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茵歎口氣,“看來隻有我不一樣。”
嵐意拉住了姐姐的手,默然無言。
易斌會疼人,卻都疼在外人身上,對家中妻子並不算好,嵐意小心翼翼地安撫幾句,兩人倒是把宛玉的茫然,都忽略了。
原來表姐的新婚之夜也是這麼過的,那她究竟在不高興些什麼?這問題想不明白,她心上的沉重就放不下。
這一日不止是宛玉不高興,下了朝,衛長澤特地追上了衛長玦,喊了聲“三皇兄”。
衛長玦停下腳步,溫和地問:“有什麼事?”
衛長澤言道:“父皇又把今年入冬後預備雪災的大事交給了你,打算怎麼做,能不能教教我這個做弟弟的?”
近來衛長澤很活躍,結交了不少大臣,又十足好運,接手了邊防的一些事宜,卻不見北胡來犯,皇帝便誇他做得好,引來不少附和的讚譽,這時候雖說是討教,臉上卻沒有一點謙卑之情。
衛長玦淡淡地說:“其實每年都差不多,你那麼聰明,光是看著,肯定就都明白了。”
衛長澤笑眯眯的,人畜無害的模樣,“三皇兄,聽聞你往年治災,從不中飽私囊,那些官員的火耗銀子,都遞不上來,這樣廉潔,做事會不會束手束腳?”
衛長玦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問這個,其實過手的事務,大大小小都有油水,即便是不想從中謀利,也會不得不摻和些許,但恭王府的原則,官員們都知道,那就是絕不能“過”。
這是他融進官員中間必須要做的,隻要掌握好這個度,皇帝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百姓也不會受苦,衛長玦拿捏其中的分寸,多少有些辛苦,但他認為值得。
眼下隻正色道:“當然不會,我和大臣們都是給父皇做事,誰敢在裡麵大肆斂財?四皇弟,你這麼問,是因為碰到過這樣的事?那你可要及早稟報父皇,以免我大順國庫都被這種蛀蟲蛀空了。”
“那沒有,我識得的臣子,一個個都正派得很。”衛長澤道,“三皇兄既然不想賜教,那我就不多問了。”
他行了一禮,轉身就走,衛長玦覺得這話好沒來由,不由得提高了警惕,回去後清查了一下書房裡放著的賬目,一條條一件件,都不曾越過底線,這才鬆了口氣。
而之後的事,衛長玦都做的得心應手,大順這一年也走了好運,北方的雪並沒有往年那麼大,沒釀出雪災之禍。
到了年尾,小榮歡已經是一歲多,圓圓的一張臉蛋,用裴歸的話來說,同嵐意小時候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學會了走路,一雙小腳就停不下來,想要踩遍所有土地,這樣冷的天裡,穿的是一身厚厚的棉衣,像一顆小粽子,常常直接就滾到了母親身邊。
她不愛喊“母妃”,總是“阿娘”、“阿娘”這麼叫,拖著糯糯的尾音,嵐意光是聽到她的聲音,整顆心就化了。
宛茵越發喜歡來恭王府,對這個表侄女,喜歡得什麼似的,隻要圓滾滾的小粽子磕磕巴巴喊一聲“姨母”,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她也要想方設法地給摘下來。
這一日宛茵又帶著自個兒做的小衣裳過來看榮歡,嵐意看著她愛不釋手地抱著小閨女,逗樂不止,問道:“什麼時候自己生一個?生個孩子,至少不用成日往恭王府跑了。你知道,我不是趕你,隻是心疼你隻能把心思放在我這裡。”
過了這麼久,嵐意已經明白關於“和離”的話,勸是不必再勸的,即使易斌已經放肆到幾乎不著家了,隻要宛茵還能喘氣兒,就一定會把這等同於苦難的婚姻維持下去。
柔弱的人低下頭去,放榮歡下地和乳娘去玩,勉強笑了笑,“不是我不願意把心思放在家中,實在是易斌他這段時間也很忙,我見不著他的麵,就算是想同他好好的,光我一個人使力,也不成啊。”
嵐意不解,“易斌不過是靠家裡得了個閒職,平日裡究竟有什麼可忙的?”
宛茵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說了實話,“嵐意,我講了,你彆不高興,易斌近來和四皇子走得挺近,他還和我公公說,若要支持皇子,站在四皇子那頭準沒錯。”
嵐意問:“這就開始折騰立儲的事了?表姐彆怪我說話難聽,立儲之事,容易引來聖怒,你的夫君並不是朝中重臣,何必摻和到這裡頭去。”
“就是說啊……”宛茵小聲道,“我婆婆也這樣講,她說不論聖上屬意哪位皇子,那都是人家聖上的事,隻要咱們有吃有喝,一家人在一起就行了。可我公公,跟著了魔似的,總是和人談及四皇子的好處,就好像小孩子拉幫結派一樣。”
“這不是拉幫結派,這是結黨營私!我看易大人真是瘋了。”嵐意沒忍住,到底說了一句壞話,“表姐,你得勸,父皇並未顯露出衰老之像,可以說正值盛年,在父皇沒有想法時提出立儲,簡直是把自己往火坑裡送。我雖然不大明白朝廷的事,但試問誰願意身處高位卻被子女覬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