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意悠然道:“剛才吵吵鬨鬨,誰也不能冷靜,眼下禁足反思,才能讓她們自己個兒把事情想明白,彤姑娘知不知道那些大補之物吃多了對身體有害無益,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思姑娘根本在利用她,她得想清楚以後還要不要與這個姐妹往來。其實我覺著,彤姑娘除了討殿下歡心,未必有其他心思,否則今天在書房,她也不會毫無準備,被人一問就措手不及。”
“至於思姑娘,她或許有那麼一點心眼,但不至於把人害死,否則下點帶毒的,再一舉揭發,功勞豈不是比現在還要大?”嵐意手裡的團扇輕輕掃過路旁邊的灌木,葉子嫩綠,海浪一樣在扇子下麵微微起伏,“然而她下不了狠手,身後又沒什麼貴人相助,若是想明白了以後不再胡亂折騰,好好地活下去,我也不會為難她。”
凝芙不解,“可人人都知道,這兩個宮女是貴妃娘娘安排給殿下的,您怎麼說身後沒有貴人相助?”
嵐意笑著點了句,“若真有貴人相助,她還隻能去買人參和鹿茸餘下來的渣麼?”
凝芙恍然,很多看似複雜事情,其中真相已經在表麵上顯露出來了,說穿了真的沒什麼稀奇,但前麵這個“細著心去想”的步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嵐意手裡搖著扇子,輕輕說:“往彆人府裡派眼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與己方貼得太近,若是反咬一口,會抖露出不少秘密,與彆人貼得太近,又不知還能不能信任。”
凝芙“哦”了聲,點點頭,“您先彆往後說,讓奴婢來猜猜瑛貴妃怎麼想的。嗯,大約是侍妾身份擺在那,反正翻不起什麼大浪,不如挑性格不一樣的,多製造些矛盾。總歸這兩個女人,當下都不會被她如何利用,留她們在恭王府,也沒什麼。”
嵐意點了點她的額頭,笑說:“我的小凝芙終於變聰明會想事情了。”
凝芙傻乎乎的笑,本來麼,嵐意怎麼說,她就怎麼跟著做,這是旁人沒有的好處,早晚也會成長起來。而步入主屋的那一刻,嵐意似乎下定了決心,說:“你親自跑一趟裴府,說七日後讓二姑娘來一趟,就說我想她了,讓她過來陪著說說話。”
凝芙當即就領命而去,可天黑時回來後,帶過來的話讓嵐意直歎氣,“二姑娘說,自己身上不舒服,恐到了王妃跟前,把病氣過給王妃,七日後恐不能來,還請您諒解。”
嵐意道:“她是真不舒服?”
凝芙搖搖頭,“二姑娘院裡沒有用藥的跡象,她的神色也好得很,奴婢瞧著,不像是病了。”
“我猜就是拿病當托詞。”嵐意苦笑,“這模樣,與我當時推拒貴妃娘娘是一樣的,明擺著告訴我她不想來,也不想聽我說話。妙晴並不笨,知道我無事不會找她,可不論是白姨娘的事兒還是她傍上阮老太太的事兒,她都不願和我多說一句,既如此,我也不必再管什麼了。”
凝芙幫嵐意收拾書案上的筆墨紙硯,問:“那萬一二姑娘真通過阮老太太進了皇子府呢?”
嵐意說:“那就由得她吧。白姨娘做下那些事的時候,她還小,這筆賬怎麼也算不到她頭上,我若是對她出手,害得她不能嫁人,沒有道理,但之後她會過上什麼樣的日子,再與我無關。”頓了頓,嵐意又憂心,“現在我隻希望她心高氣傲,瞧上的人不是煜王。”
太陽跳下山頭後,天黑得極快,京城裡的街道上,行人漸漸稀少,都急匆匆地歸家。王府裡衛長玦在書房裡忙完後,到主屋中同嵐意一道用了飯,之後在後頭小園子裡散了會兒步,晚風輕柔,拂去一天的攢下來的躁意,兩個人就像尋常夫妻那樣說著飯菜好不好吃、如何打理院子之類的話,等再晚些,便一同回去洗漱安寢。
嵐意愛極了這樣的生活,喜滋滋地想,若是以後數十年就這麼過,可比以前在裴府裡舒服多了,於是滾到衛長玦的懷中時,她主動摟住了人家的腰。
黑暗中,衛長玦輕輕一笑,嗓音微沉,甚是好聽,“怎麼,今天有很高興的事?”
嵐意悶悶地“嗯”了聲,說:“我在想,相比那些辛苦勞作的人,我們真的幸運很多,可得好好珍惜眼下的生活才是。”
衛長玦摸摸她的頭發,“若是人人都像你一般懂得知足,這世上會少很多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