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桃有些不好意思,“終究是凝芙姐姐起到了大作用,奴婢……奴婢隻是想,若不是王妃相救,或許有一天,我就被萬嬤嬤打死了也沒人知道,王妃給了奴婢這條命,奴婢什麼時候還回去,都是應該的。”
嵐意唏噓。有時候舉手之勞便能結下善緣。剛好凝芙的肩膀傷得不輕,她便讓好好地養著,又抬舉語桃到屋裡來伺候。凝芙知道後笑道:“這下萬嬤嬤再怎麼,也不敢欺負到她頭上了。”
日子漸漸恢複平靜,嵐意每天都要親自過來看凝芙的傷,還要問她膏藥塗沒塗,聽她還惦記著萬嬤嬤和語桃那點齟齬,便說:“還有空擔心彆人呢?你這傷口看著怪嚇人的,大夫也說多少動到些筋骨,必須要好好養,不然到時候這條臂膀都要廢掉。”
凝芙憨然一笑,“王妃不用擔心,奴婢這傷又沒有潰爛,哪有大夫說的那麼嚇人,而且您聞這藥膏子,多香呐,奴婢現在最喜歡的事,就是上藥,這傷一定會好得很快的。”
嵐意點點頭,拿起那裝藥的小盒子嗅了嗅,“這藥膏子是香,聞著根本不像藥,都說良藥苦口才利於病,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萬一效果不好呢。”
凝芙趕緊道:“沒有哪家的奴仆能常常看大夫抓藥的,總是為奴婢請大夫,傳出去了旁人要說恭王府不分尊卑了。奴婢瞧著這藥膏挺好,而且事起倉促,那郎中身邊隻配了這麼一小盒,能買著已經是很不容易。奴婢不間斷地用完,如果那時候還不好,王妃再讓人來瞧瞧,行嗎?”
嵐意隻得應了,又笑她,“你現在比我更懂事,可這懂事,實在讓人心疼。”
好在這藥膏果然有用,凝芙塗了半個來月,就已經能用手做事情了,她放心不下嵐意,非要過去伺候,嵐意拗不過她,就讓她跟著,自然也不敢太大意,反複囑咐至少要把配好的藥用完,皮肉全都長好了,再做提水打掃之類的活。
轉眼到了六月裡,六皇子衛長殷獲封號“瑞”,從此便稱“瑞王殿下”。據說因著衛長殷並未怎麼沾手朝政無甚貢獻,身份也不特殊,皇帝本來不大願意給封,這吉祥的字眼,還是皇帝去未央宮探望時,皇後拖著病體給討的。
令人心涼的是,皇後言語之間提及惠昭儀,說她如何賢淑有才,皇帝卻幾乎已經把這個曾經的女人給遺忘了,還問:“惠昭儀的模樣,朕都有些記不清了,你說曾經朕答應她要給長殷應有的體麵,是真的?朕竟一點都想不起來。”
當然菱角守著,這些話沒傳出去,世人隻瞧見表麵,還當皇後終究是皇後,開了口,就能給庶出的皇子一份尊榮。為著這件事,衛長殷知恩圖報,專程走了趟未央宮謝皇後的恩,又帶了些小禮物來恭王府表達自己的謝意。
在恭王府裡,兄弟倆關上門說了好一陣子的話,送長殷離去的時候,嵐意也親自過來,言談之間不免比往常更親切一些,拉攏得衛長殷對恭王府更加親近。
到了六月中旬,紀若屏過門,嵐意挺著已經隆起的肚子,隨衛長玦一同出席喜宴。
齊王府和恭王府基本上已經是鬨翻了,隻不過身份擺在那,必須維持著表麵的平和,衛長淵基本上不同衛長玦說話,隻有蕭華音還和嵐意客氣兩句,詢問她身孕可還安穩。
嵐意謝她關心,表麵的疏離自然也沒有刻意遮掩,兩人說了幾句話就散了,倒是肅王妃宋雁蓉帶著孩子過來找嵐意,說道:“他們都很想念三嬸嬸呢,成日在家裡念叨什麼時候能去恭王府玩,我說三嬸嬸現在有了身孕,不能胡鬨,可把他們給憋壞了,這一到瑞王府來,就四處尋你。”
嵐意一手牽一個,笑眯眯的,“大皇嫂也太小心了,孩子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我這肚子裡的,正好先和哥哥姐姐們熟悉熟悉。”
宋雁蓉靠近幾分,也不避諱孩子,直接問:“貴妃娘娘給你們塞過去的小宮女,出事了?”
嵐意有些憂心地看了看兩旁的孩子,宋雁蓉便道:“怕什麼,他們早晚要懂的,咱們這樣的家世,早懂比晚懂好。”
做母親的都不介意,嵐意就道:“是出事了,消息傳得這樣快嗎?她裡應外合,同其他下人一起,偷拿王府裡的東西去賣,按道理是死罪,但念在她侍奉長玦一場,長玦又仁慈,眼下隻是把她給禁足了。”
這話說得沒道理,思姑娘有吃有喝,又不用為子嗣擔憂,何必去偷王府的東西?更何況這話和傳出來的那些,不大一樣。但宋雁蓉問這個問題,並不是為了刨根問底,而是想提醒一下,“原來是這麼回事,你說有不有趣,外麵那些人唯恐天下不亂,說什麼的都有,還講那暖床小宮女和彆人暗通款曲呢。”
嵐意知道這話是怎麼傳出來的,無非是瑛貴妃那邊得了些信兒,再由齊王府或煜王府宣揚出去,旁人聽了,便會嘲笑恭王殿下被自個兒的女人背叛,頭頂上戴著個綠頭巾。
冷冷一笑,她道:“確實是唯恐天下不亂,亂嚼彆人的舌根,不知道能得什麼好處,就連父皇都對咱們家裡那點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些管不住嘴的,也不怕遭報應。”
宋雁蓉附和著,“可說的呢,你心裡有個數就行,其餘的,不必和他們生氣。”
嵐意淡淡一笑,“我當然不氣,大皇嫂且看著吧,老天爺會開眼的,做下這種事的人,必然也會遭反噬。”
宋雁蓉這會兒還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隻瞧著她很有信心的樣子,便也不再多說。
到得晚間,瑞王府裡張燈結彩,紅彤彤的燈籠照著每個人的麵龐,推杯交盞間,衛長玦漸漸地就喝多了。
他酒量不大好,嵐意是知道的,特地讓人扶到一旁休息一會兒,然而也就是這麼一錯眼的功夫,忽然有人尖叫,本來鋪著紅綢布的桌案被不知哪來的人大力掀起,碗盤叮叮當當地落在地上,儘皆碎成一片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