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場麵依舊混亂,不斷有患者趁機逃跑,又被凍得昏倒在雪地裡。
有幾名修女已經被殷臣的“神藥”治好,麵部傷口不再繼續糜爛下去,但她們並未對殷臣表現出太多感恩之意。
因為天際的聖光愈發明亮,將夜空照耀得好似白晝。
黎明修女所說的“耶穌降世”,開始顯得極有說服力。
她們忙不迭派人去尋找失蹤的神父和普渡修女,隨即跪坐在雪地上仰頭望天,頂著滿臉棕綠色的藥汁,在胸前畫著十字,激動得淚流滿麵。
就好像……這些聖光才是治好她們的關鍵因素。
殷臣叫來幾個護工,把陷入昏迷的瑞秋修女搬運至單人病房內,開始進行下一步檢查。
——用銀子彈打她一槍。
純淨溫柔的乳白聖光,從瑞秋修女的手臂彈孔處流了出來。
出現聖光很正常,但詭異的是,她的身體裡似乎隻有聖光。
翻開的皮肉裡,肌肉與脂肪輪廓分明,可就是沒有滲出一絲血液,全是汩汩如泉水的聖光。
殷臣微微皺眉,毫不猶豫照著她腦袋又打了一槍。
“砰——”
銀子彈穿顱而過,落在地上,漂亮的子彈表麵自發泛起了層層如水漣漪,開始詭譎地變黑、發臭,甚至莫名變得無比滾燙。
離奇融化的火藥與金屬交纏著,將厚重地磚腐蝕出一汪極深的孔洞。
【殷臣:瑞秋修女沒救了,現在她是一具全身充滿“聖光”的空殼。就算醒過來,肯定也會變成某種怪異的邪惡存在。】
在群裡發完這句話,殷臣思忖半晌,沒有處理掉這具暗藏凶險的“屍體”。
他決定把瑞秋修女的留在原處,或許可以利用她來釣魚執法,釣出更多藏在暗處的臟東西。
這一招,是殷臣偷偷和宋葬學來的。
*
夜深了。
修女們還在戶外發癲祈禱,但病患們都被護工趕回了房間。膽敢趁機喧嘩鬨事者,全都被聖水鞭子狠狠暴打了一頓。
碾壓性的暴力,在這
個時代是最有效的□□手段。
昏暗走廊裡的油燈儘數熄滅,瘋人院漸漸重歸死寂,隻剩下護工偶爾巡邏或叫罵的響動聲。
當然,神采奕奕的玩家們依舊在群聊裡聊得熱火朝天。
因為還有一句最為重要的預言,亟待討論。
【三位三體,我主非主。】
短短八個字背後蘊含的深意,令人細思極恐。
因為【三位一體】早已是天主教公認的經典學說,將上帝的身份分為三個位格。
至高無上的聖父主宰,降臨人間的聖子救世,與教徒們同在的聖靈啟迪……三個格位,同歸一體,都是上帝本尊,絕對不可分割。
既然如此,預言裡的三位三體,暗示其實非常明顯了。
這個世界的上帝,絕對出現了某種問題,從一位無處不在、無所不能且無所不知的無上神祗,分裂為了三個獨立的個體。
我主非主,也暗示著同樣的信息,甚至有可能更為可怕。
如果天主不再是人類的聖父與救世主,那現在的祂,到底是誰?
想要得到更多信息,目前似乎也隻能從兩名小嬰兒身上入手。
當然,除了瘋人院,他們其實還有彆的信息渠道。
那就是坐落於納爾鎮的異教徒接頭處——酒館。
名為吉娜的老板娘長相明豔而穠麗,是波濤洶湧的成熟大美人,性格狠辣又豪爽。
蘭玉珩自稱盲女,看不見她的樣貌,竟被她拉著手腕貼在了自己胸前。
“你像個剛殺過人的瘋婆子,頭發亂七八糟,渾身沾著老鼠臭味,但我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你殺過很多很多惡心的男人……親愛的,你真的很美。”
吉娜笑盈盈地評價,隨後帶著蘭玉珩清洗身體,還主動請她喝了一晚上的酒。
不過這酒水可不是全然免費的,蘭玉珩必須與吉娜拚一拚酒量,至少要打個平手才能繼續暢飲無阻。
正巧了,蘭玉珩能喝光一整個地窖裡的小麥酒,欣然接受挑戰。
她贏得無比漂亮,吉娜麵色酡紅地搖頭認輸,酒館裡看熱鬨下賭注的男人們也跟著歡呼沸騰,紛紛喝得愈發上頭。
於是今夜的酒館營業額,順利翻了三倍。
待到後半夜的散場時分,吉娜神色清醒地站在酒館門口,淡定看著一群光膀子的醉鬼在雪地上呼喝笑鬨,紅唇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死吧,最好再多凍死幾個,都給我早日見上帝去。”
蘭玉珩盤坐在吧台前,抱著木製的大酒杯,邊喝邊問:“吉娜,你沒醉?”
“當然了親愛的,”吉娜回眸看她,原本冰冷的語氣驟然溫和,“我可是狡詐的生意人。”
“那咱們談一談正事?”
“哦?”
蘭玉珩開門見山:“聖羅蘭十字會,紅衣主教臨死前藏匿的秘寶,我也想分一杯羹。”
“你果然是個爽快的女人,我喜歡,”吉娜笑著給自己又倒
了杯酒,“我安插在瘋人院裡的下線呢,被你殺了?”
下線應該說的是徐蔚然,蘭玉珩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愛上了一位修女,每日偷情。
?本作者Mrisawa提醒您最全的《又瘋又愛演[無限]》儘在[],域名[(
這話還真不算是在說謊,畢竟,黎明就是徐蔚然名正言順的女朋友。
吉娜愣了愣,拍著大腿笑得前仰後合:“一個滿身銅臭的貪婪小子,居然能看上修女那種成天自虐的清貧老古板?有趣,有趣,愛情真是不可思議!”
蘭玉珩揉著自己酡紅的臉,也跟著笑:“他心裡隻有愛情,情願此生就做一名平凡的護工,與那女人長相廝守……而我呢?
“我那與惡魔為伍的丈夫,奪走我祖母的遺產去豢養情婦,卻將我扔進瘋人院裡,成天與歇斯底裡的狂人作伴,被猥褻被侵犯,被蘸著聖水的皮鞭抽打!
“上帝就是這樣對待祂原本虔誠的信徒,男人就是這樣對待他原本深愛的發妻!哈哈哈……吉娜,我沒有瘋,我隻是想狠狠報複他們,摧毀那個魔窟!我能從老鼠的巢穴裡拚出一條血路,我也能重新爬回地獄,找到那些藏匿在陰暗角落的寶藏。吉娜,雇傭我吧,我比你的下線更有能力!”
蘭玉珩醉醺醺的語氣似哭似笑,而吉娜很有耐心,在昏黃的燈光下專注聽著這個“瘋女人”的發泄與祈求。
她美豔的麵容上浮現出些許真切的哀傷,隨後摸了摸口袋,拿出一枚碩大的牛血色寶石戒指。
“來,親愛的,你戴上它。”
蘭玉珩打了個酒嗝,晃晃悠悠伸出布滿斑駁血痕與齒印的右手,反複戴了幾次,才終於將戒指順利戴上。
銀色戒圈的尺寸有些大了,在她的中指骨節間顫抖滑動著。
吉娜定定看著她的手,表情頓時嚴肅起來,嘴裡一字一句輕聲念起不知名的晦澀音節,古樸而陳舊,久遠又厚重。
複雜的詞組傳遞著千億年前的古老信息,好似連聲音本身都覆蓋著來自遠古的煙塵……
“鐺——!”
牛血戒指顫抖得愈發激烈,猶如滾燙岩漿流淌至四肢百骸,散發出血紅欲滴的豔麗光澤。
蘭玉珩驚恐地瞪大眼睛,大口大口呼吸著炙熱沸騰的空氣,求助般看向吉娜:“熱,好熱……”
“噢親愛的,你是被神寵愛的孩子!彆怕,彆怕,與我一同大口呼吸,噢天啊,你靈魂中的靈性是多麼雄渾而偉大啊!”
吉娜看起來興奮極了,死死拉著蘭玉珩的另一隻手,大聲讚歎著鼓勵她。
不知過了多久,猩紅光澤終於消退,這枚看起來價值連城的碩大寶石,竟神奇地開始一寸一寸暗淡下去,化作死寂的深灰色。
蘭玉珩隻是輕輕動了動指尖,它便瞬間四分五裂,化作飛灰,消散在空氣中。
“啊……抱歉吉娜,我毀了你的寶石。”
“不,親愛的,千萬不要抱歉,這種石頭我有一大箱呢,”吉娜抱著她,歡欣又苦澀地笑出了聲,“對不起,對不起。”
“……吉娜,為什麼你要說對不起?”
蘭玉珩被迫將臉埋在她的頸側,卻意外聽出了一絲非常怪異的複雜情緒。
“你的丈夫,是亨特,亨特歐泊利,對不對?那個肚子比酒桶還大的珠寶商。”吉娜痛苦地閉上眼睛。
“對。”
“我曾是他的情婦,親愛的,我從他手裡撈了許多許多的珠寶。對不起,我本以為自己是在執行正義,可原來如此,我還是傷害了無辜的人,是我害了你。”
“可這都是亨特的錯,是他管不住下半身。沒有你,也會有彆人的,原罪在他!”蘭玉珩認真反駁。
“不,你聽我說,其實我一眼就能看出,那些獨特的寶石絕對不屬於亨特……對不起,原來它們都是屬於你的,屬於你祖母的珍貴遺產。”
說到這裡,吉娜沉重地歎了口氣:“本該繼承女巫遺產的人,是你才對。”
“什麼,女巫?我的祖母是一名女巫?!”
蘭玉珩表情震撼,空洞眼睛裡泛起淚光,不可思議地追問。
“沒錯,親愛的。現在的我,以及未來的你,都是女巫。
“在酒館多住幾天吧,讓我教給你所有藏於寶石中的神秘知識……對不起,你能原諒我的罪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