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大結局(4)(2 / 2)

皇子妃 青梔未白 7486 字 10個月前

嵐意每每陪在一旁,爬在椅子上,就能打起瞌睡。

當然第二天,她還未醒,長玦就已經走了。

大約也就是這個時候開始,嵐意忽然覺得,剛嫁人的那些日子,雖然有長福宮的虎視眈眈,有皇帝的不喜嫌棄,還有四麵八方的目光,但卻是最彌足珍貴的日子,它們好似珍珠一般,串在了一處,哪怕擱在首飾匣子裡不用,偶爾拿起來看看,也還覺得宛轉生輝。

這一日已是興嘉三十三年臘月二十三,因為皇帝身子不好,這一年的萬壽節便取消了,長玦從宮中回來後,先是接過嵐意備好的熱熱的巾子擦臉,然後重重坐在椅子上,舒一口氣,“今兒是太累了。”

嵐意問怎麼了,長玦便說:“父皇情況不大好,時常陷入昏迷,且……會失禁。收拾,擦洗,我總要親自做這些事。”

嵐意對皇帝的病,已經有個準備,是以並不驚訝,隻說:“宮裡有小太監,伺候人的事他們最熟稔了,可以讓他們多幫著做些。”

長玦卻搖搖頭,“他是我父皇,我不知道還能見他幾麵,這會兒怎麼還能留遺憾。更何況,父皇頂天立地,怎能讓太多人知道他如今的模樣?”

嵐意想了想,如果母親當初生了這樣的病,她也不願意假手他人,終了然地道:“那這會兒苦一些都不算什麼,一定得讓父皇走得體麵。”

長玦點點頭,又說起另一件事,“牢裡傳來消息,說易斌想出家。”

“出家?”嵐意的麵色一下變冷,“他以為出家,就能免去責罰了?”

長玦道:“也不是,他說,他想皈依佛門,念經誦佛,為宛茵和孩子超度祈福,直到要被斬首的那天。如此他也能心安。”

一句話說得嵐意半晌沒回應,長玦敏銳,去按她的肩膀,“你,你哭了?”

嵐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我就是想起表姐了。她是那麼好的人。我知道往後會有不少人往我身邊湊,還會有若屏這樣的好妯娌與我相互陪伴,但表姐隻有一個。”

長玦歎氣,“因著他和你表姐牽連頗深,所以我還是決定回來問問你的意思,這個易斌……”

“讓他出家吧,至於問斬,能拖則拖。”嵐意吸了吸鼻子,“我知道表姐愛慕他,愛慕到了骨子裡,多半不願瞧著他最終是死在咱們手上。”

“好,聽你的。”

嵐意又說:“不過,要讓人盯著,如果他隻是用著這個借口逃避懲處,就列數罪名,仍讓他回來受刑。”

長玦道“好”。

之後夫妻倆沒再說什麼話,就靜靜地依偎著,想著過往的那些人,那些事,恍惚間已經疊起了這麼多。

等到京城下完了最後一場雪,扣在假山上的棉花漸漸縮小,成為一片片水漬的時候,珣康已經能夠爬得很快了,這一次給他送小衣裳的,隻剩一個裴妙筠。

自然恭王府是炙手可熱的地方,單是珣康收到的東西,幾箱子都抬不完,可嵐意眼裡,用了心的禮物,還是姐妹送的。

她把珣康裹得嚴嚴實實,放在炕上爬著,手裡拿著一卷話本子,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偶爾珣康抬頭,牽牽她的衣袖,像是看到了好看的花紋,而心生喜歡。

她就低下頭去,把書卷擱在一旁,輕聲說:“怎麼啦?又想出去玩兒?外頭可冷的很呢。等冰雪徹底消融,柳條抽了嫩芽的時候,阿娘就帶你出去,好不好?”

她想,宮中有人的生命即將走到儘頭,而珣康就像這春天一樣,才剛剛開始,或許這就是生命傳承的意義。

忽然聽到外麵有腳步聲傳來。

這個時候,往往是恭王府最安靜的時候,這腳步聲沉重,和那些丫鬟們很不一樣,嵐意心頭就是一緊,向門口望去。

長玦一身素服,站在那裡,眼睛通紅,應該是才哭過了。

不用說,嵐意已經知道出了什麼事,她抱起珣康,緩緩站起來,麵色嚴肅。

大喪禮轟轟烈烈,因衛永蒼纏綿病榻已久,鹵簿、大駕早就備好,當天便設齊,大順上下都要著喪服,為大行皇帝服喪,小殮後就是大殮,宮裡麵來來往往的命婦,還有外地趕來奔喪的親王們,都要拜見皇後,直讓嵐意忙得眼花。

長玦也好不到哪去,正所謂“事莫大於正位,禮莫盛於改元”,大行皇帝駕崩那日他就在眾大臣的百般請求下宣告繼位,之後禮部提供了一套繁瑣的禮儀,尤其是登基大典上那複雜的過程,他須得熟記於心。更有大批奏折要看,大把事情要處理,還得到大行皇帝靈前儘孝,幾乎忙得腳不沾地。

嵐意已是皇後,但這個位置顯然還沒有坐習慣,在長玦麵前,她總還是恭王府時的模樣,閒時還想拿起一卷話本子瞧一瞧,可長玦說,這樣就很好。

登基大典的前一晚,長玦宿在她身邊,兩個人不知怎麼,都有些睡不著,長玦看著帳頂,沉沉說:“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父皇病重成那樣,心裡難過得厲害,又不願他走,又巴不得他快些走——這話大逆不道,但在我心中,他不該是那樣的。”

嵐意輕輕道:“父皇一貫威風凜凜,人最怕見到英雄氣短,美人遲暮,不是沒有道理。”

長玦在黑暗中,握住她的手,“以後的路,隻有你陪我走了。”

嵐意無聲地笑了笑,“才不是,你還有後宮佳麗三千,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孩子。”

長玦就去捏她的臉,這麼多年,習慣一直不變,“你總要打趣我,我可都是皇帝了。”

嵐意很認真地說:“是皇帝,但也是我的長玦啊。”

長玦靜了一瞬,言道:“你說的是,嵐意,你好似已經融進我的骨血,再也分不開,而我那年在千鬆圍場和你說的話,沒有食言,我想我對你說過的其他話,也不會食言。”

嵐意將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鄭重地說:“我信你呀,長玦,我信你呀。”

長玦的手很溫暖,她在這樣的溫暖中安然睡去,她夢見自己的過去與未來,她看到登基大典上大片金燦燦的顏色,她想,牽著這隻手,她就敢向未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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