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現在很多的機甲材料都是由星蟲的屍骸提取或者結合而來的。你麵前的這個實驗物也一樣。但特彆的是,它是星蟲吞噬某個星球的黏菌生物後變異而成的生物……它具有無意識的自我優化能力。每當它的結構被損壞,它都能以極快的速度完成自我重建,甚至會變成一種更為牢固的物質。”薑歸戴上手套,深藍色的眼眸平靜無波,“但經過檢驗後,我發現它並沒有任何自主意識。換而言之,這是一種''無意識進化''。
白沙皺起眉“那不是很可怕嗎”
但這種進化也是有限度的。它受到的傷害不能太大,否則會直接失去恢複能力;而且,它的進化存在上限值,超出上限之後,整塊黏菌結構就會直接逐漸退行枯萎——簡單實驗後得出的結論是,它們的進化上限,和它們吞噬的能源數量有關。”薑歸說道,“它們體內儲存的能源越多,進化就會越趨近於完美。
這就是完全的怪物。
如果放任它們泛濫,那會給人類帶來極大的麻煩。
“放心,帝國發現這種黏菌生物和星蟲結合會造成可怕的後果,已經直接把那顆星球給炸碎了。
薑歸戴上護目鏡,打開一旁的光腦操作台查看記錄∶“正因如此,我們留下的樣本並不多。每一個樣本都很珍貴。而你麵前這個,也不是活著的黏菌生物,而是我植入了許多金屬粒子後的實驗產物——從生理角度而言,它已經死得徹徹底底。但我植入的金屬粒子,能讓它在保留進化特性的基礎上,由我們來控製這種能力。
說著,他轉身走到一個試驗台上,把隨身帶來的黑色箱子打開,小心地端出一個由無數圓環拚接成的旋轉裝置。
“這是我製作的“指令器’。”薑歸說道,“我就是通過它來控製這個特殊的黏菌材料。簡單地說,隻要將精神力灌入這個儀器中,這個儀器就會不斷旋轉,隨後輸入指令,我就可以借助這個儀器向黏菌材料發出某種進化命令……”
但你的精神體把我的兩枚能源核心給吃了。薑歸略帶譴責地看了白沙一眼,“那兩枚能源核心的純度極高,一枚是拿來喂黏菌材料,讓它保持活性;另外一枚是用來鑲嵌在指令器上的。”
白沙“……”
“本來我隻丟了一枚能源核心,至少還能保證黏菌材料不會失去活性。”薑歸冷冷地說道,“但現在一枚都不剩,我們必須抓緊時間,明白嗎”
白沙輕輕咳嗽兩聲,回複“明白。”
來試試向這個指令器注入精神力。薑歸對白沙說道,記得,要緩慢的穩步提升——直到我說停。”
白沙放出小白啾,小白啾扇了扇翅膀,似乎也明白自己的任務,聽話地蹲到了桌麵上,瞪著一雙黑色豆豆眼,開始努力釋放精神力。
指令器緩緩地轉動起來。
隔著一層厚厚的透明玻璃,那一大塊黏菌材料突然開始如波浪般蠕動起來。
薑歸看著操作台上的材料數據,又抬頭觀察黏菌材料的情況。
“停一停。”薑歸突然說道。
於是白沙儘力將精神力的輸出維持在一個穩定的數值。
薑歸手上不停繼續提升精神力。
如此循環往複幾次,大概十幾分鐘後,白沙的額頭隱隱滲出一層薄汗,薑歸才喊∶“你可以收回精神力了。”
白沙瞬間鬆了口氣。
憋著一股勁的小白啾也頓時癱倒在地,四腳朝天,“啾啾”地抱怨了兩聲。
薑歸把剛才檢測到的數據定型、打好標簽歸類。
白沙湊過去看,薑歸記錄下來的都是黏菌材料進化的各個方向。如硬度、韌度、熔點、精神力傳感性等等。
他在利用黏菌材料的進化特性,企圖創造出一種更完美、更穩定的新材料。
白沙看了之後,輕聲說道“真是可惜,原本自主進化是它最根本的優點,但我們現在卻必須人為控製它的進化……”
因為,放任它進化會給我們帶來極大的威脅。薑歸低著頭,聲音鎮定而沉靜,絲毫沒有惋惜的意思,“這世上的事都是這樣,有舍才有得。”
或許自然的進化才是最“完美”的進化,但他們隻能控製它走向“不完美”,“不完美”才是實用的。
能給我看看您加的金屬粒子成分表嗎?白沙問道,我知道這是機密……您不給我看也沒關係。
薑歸不停地繪製圖表“所有資料就在光腦裡。你可以自己看。”
這裡除了一個操作台,還有個壁掛式的光腦顯示屏。
白沙的指尖在顯示屏上劃了劃,根據資料庫檢索找到了一份金屬粒子成分表。
這是薑歸在實驗無數次後得到的、最合適的融合配比。
白沙仔細地把每一個數據看過去,隨口說道∶“您就沒有想過保留它哪怕一丁點的進化屬性嗎”
薑歸沒有回頭“什麼意思”
白沙“我就是想,這些黏菌生物能自我進化,甚至倒退————那說明,它們的生理結構本身就具有記憶性。”
薑歸手頓了頓,轉過身來所以
“所以,我們不妨集合所有對黏菌產生刺激的因素,同時為黏菌提供足量的能源,形成一種動態控製————”
那也能讓同一塊材料至少呈現出兩種不同的進化形態——甚至更多不同的形態。這樣儘可能保留材料的進化特性,最後,甚至還能打造一台能進化的機甲!
白沙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周牽。
如果他駕駛的機甲自帶有進化特性,那他就不必苦苦地壓製自己的超感了。
薑歸定定地看了白沙幾秒,一言不發。
白沙被他看的有些發毛怎麼了
“沒什麼。”薑歸唇角微勾,終於露出了白沙見到他以來的、第一個真切的微笑,“你把我下一步的研究計劃也猜透了,有點意思。”
“現在覺得我有天賦了,薑老師”白沙樂嗬嗬地說道,“之前是誰說絕不收我當學生來著?”
薑歸∶……
薑歸臉上的微笑以光速消失。
白沙“。”
她突然覺得自己剛才不該逞一時的口舌之快。
“我說過的話決不食言,這段時間,你可以把我當做你的老師。”薑歸突然出聲。
我看過你的課表,你可以把《構造學導論》那門課退掉。他直截了當地說道,那個老師上課全照著教案念,你拿到他的教案,就不必再去上他的課。可以選修我的《機甲構建史》,連我講的內容都比他實用。”
白沙“……”其實她已經拿到那位老師的教案了,薑歸的課她也選修了,但接下來直接一個退課操作是不是太不尊重人家了
白沙把猶豫寫在臉上。
薑歸“你自己想好,多退一門課,就有更多空閒的時間跟著我學機甲設計。”
白沙果斷打開教務係統,把那門《構造學導論》給退了——開學兩周內,學生是有權利退課的。
突然接收到退課信息的老師
……
白沙就這樣成了薑歸的半個入門弟子。
她這幾天的生活極為規律∶上課、訓練、幫薑歸實驗、跟著薑歸學機甲設計。
室友岑月淮的生活也極為規律∶上課、訓練、跟著蒂西雅老師開小灶被毆打、晚上登陸無界之城繼續挨打。
不到一個月時間,薑歸的實驗得到了初步結果,而岑月淮也成功在模擬機甲對抗賽中從第三級升到了第四級。
四級看似不高,但無界之城裡的機甲對抗賽無法使用精神力,純靠對機甲的操作和個人的格鬥素養,對於善用精神體的帝國人來說非常不利。岑月淮白天跟著蒂西雅老師學習精神體搏鬥,晚上去無界之城和西諾組隊打架,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割裂感∶雖然她似乎在提升對精神體的掌握能力,但她還是需要把精神力融入自己的戰鬥中。無界之城不能為她提供這種經驗。
於是,西諾·烏斯就不再帶她去無界之城打架了。改為開著機甲親自在訓練場裡和她對戰、磨各種招式。
岑月淮的個人體驗從“挨打”直接上升到了“被暴揍”。
但她很感激西諾,不是誰都願意花那麼多時間來陪自己的同學成長的。
“我也不算白幫你。”西諾·烏斯歎息著說道,“知道帝國和聯邦要舉行聯合軍演吧咱們學校已經決定,四年級的學生要前往戰場實習,就不湊這熱鬨了。演習隊伍從一到三年級裡頭選拔。咱們帝國的四大軍校都沒有分到固定名額,照這個形勢,上頭是想讓我們天權軍校和其他三個軍校先打一場,擇優者參與軍演……”
“我和殿下肯定是要去的。你呢,倒也有希望追上其他軍校尖子生的進度。”
岑月淮笑著說“你這麼希望我也參加軍演”
“當然是為了更好的保護殿下,同時為殿下爭取隊伍的主導權。”西諾低笑一聲,“難道我們天權軍校出身的學生,還要聽其他軍校生指揮不成?”
岑月淮閉了閉眼。
她是天樞星本土人,天權軍校就在她家附近。原本她想去更遠星域的軍校學習,免得輕易被家裡人找上門來,但她給四大軍校都投了入學申請,言明了自己的情況,最後隻有天權軍校給了她參加考試的機會……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晚上再加訓兩小時。”岑月淮說。
晶瑩的汗珠從側臉滾落至脖子上。岑月淮下意識舔了舔嘴唇,舌尖滿是苦澀的味道,卻讓她尤為清醒。
“你說得對,咱們天權軍校的學生,不會輸給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