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讀書人都笑了起來,衛長殷也一笑,聽得紀若屏在他身後低聲說了句“我願意為你做這樣的事”,心中大安,轉過頭溫柔地看她一眼,便在沒有惡意的嬉笑聲中,融進了大夥兒,又開始念叨著什麼“春秋多佳日,登高賦新詩。過門更相呼,有酒斟酌之”之類的詩詞。
一時開席,嵐意坐在衛長玦身邊,聽著絲竹之樂響起,看著舞娘們扭著靈動的腰肢,原本很是愜意,但慕禾笙的話在她心裡打著轉揮散不去,不知道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麼。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就在衛長澤一疊聲地讓人把熬得爛爛的雞筍粥端上來時,那邊廂忽然一陣瘋狂的喊叫,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忽然闖了進來,一疊聲地“求殿下還妾身一個公道”,驚到了所有人。
嵐意心中一緊,知道這就是來了。
而這個女人身後,還跟了一個小太監,那小太監滿臉著急,跪下道:“殿下恕罪,奴才就一個人,其他人要麼端菜,要麼收拾去了,實在沒能攔住鈴姑娘!”
衛長澤喝道:“什麼場合,也由得她在這裡鬨,還不快把人帶下去,難道我們煜王府缺人手麼!”
小太監磕了頭,上去就拉扯鈴姑娘,然而那鈴姑娘豁出去一般,衣裳都要被扯爛了,也還是死死趴在地上,不肯動彈一下。裴妙晴站起身來,指著說:“反了她了,沒看到殿下正在宴請嗎,找外頭的侍衛來,捆也把她捆走!”
誰知那鈴姑娘剛剛還好,是咬著牙死死支撐,裴妙晴這麼一說話,她驟然跳了起來往那方向衝,雖然被小太監攔住了,但嘴巴封不住,一邊掙紮一邊大叫,“裴妙晴,你要臉嗎!你聯合他人給我下套子,汙蔑我腹中骨肉不是殿下的,你害我被禁足,害我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你不得好死!”
衛長澤忍無可忍,剛好其餘太監和侍衛聞風都過來了,立刻指著鈴姑娘說:“堵住嘴,立刻帶出去亂棍打死。”
嵐意想起慕禾笙的囑咐,知道這事兒越鬨越大得好,剛要站出來說話,不曾想金宜言已經鬼迷心竅,搶在所有人麵前道:“煜王殿下,按說妾身不該管您的家事,但這侍妾口口聲聲涉及皇嗣,怎麼都得聽她講完再論打死不打死的吧?”
蕭華音皺了皺眉,衛長淵已經開言喝退,“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嗎?退下。”然後他看向衛長澤,“四弟,你家裡的事,自己處理,彆搭理這無知婦人。”
然而他話音方落,嵐意就接上了,“我瞧著,這次金側妃也不算無知,皇嗣之重,父皇和母後多次強調,就連貴妃娘娘也容不得王府裡有迫害皇嗣的事發生,倘若我妹妹裴庶妃真的背上這樣的罪名,外人要怎麼看待她?還請四皇弟還裴庶妃一個公道吧。”
上麵的人發話了,場麵一時僵住,侍衛和小太監不知道裡頭的輕重,也不敢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麵把鈴姑娘捆著拖出去。
裴妙晴冷笑一聲,道:“恭王妃可能不曉得,這鈴姑娘恃寵生嬌不是一天兩天了,先前就在妾身院中大鬨,把狗血潑得到處都是,不信您大可以去問問三妹妹有沒有這回事。她與妾身素來不合積怨已久,現在什麼臟水都往妾身身上潑,也沒什麼奇怪。煜王府的事情,恭王妃還是彆擔心了。”
嵐意無奈地笑笑,外人看來,自然是她在向妹妹示好,妹妹卻把她拒於千裡之外,“我倒也不僅僅是為了你的名聲,實在也為了煜王府的名聲,這裡這麼多人看著,把一個侍妾活活打死,旁人就算不明白這裡頭有什麼事,也會說四皇弟暴戾無德,到時候父皇怪罪下來,誰能擔得起?”
慕禾笙聞言,身體往旁邊傾了傾,在衛長澤耳邊低聲道:“本來後宅裡都有醃臢事,在座的都明白,好好地處理完了,總比你擔上這種名聲好。主要是不能讓父皇多心,倘若你對身邊的女人都手腕狠辣,那對待其他家人……”
衛長澤一聽有理,隻得按壓住心中的火氣,抬抬手,“讓她說,今兒當著眾人的麵,非得把事情查清楚不可,倘若有人在煜王府興風作浪,我決不輕饒。”
裴妙晴的臉色很不好看,重重地坐了回去,而鈴姑娘窺得一線生機,跪在地上淒厲地道:“殿下,妾身真的從沒有背叛過您,可您從不肯聽妾身解釋。那天妾身喝了丫鬟端來的一碗粥後,迷迷瞪瞪不省人事,醒來後就和那侍衛睡在了一處。後來妾身才知道,那天裴庶妃身邊的人去過小廚房,必然是她害了妾身!”
裴妙晴一雙柳眉幾乎要倒豎,“你不要血口噴人!我的丫鬟確實去了廚房,但那天廚房的人過來說我喜歡吃的冬菇沒有了,讓我的人過去瞧瞧,有沒有彆的什麼喜歡的,我這才派人過去,和你那齷齪事什麼相乾!”
鈴姑娘咬牙切齒,“你現在倒是撇的一乾二淨,你敢讓人去搜嗎,我就不信你的手腳能有多乾淨!”
裴妙晴漲紅了臉,她不是不敢讓人去搜,但她屋子裡有不少攢下來的秘戲圖,本是情到濃時,同衛長澤一起賞玩的,怎能叫外人看到。
可彆人不知道這裡頭的內情,看到裴妙晴這個樣子,都當是心虛了,慕禾笙皺了皺眉,隻能再度問衛長澤,“為了還裴庶妃一個清白,搜吧?”
衛長澤陰著臉,沉吟片刻,終於下定決心,“搜,全給我搜得明明白白,裴庶妃那裡搜不到,就到其他人那裡搜,就算把煜王府翻個底朝天,今兒也要把事情查清楚了!”
他下了令,自然有人去行動,不一會兒,有侍衛大步而來,雙手捧著兩樣東西,彎腰道:“殿下,從裴庶妃屋中搜到這隻上了鎖的錦盒,旁邊有個藥包,裡頭是白色的粉末。”
衛長澤冷著臉,但略微有些不自然,隻說:“錦盒裡的東西,我大約知道是什麼,不必你們管,那白色粉末找人看了沒有?”
侍衛拱手,“回殿下的話,正找人看,想來不多時就有結果。”
煜王府的人辦事果然利索,很快有人回報,說這白色粉末,就是蒙汗麻藥,人吃了不會有什麼其他事,但會昏睡一兩個時辰。
如此案子算破了,裴妙晴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些東西,腦子亂成了漿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