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的小白啾是被嫌棄了?
白啾似乎感應到白沙的心情,輕輕啾了兩下。
“小殿下身負皇室嫡係血脈是肯定的,大概是中間有什麼環節出了差錯……”岑海雲的眉頭皺了起來,“會是因為缺乏營養嗎?不應該連精神體的物種都變了啊。”
塞西爾·羅寧深藍色的眼眸瞥向白沙,眼神裡似乎有些白沙看不懂的東西。倒也不是失望、憤怒、蔑視,而是種淡淡的傷感。
“……如果父母的精神體受過損傷,那孩子的精神體,是不是也有發生變異的可能?”皇帝冷不丁拋出這麼一句話。
岑海雲思考片刻,謹慎地回答:“有這個可能。”
但皇室基因的強橫,帝國人都知道。看白沙和塞西爾·羅寧長得那麼像,就知道她絕對繼承了不少皇室的基因。
“或許也是覺醒的過程出了點問題。”岑海雲的聲音突然拔高,她看著那兩台輔助覺醒的機器說,“這些機器裡應該記載了兩位在虛擬世界時的畫麵,裡麵有小殿下精神體成形的過程,是不是遭遇了什麼意外,一看便知,現在治療說不定還來得及。”
說著,她將數據導入一左一右兩個光屏,以白沙和塞西爾·羅寧為第一視角的畫麵頓時浮現出來。
白沙和塞西爾·羅寧在虛擬空間裡呆了很久。
從光屏中可以看到,白沙一開始是以煙霧的體態活動,在森林裡晃來晃去,連個鬼都沒遇到。
而塞西爾·羅寧那頭,他的精神體是隻華美的藍色巨鳥,每一寸羽翼都閃爍著熠熠的彩光。那隻巨鳥在進入森林的第一時間就感知到了自己的使命,於是它選擇:開始築巢。
它明顯不是個築巢的料,光是挑選材料、編織巢穴就失敗了無數次。好不容易以強大的學習能力把巢築得有模有樣,它又嫌不夠漂亮,一腳把巢穴給踢飛,選擇顏色更鮮豔、更柔韌的藤葉來編織巢穴的底部。
玄鳥在築巢的過程中表現出了超乎想象的挑剔。等它把巢築好,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皇帝:“......”
圍觀的幾人:“......”
玄鳥把巢築完,後知後覺的發現雛鳥還沒到位。於是它飛到空曠的溪流處,用叫聲來吸引雛鳥的回應。
白沙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從光屏的影像可以明顯看出,她是自然而然地化為了一隻銀喉長尾山雀的模樣——即使她麵前就有一隻玄鳥。
這說明她的精神體天生就是這般模樣。
所有人都沉默著,沒有人開口,於是光屏上的影像資料繼續,他們又欣賞到了玄鳥是怎麼差點把小白啾給薅禿、白沙怎麼努力抗議卻沒有用,還有就是白沙最後孤注一擲的撞頭行為,讓兩人從虛擬的世界中清醒了過來。
“……很明顯,小殿下在覺醒的過程中也保留了自己的意識。”岑海雲咳嗽兩聲,打破尷尬的沉寂,“這很不同尋常。”
按理說,像皇帝那樣失去理性,才是輔助覺醒裝置的正常運行結果。
不過岑海雲說這話明顯是為皇帝挽尊——
作為研究者,岑海雲也主持過不少輔助覺醒的實驗。但帶崽技術差勁到皇帝這種地步的,她還真是第一次見。
果然,看完所有資料後,塞西爾·羅寧的臉已經微微發青了。
“算了吧。”白沙讓小白啾飛到自己肩上,“銀喉長尾山雀也沒什麼不好的。”
岑海雲看了眼在白沙肩上蹲著的小鳥,不得不承認,它是很可愛。
紀倫也神色平靜地對白沙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隻有皇帝看起來不是很高興,但他對待白沙的態度比來的時候更加溫和。他對著白沙的肩頭伸出手,柔聲道:“過來。”
小白啾聞言抖了抖,把頭埋在白沙的頸側,掩耳盜鈴般全當沒聽到。
塞西爾·羅寧:“......”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白沙。
精神體也受主人影響,這說明白沙也不願意把小白啾交到皇帝手裡。
估計是被啄禿的心裡陰影還沒過去。
白沙滿臉無辜地與自己的舅舅對視,隻見塞西爾·羅寧身後緩緩浮現出一隻透明的藍色玄鳥,優雅地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和小白啾相比,玄鳥的體型堪稱巨大。
玄鳥扇動翅膀,小心翼翼地飛至白沙身邊,用喙把縮成一團不願意看它的小白啾輕輕叼了出來,這回倒是沒啄掉它一根毫毛。
十幾秒後,小白啾放鬆了警惕,嘰嘰喳喳地跟玄鳥交流起來,倒是親昵了很多。
突然,白沙腳邊傳來了一陣輕輕的吼聲。她低頭一看,紀倫的黑豹不知什麼時候也出來湊熱鬨了。
小白啾明顯發現了新的目標,歡快地騰飛而起,繞著黑豹飛了兩圈,然後輕巧地降落在黑豹的頭頂,斂起翅膀,悠閒自得。而黑豹也像是怕驚擾了它,緩緩地趴下,隻有長長的尾巴在地麵上輕輕敲打著。
岑海雲笑了:“看來小殿下的精神體雖然個子小,但膽子很大。”絲毫都不畏懼貓科動物這種天敵般的存在。
塞西爾·羅寧:“......”
皇帝和自己的玄鳥麵麵相覷,雙雙陷入無言之中。
……
白沙的精神體已經覺醒,於是她還要重新參加一係列的檢測,來評估精神力的數據。
雖然她肩頭隻是多了一隻小小的鳥,但她的體質和精神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這讓岑海雲頗為不可思議。
首先,營養不良給白沙造成的影響已經被降至最低,現在她連一根發絲裡的細胞都充滿活性,整個人看起來也愈加容光煥發,似蒙塵的明珠被輕輕擦拭乾淨,存在感直逼她身邊的皇帝。
而她的精神力等級也成功攀升到了三s級——量表的指針直接指向了最高處,再高就是機器無法具體檢測出的領域了。
塞西爾·羅寧問白沙:“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白沙從檢測精神力的儀器上走下來,聽見皇帝的問話,沉默片刻。
她現在……很想找人酣暢淋漓地打一架。
雖然她之前的誌願是做機甲師,但從小也沒少在格鬥課上操練。更彆提她還學了點機甲駕駛的皮毛,更是躍躍欲試。
塞西爾·羅寧看出了白沙眼底的興奮之色,滿意地點頭:“很好,記住你現在的這份感覺。今後,也要帶著這種意誌不斷提升自己。”
白沙:“我可以上帝國的軍校嗎?”
塞西爾·羅寧:“當然——不過,我們得先確定你的執事大臣,還得把你護衛的人選定下來。”
白沙的精神體不是玄鳥,這讓塞西爾·羅寧有些吃驚,但更堅定了為她找個靠譜護衛的決心。
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但白沙已經燃起了對帝國軍校的興趣,塞西爾·羅寧也樂見其成,當天就替她安排和韓曨見麵的事宜,爭取把執事大臣的位置給定下來。
第二天,由皇帝牽線,白沙和韓曨在白沙寢宮的書房裡碰麵。而皇帝本人並沒有出現。
韓曨穿著一身深藍色的修身禮服,如此前白沙看過的照片那樣穩重優雅。
他眉目舒朗,是十分耐看的類型,雙眼是透徹的暗藍色,帶著一絲清冷的氣息。
“午安,殿下。”他的視線落在白沙肩頭的小白啾上,微微一頓,隨即表情沒什麼變化地說,“奉陛下之命,今後由我來暫任您的執事大臣。”
韓曨是內閣首領韓溪的侄子。如果他不願意,想要辭去這個執事大臣的位置,白沙也不會勉強他。
但他開口就是“暫任”,倒讓白沙覺得有些驚訝。
“‘暫任’是什麼意思?”白沙說。
“我不會拒絕您,殿下。”韓曨選擇開門見山地直說,“但執事大臣對您而言非常重要。等您有了合適的人選,大可以自行選擇由誰來坐這個位置。”
帝國除了皇帝外,最高的權力機關是國會,享有立法權。
國會之外,還有樞密院。樞密院是皇帝建立,用以商議國事的組織,有部分的司法權和監督權。而內閣則脫胎自樞密院,人才精簡,個個都是帝國的中流砥柱之才,最得信任的幾位,甚至能直接分享來自皇帝的軍政大權。
帝國有個不成型的規矩:皇儲的執事大臣,基本就是下任內閣首領。
但魏曆作為塞西爾·羅寧的執事大臣,現在卻正主持樞密院,處理帝國法務相關的決策。雖然他本身也是內閣成員之一,但到底還是差了一籌。原
因隻有一個:現任內閣首領韓溪,曾經是大皇女的執事大臣。
所以,皇帝選韓曨來做白沙的執事大臣,是有理由的。韓家的家世足夠顯赫,又與白沙“沾親帶故”,故而不會拒絕皇帝的任命,還會主動保護白沙。
換句話說,皇帝是讓白沙借韓家的權勢來鞏固地位。
而韓曨的意思也是:您可以利用我,但不必許諾我內閣首領的位子。
白沙從不信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如果我們的利益不捆綁在一起,我又怎麼相信你會毫無保留地支持我呢?”白沙的指尖敲了敲桌麵,“還是說,韓家對我沒有信心,想提前退出下一輪的帝位爭鬥?”
韓曨微愣,隨即抬頭,目光清正地緩緩說道:
“殿下,我這麼做的理由隻有一個:韓家是站在您這邊的——無論您對我青睞與否,這點都不會改變。”
“您不需要付出代價來確保我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