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皇帝也認可這段婚事,皇後的心漸漸就偏向了再讓兒子納個側妃傳宗接代,剛要開口說什麼,衛長玦忽然從宴席上出列,躬身道:“紀姑娘有為正妃的品格,實在不宜入恭王府為妾室,兒臣覺得,紀姑娘既然喜歡詩書,六皇弟又是個愛看書的性子,實在般配得很。”
皇後有些遺憾,兒子這就是拒絕了,但在她的認知裡,兒子比自己中用得多,所言所想,都是很有道理的,更何況這是瑛貴妃那女人選中的恭王側妃,皇後左思右想,終究覺得不要也罷,認真地道:“長玦既然這麼說了,臣妾越看,越覺得紀姑娘和長殷很合適,不如……”
皇帝點點頭,目光轉到六皇子衛長殷身上,這個閒雲野鶴般的皇子,這會兒醉心於剛才那段曲子那段舞,滿口念念有詞,都是些什麼“雁高飛兮邈難尋,空斷腸兮思愔愔,攢眉向月兮撫雅琴,五拍冷冷兮意轉深”。
皇帝心中一動,覺得果然合適。
瑛貴妃卻另有所謀,不合時宜地出了聲,“長玦,你是不是怕嵐意不快,才不願意將紀姑娘收入府中?要知道,你是皇上的兒子,以後身邊還會有更多女人,嵐意也該和你二皇嫂學學,長淵納側妃時,華音大度地接受了。”
皇帝皺了皺眉,看向嵐意,三兒子獨寵妻子的事,他略有耳聞,但堂堂王妃悍妒到這份上,可不是什麼好事。
衛長玦敏銳,連忙說:“貴妃娘娘多慮了,我與嵐意情投意合,並沒有什麼不快或不願意之事,不過是因為眼下府中有正妃有侍妾,不需再納旁人,況且紀家姑娘如此品格,若為正妻,必賢德淑慧,安頓後宅,到恭王府裡,是委屈了她。”
瑛貴妃的笑容極淡,宛如茶花上的一絲紅條,“長玦這麼說,字字句句都像是在為你家王妃開脫,看來這溫柔鄉是醉人,有個捧在心尖尖上的妻子,以後為皇上辦事,都沒法心無旁騖了。”
皇後大體聽得出來,這是在譏諷衛長玦見色忘義,看重妻子更勝父母,心中固然有些不快,但更多的是護子的衝動,“貴妃這是什麼意思,本宮皇兒為皇上辦事,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用了心的,百善孝為先,皇兒心中最記掛的,當然還是皇上。”
瑛貴妃道:“皇後娘娘急什麼呀,臣妾這不是和長玦開開玩笑麼,再說了,臣妾的長淵長澤,眼下都是妻妾俱全,臣妾原是為長玦擔心不能很快開枝散葉,又想著您身體不好沒精力幫他相看,才挑中了紀家姑娘,您可不要把臣妾的好心,當成了那驢肝肺,不然臣妾可真是有冤無處訴了。”
皇帝讚賞地點點頭,“你作為長玦的庶母,能替他想到這件事上,很好。”然後他忽視了皇後氣餒的神色,看向衛長玦,“長玦,貴妃一片好心,你就不要辜負了吧,至於你六皇弟那兒,再叫貴妃挑個好的便是。”
嵐意一開始本以為這紀若屏同瑛貴妃已經商量好了,同金宜言一個德行,巴巴地想到皇子府做妾,沒想到這麼觀察下來,她深深低著的麵龐上,浮現出的竟是皺著眉的厭惡,眼見著這件事將要決定,衛長玦躲無可躲,紀若屏身份擺在那也無力扭轉,嵐意施施然站了起來,走到場中,靜靜行了一禮。
“父皇,能不能讓兒臣說幾句?畢竟這也是恭王府的家事。”
皇帝對嵐意,似乎比對兒子們更多了幾分耐心,頷首道:“說罷。”
嵐意便笑了笑,先對瑛貴妃福了福身,“我要先謝一謝貴妃娘娘的好心,為了恭王府,貴妃娘娘是操碎了心,事必親躬,就連府中管事的萬嬤嬤,都是貴妃娘娘一手調教出來的,實在讓我感動。”
瑛貴妃臉上略有些不自然,“本宮調度六宮,這是該做的。”
嵐意便又看向皇帝,“原本這是貴妃娘娘的好意,兒臣作為晚輩,不該推辭,然而兒臣之前做了件不大恰當的事,導致長玦為了兒臣信守承諾,無法應承,還請父皇恕罪。”
皇帝揚著口音“哦”了聲,問:“納個側妃而已,怎麼就和承諾有關了?”
嵐意笑著,就像一個女兒那樣,和父親細細地講生活上的事,“是這樣的父皇,兒臣剛進恭王府的時候,隻是把該遵守的規矩記在心上,於人情往來上,就不大通,聽聞長玦的兩個侍妾是貴妃娘娘為他甄選的,抱著尊重長輩的心思,兒臣特地許諾她們,若是誕下孩子,便幫她們討一個庶妃的恩賞。”
瑛貴妃才承認了對恭王府事必親躬,自然也不好否認這兩個侍妾同自己沒半點關係,隻能捉著她言語裡的詞兒發問:“那也隻是庶妃而已,這紀姑娘如此才情,若入王府,自然是側妃的身份,也不影響她們什麼。”
嵐意悠悠一笑,“貴妃娘娘彆急,我還沒說完。”然後她繼續看向皇帝,“兒臣許諾了侍妾們後,專門同長玦講了經過,長玦就說,侍妾們一向懂事聽話,又是貴妃娘娘挑的宮女,庶妃都有些委屈,看在貴妃娘娘的麵子上,頂好把側妃之位也留著,隻是暫且不告訴她們,免得生了祈盼之心,反而爭起來鬨得雞犬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