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台子上,有人把《牡丹亭》譜了新曲,吊著嗓子婉轉唱著“人易老,事多妨,夢難長。一點深情,三分淺土,半壁斜陽”,引來眾人一片叫好。衛長玦離了她屋中,剛下樓,就被人一把拉住,回頭一看,竟然是易斌,問道:“這樣巧?”
易斌“嘿嘿”一笑,“可不就是這樣巧,恭王妹夫,我怎麼每次來天香苑,都能碰著你?”
宛茵如今已經已經和恭王府很熟稔,偶爾碰見衛長玦,會喊一聲“妹夫”,易斌跟著妻子這麼喊,本來也覺得沒什麼,但近來聽聞他和衛長澤走得有些近,又聽嵐意抱怨他對妻子不好,長玦對這個人,多少有些疏遠,眼下隻是笑言,“可能就是有緣分吧。”
易斌道:“妹夫這是要走了?”
衛長玦點點頭,易斌卻不放手,一直拉著,“這麼早回去做什麼,不如和我們一道喝喝酒?”
衛長玦推拒,“罷了罷了,你知道,嵐意現在有了身孕,我得回去陪她。”
易斌擠眉弄眼,“還是妹夫厲害,家裡妻子幫著生孩子,這外頭啊,還有個貌美如花的紅顏知己,如此好事,都讓妹夫你一個人占全乎了。”
衛長玦不快,但他和雲歸舞的關係,並不能明著說給外人聽,因此隻道:“你謙虛了。若論起齊人之福,恐怕許多人都比不上你吧,家中妻子溫柔,妾室不少,還要來這裡找彆的女人,嘖。”
然後他拱拱手,打算溜之大吉。
然而易斌今天怕是下定決心要留住衛長玦,拉住隻是不放,還把他又往樓上拽,“彆介啊妹夫,上麵有我許多朋友,都想著好好熱鬨熱鬨,算上你,剛好湊滿一桌。有一位是金家的那個侄子,金側妃的弟弟,不知道你認不認得;還有幾個是煜王府的幕僚,雖然各為其主,但一同喝個酒,也不是什麼大事。”
衛長玦本不想去,但聽聞有煜王府的幕僚,難免好奇,更想著衛長澤必然不會就此消停,若是能探聽點什麼消息,那就更好了,遲疑之間,已經被易斌拉了過去。
恭王府裡,嵐意等了好一陣子,也不見衛長玦回來,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這第二胎遠沒有榮歡老實,讓嵐意的孕吐越發厲害,心情難免煩躁,打發凝芙過去看了好幾次,問:“還是一點兒消息沒有?”
凝芙點點頭,也有些犯嘀咕,但當著嵐意的麵,可不敢再說什麼話徒增煩惱,“王妃,您彆擔心,殿下對您如何,咱們大家可都是看在眼裡的,要奴婢說,您不如就先洗洗睡吧,殿下明日一大早,必然會同您解釋。”
嵐意何嘗不知道長玦的好,但是這麼些年過去了,她被捧在手心裡慣了,如今又是特殊情況,很想夫君能一直陪伴在身邊;且每日裡攬鏡自照,分明能看出自己已不是最年輕的時候,懷上這一胎後,多半沒有以前漂亮,萬一長玦,真的對什麼人動心了呢?
她想了想,終於說:“再等等。”
凝芙沒法子,隻能打發人去天香苑找,然而過去的小廝也沒能把恭王殿下請回來,他苦著臉說:“凝芙姐姐,小彥子也不見人影,說是被其他府裡的小廝拉去吃點心了,殿下和易公子在一處,門口是易府的人守著,他們說裡麵正熱鬨,彆掃了殿下的興。”
凝芙咬牙,小聲問:“你瞧見裡麵的光景了麼?殿下身邊有女人麼?”
“沒瞧見,什麼也沒瞧見。”小廝愁眉難展,“他們又是恐嚇又是驅趕,我一個人,根本不敢闖進去,更何況我聽見了殿下的聲音,他像是挺高興,我也不敢真的去掃他的興。”
凝芙眯了眯眼,直接就問:“你既然都能聽見殿下的聲音,那你一定也能聽見裡麵有沒有女人的聲音。”
小廝這才恍然自己說漏了嘴,猶疑了一會兒,凝芙便抬起手要打他,“說不說?”
“說,說。”小廝極沒骨氣,巴掌還沒落在身上呢,就倒豆子似的講了出來,“那屋子裡確實有女人,但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殿下身邊,但我聽到一聲‘殿下請飲滿此杯’,想來是給殿下敬酒呢。”
凝芙氣瘋了,她替自家小姐不值。
其實恭王府一直沒有新的妾室過門,是很不合理的一件事,凝芙作為一個奴婢也明白衛長玦頂了怎麼樣的壓力,但她覺著,納妾歸納妾,堂堂皇子府,即便是納妾,也會納有名有姓有母家支撐的好閨女,怎麼能在這樣特殊的時候,總和那個雲歸舞膩歪?
她想過去一巴掌打醒那個負心漢,挽了挽袖子,道:“小郡主應該已經睡下了,你去喊菱角姑姑過來陪著主子,我親自走一趟天香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