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些時候,看起來越無害的人,做出的事就有可能越是危險。
宋葬並沒有掉以輕心,立刻露出了一幅備受傷害的脆弱神態。
“既然如此,您為什麼要把我送來瘋人院呢,母親?我沒有生病。”
梅迪莎的情緒更激動了,她摩挲著宋葬柔軟的黑發,語調抑揚頓挫:“你願意叫我母親嗎?天啊,寶貝,我可憐的孩子。
“我好愛你,你就是我身體裡唯一重要的那份血肉,以前是我想岔了,真的,我現在就帶你回家!”
“可是母親,我不想回家,”宋葬神色悲憫,彆開臉輕聲推拒,“我已經找到了真正的朋友和家人,我很愛他們,也擁有了屬於我自己的使命。”
“朋友?家人?不是的,宋葬,你身上流著蘭斯帝國最尊貴的血脈,不需要與低賤的貧民有任何交流。你的使命就是享受人生……”
“可是母親,如今天主受難,末日將臨,被撒旦謀害的聖子尚未順利複活,我怎麼能自私地享受人生呢?”
宋葬毫不猶豫打斷了她的話,一臉虔誠、義正詞嚴,鴉黑睫毛脆弱顫抖著,帶出若隱若現的晶瑩淚光,好似真的在為上帝受難而哀痛。
梅迪莎聽得愣神許久,眼底同樣泛起紅意。
她頹然地鬆開手,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揉著太陽穴低聲說:“是我害了你。”
“其實您沒有害我,曾經的我,對主的信仰並不虔誠,直到被您送來利普頓……”看她這樣,宋葬演得更起勁了,“我才知道,天主聖父一直都在,慈悲的教會修女們也會保護我,照看我,指引我痛苦又迷失的膚淺靈魂。”
“不!不是這樣的孩子。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也許會傷害到你,但身為一名母親,我隻能忍痛做出對你更好的事。
“我年輕時,在修道院裡住過三年,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教會根本沒有真正的天主教徒……每一名紅衣主教,都曾心甘情願爬上過我的床榻,就連修女在常年寂寞以後,也會主動找我自薦枕席,他們都是□□扭曲的下賤惡徒。上帝從未出手乾涉,沒有任何人遭過報應!祂若真的存在,也是個無用的廢物,你明白嗎?”
宋葬瞳孔地震了。
他慘白著臉癱坐在椅子上,仿佛信仰崩塌般不可置信,攥緊衣擺的纖細手腕悄然顫抖,淚珠順著白皙臉頰悄然滾落。
真牛,他從未見過比梅迪莎更牛的女人。
“宋葬,你信我嗎?”梅迪莎也在流淚,心疼地脫下貂絨外衣,披在衣衫單薄的宋葬身上。
“我,我信……”
“那就隨我回家吧,孩子,”她憐愛地摸著宋葬的臉,“隻有金子與權力才是真實可靠的東西。”
“我……”
宋葬正在思考如何繼續與她虛以委蛇,下一秒,房門陡然被人用力踹開。
“砰——”
槍聲響起,眸底帶淚的貴婦人身形搖晃,緩緩倒地,從太陽穴滲出的鮮血
,迅速染紅了管家先生新換的羊絨地毯。
殷臣沒有停止動作,利落地換彈上膛,瞄準她的腦袋、心臟與四肢關節,冷著臉依次開槍。
地毯早已變得血肉模糊,梅迪莎夫人也早已沒了生息,宋葬麵露驚恐,卻不敢打斷殷臣這不正常的補刀舉動。
“把這件惡心的衣服脫掉。”殷臣鳳眸凜然,抬槍指向披在宋葬身上的雪色貂絨。
宋葬乖乖照做,在放下外套的瞬間又是一聲槍響,上好的皮草被直接打穿,火星順著絨毛一路燎燒,冒起黑煙,火藥焦味很快壓過了室內充滿香粉的空氣。
殷臣收槍關門,強硬抱起宋葬走進臥室,剝了他這身病號服,幫他換上衣櫃裡麵料柔軟的奢華絲綢睡衣。
宋葬一直沒出聲,配合著殷臣的動作伸腿伸手,以免哪句話講錯了,又刺激得這位祖宗繼續發癲,到處殺人。
沒成想,見宋葬這幅安安靜靜的可憐樣兒,殷臣本就冷厲的神色愈發黑沉,捏著宋葬的後頸冷聲問:“你心疼她?”
“……心疼誰?”宋葬眨眨眼,濕漉漉的無辜黑眸裡滿是茫然。
“你媽。”
宋葬驀地從床上站起身來,氣勢洶洶:“殷臣,你居然罵我,你怎麼能這樣!”
這話讓殷臣愣了片刻,好不容易才勉強理解宋葬是什麼意思。他冷著臉繼續步步緊逼:“彆裝傻,你知道我在說誰。”
宋葬是真不理解:“你都把她殺了,我也沒說什麼啊。無所謂的,我根本不在意她。”
“真無所謂,你為什麼要穿她的外套,被她摸臉,被她抱在懷裡?”殷臣越說越氣,扣在宋葬頸後的手愈發用力。
“因為她想當我的親媽,是來跟我道歉的,還想把我帶回去繼承弗蘭公國……”
“不行!”
“當然不行,我才不信她真會對我那麼好,隻是在演戲套她的話而已,”宋葬說著,故意上下打量殷臣的表情,語氣古怪,“話說回來,她本來就是我的仇人,你為什麼會這樣在意呢?殷臣,你有秘密,瞞著我,對不對?”
宋葬沒猜錯,因為殷臣確實有秘密。
“……我看到了未來。”隻不過那詭異的畫麵,實在令人感到難以啟齒。
“說呀,我和她同流合汙了?我被她誘惑了?主動爬上她的床了?”
殷臣聽不下去,一把蓋住宋葬口無遮攔的嘴,恨恨道:“差不多。”
“可是她剛剛抱我時,我好像沒有類似的欲望呢,”宋葬歪頭,右手不著痕跡摸向了殷臣繃緊的腹肌,“我隻對你有感覺,不許冤枉我的清白。”
人有嘴,是要用來說話的。他可不能隨便讓殷臣誤會。
殷臣神色緩和了些,任由宋葬偷偷上下其手,可顯然還是介懷於所謂的未來。
“我看得一清一楚,你躺在她懷裡,一臉……動情的樣子,還甜甜蜜蜜地喊她母親。”
宋葬隨著他說的話去聯想那個畫麵,頓時生出一陣惡寒。
這,這怎麼可能!
“殷臣,你不會以為我能喪心病狂到玩母子py吧?就算真要玩,我也隻和你玩,你肚子裡也有寶寶!我有病才會找她玩,你覺得我有病嗎?”
宋葬氣呼呼地反問,甚至反手就扯開了殷臣的西裝馬甲,冰涼指尖順著襯衫縫隙摸進去,捏著他緊致柔韌的腹肌,純當泄憤。
殷臣微微抿唇,忍下某種不太合時宜的聲音,試圖不動聲色地悄然退後:“彆在寶寶麵前說這些。”
“這回輪到你不自在了?想都彆想,”宋葬扯著他的襯衫用力一拽,將殷臣也拉到了床上來,布料發出細微的撕扯斷裂聲,但無人在意,“不許跑,躺著彆動。”
殷臣有些恍惚。
他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稀裡糊塗就平躺在床,被凶巴巴地掀開襯衫下擺,最終隻能沉默看著宋葬……居高臨下地跨坐在自己身上。
“怪不得你進我夢裡時,態度也是奇奇怪怪的。你不信任我,我要報複。”宋葬理直氣壯地說,一顆一顆解起殷臣的上衣紐扣,光明正大按著他手感柔軟的胸肌。
其實宋葬早就想往上摸了,隻是以前沒什麼合適的機會。
可惜,這種肆無忌憚的快樂沒能持續多久。
“咚咚咚——!”
就在殷臣頸側泛起微紅的刹那,一陣無比劇烈的敲窗聲從屋外傳來。
宋葬臉都黑了,心生殺意,扭頭望去,卻看到了一張極為熟悉的麵孔。
一頭黑發的梅迪莎夫人。
她又一次掛在了三樓窗戶之外,紅眸死死盯著躺在床上的殷臣,帶著極端苛刻的防備與審視。
這回她沒有等宋葬過來開窗,自己就用頭發撬開了鎖,氣勢洶洶地登堂入室。
“你是誰,還不快起來?膽敢勾引我的兒子,那就要準備好麵對弗蘭騎士團的怒火。”
不等殷臣動作,梅迪莎又一臉慈愛地看向宋葬:“好樣的孩子,我的孩子就該如此反叛邪惡,乾死那廢物天主!噢,請諒解我粗鄙的言辭。”
宋葬:……
彆說了,這下他興致是真的沒了。
殷臣卻沒聽她的坐起身,反而跟著來勁兒了,抬手勾住宋葬的腰輕輕摩挲,一幅藍顏禍水的囂張姿態,勾唇反問:“你又是什麼怪物?”
他就是在故意挑釁,然而,梅迪莎夫人並未生氣,對他也沒有一絲恐懼,隻是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
“很好,不是懦夫,長相也很完美。你勉強配得上情人這個位置,”她施施然坐在床邊,低頭打量著殷臣的麵容,“可惜,你無法為他延續血脈,卡佩家族的出身也稍低了些。
“身為弗蘭領主的世代仆從,哪怕終於翻身做主,拿了爵位,爬上貴族的床……你們也逃不出奴仆的低賤身份,這就是現實世界,沒有任何羅曼蒂克可言。
“這樣吧,隻要你安分點,讓我孩子玩得高興,我可以做主,劃兩座金礦到你的名下。想來你那些窮酸潦倒的驅魔人長輩
,都不會對你有太多意見。”
這下就連殷臣也陷入沉默了。
梅迪莎夫人居然真的在以宋葬母親的身份自居。
而且她的思維模式,像極了那些封建大家族的長輩,隻不過在最為嚴苛的□□上格外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