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都已經出征了, 其他人倒是想起來通知皇帝了。
坐在朝堂上, 難得底下的人們都肅著一張臉,蠻族進攻暴露出了一堆陳國的弊端,這些都是冗積很久的頑疾, 即使沈無眠一直在想辦法治理, 也不是短時間內就能解決的。他本以為還有更多的時間,但沒想到蠻族打過來得這麼突然, 糧草、軍餉、裝備、馬匹,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是錢,兩位丞相和各位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雖然都焦頭爛額, 但到底還是拿出了一個可行的方案。
早朝過後,池照照例想要回自己的寢宮去, 卻被身後的人叫住了。
“陛下且慢!”
池照轉頭, 一個老頭朝自己大踏步走來, 赫然是左相。
池照安靜的站在原地, 等著他走過來。
三步並作兩步, 左相走到池照麵前,正在離開的大臣們都看到了這一幕, 有幾個好奇心重的,支棱起耳朵想要聽他們在說什麼, 可是殿上殿下距離太遠了, 他們根本聽不清。
左相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說, 不知道為什麼, 他總覺得這回蠻族進攻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彆人他都不怕,就怕這位小皇帝沉不住氣,做出什麼意氣之事來。
可是等到走近了,看到小皇帝那比成年人還平靜的目光之後,他又覺得,也許是自己年紀變大,也開始杞人憂天了。
稍稍放下心來,為了保險起見,左相還是叮囑了一句,“陛下,朝中內外不太平,還請陛下安坐宮中,不要輕聽輕信。”
這句話挺有深意的,池照想了想,然後順從的點了點頭,“多謝魏大人,朕知道了。”
說完,池照轉身離開了,同時,心裡還有點遺憾。
主係統說現在世界進程會往對他有利的情況發展,所以左相剛過來的時候,他還以為他是來邀請自己搞事的,結果等了半天,居然是來提醒他不要搞事的。
好失望啊。
……
紅淚是宮女,而本朝有規定,宮女不能進朝堂侍奉,所以離開的時候,池照身邊隻有幾個太監跟著,出了正門,再從角門拐出去,就是後宮和前朝的交界處,紅淚就在那裡等著他。
池照正在心裡琢磨著到底怎麼樣才能去攝政王府找沈十六,突然,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響起,再度叫住了池照。
今天他的點名率還挺高。
池照轉身,還真是巧,剛剛叫住他的人是左相,現在叫住他的人是右相。
右相比左相年紀更大,可他看著比左相還年輕,如果忽視掉他頭上的花白發色,他看著和中年人也沒什麼兩樣。
右相笑嗬嗬的,走到池照麵前跪地行禮,也不等池照讓他起來,他直接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池照:“陛下,老臣近日得了一副前朝大家南閔第的墨寶,想借此良機獻給陛下,不知陛下可否賞臉?”
聽聽,這才是搞事前奏的標配啊!說一堆冠冕堂皇奇奇怪怪的話,那基本就是告訴對方,我馬上就要搞事了!
……
想出宮,就必須要有人幫助自己,很明顯,右相就是世界進程改變之後的神助攻,池照當然要收下。
沒有往後宮走,池照腳步一拐,帶著右相和身後的太監們去了旁邊的勤政殿,把門一關,命令那幾個太監給自己看門,池照坐到最上方的主位上,淡淡開口:“有話快說,朕沒有那麼多時間。”
滿皇宮都已經被沈無眠控製了,現在雖然他不在,可他的屬下到處都是,遠的不說,僅僅一個紅淚,就有對他先斬後奏的權力。
右相望著池照,終於不再是笑眯眯的樣子,他收起了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眼底閃過一分讚賞與興味,“老臣看的不錯,陛下果然不是懦弱之輩,當得起先皇托付的重任。”
池照:“……”這話說的太沒邏輯了,先皇托付給原主的任務就是默默無聞的活著,這算哪門子的重任?
右相也知道陳佚時時刻刻都在被監視,他們此時單獨見一麵,肯定已經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可是也沒辦法,現在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他們必須抓住,而且要十分迅速地起事,在沈無眠回來之前,讓一切都塵埃落定下來。
他沒有再廢話,簡明扼要的說明了自己的意思,池照一直都麵無表情地聽著,看起來處變不驚,實際上,他心裡正在不斷的重複兩個字。
臥槽!
臥槽!!
臥槽!!!
右相實在是太深藏不露了,他居然是一個比左相還頑固的保皇派!
說他是保皇派也不恰當,因為他效忠的人是先皇,也就是那個死得太早的好皇帝。
對左相來說,假如陳佚死了,他可以再去找其他的皇族血脈,不管是誰,隻要姓陳就行;而對右相來說,他在朝為官、當攝政大臣,都是為了報答先皇對他的恩情,先皇臨死時讓他護好現在的小皇帝,所以,他就一定要把陳佚護好了。
滿朝文武人人都怕沈無眠,大多數的人都希望沈無眠不得好死,其中右相就是最激進的一個,他看著什麼都不關心,實際在背後恨不得紮小人把沈無眠紮死算了。
一邊紮還要一邊罵,讓你吃了熊心豹子膽!讓你架空陛下!讓你肖想陛下!我們陛下是你能肖想的人麼?你腦子是不是拿黃豆醬泡過了?!
……
所以,在得知蠻族進犯的時候,他第一反應不是陳國不保,而是扳倒沈無眠的機會來了。右相手裡有一部分一直藏在暗中的兵力和人手,同時,他還可以用自己這麼多年來積攢下的人情往來去遊說那些本來就看不慣沈無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