兒,這會兒夫人就該小產了不是嗎?她還能生,就說明和你沒關係。你想想吧,人不為己,天誅地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