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溪今天沒有來學校嗎?”邱雨澤堵在八班門口, 詢問平時和陸溪走得近的小弟們。
到高中後,邱雨澤和陸溪沒有分在同一個班級,接觸的機會也少了許多。不過以前的小弟們還跟著邱雨澤, 課後也經常廝混。現在的邱雨澤還沒有為愛奮發,和其他人的關係也不錯。
邱雨澤不在的時候, 小弟們就叫陸溪溪姐,關係混得也不錯。
“沒有啊。”
“剛才老班看到座位空了居然沒問誒。”
“有點奇怪,難道溪姐今天請假了沒來?”
“怎麼可能?你是不是傻?溪姐怎麼可能請假?她想來就來,想不來就不來。”
“哦哦, 那我也不知道了。澤哥你找她乾什麼?”
一群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心沒肺的聚在一起打遊戲,嘻嘻哈哈,七嘴八舌說了一通,沒注意到邱雨澤眉宇的陰翳。
又有一個人隨口道:“澤哥,你要是著急找她, 去她家找她唄。”
去她家?
邱雨澤愣了愣,剛要點頭,但忽然轉念想到,他不知道陸溪家在哪裡。
兩人雖然稱兄道弟的,但邱雨澤從來沒去過她家,他沒問起,陸溪也從來不提。
邱雨澤後牙槽磨了磨,壓抑住陰色, 低聲道:“你們誰看見她, 第一時間告訴我。”
撂下這句話後, 邱雨澤很快離開八班。
他沒跟其他人說起吳景雲的事情。
昨天, 邱雨澤放學後沒有急著回家, 而是鬼使神差在學校附近晃蕩,這一晃蕩就看見了被人堵在暗巷倉皇而逃的吳景雲。
小可憐麵色慘白兮兮,四肢發軟顫抖,纏著他的衣擺跟他說有人要打她。
邱雨澤記下了這筆賬,沒當場去找那個大姐頭算賬,而是先帶吳景雲去校醫室包紮傷口。
她在地上摔了一跤,膝蓋蹭破了皮,走路都一瘸一拐的。邱雨澤強行把她抱起來,卻遭到了反抗。兩人爭執許久,成功上藥後,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天色也晚了。
邱雨澤又送吳景雲回家,直到第二天才有空去找那個大姐頭修理她。
大姐頭雖然很狂,但沒邱雨澤狂。不多時,大姐頭就在邱雨澤手下乖得像個鵪鶉,把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這件事居然是陸溪策劃的!
一開始,邱雨澤不信。
可之後,他越想越不對勁。
以前的陸溪是個隻會跟在他屁股後麵的應聲蟲,在邱雨澤看來,陸溪和他那幫兄弟差不多。但好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好像變得有些奇怪。
有好幾次,總是故意去吳景雲麵前說一些令人誤會的話,行為也變得很怪異。
再想到,以前……好像是很久以前,她曾經跟自己告白過的話,邱雨澤對大姐頭的話就信了七八分。
陸溪這種行為徹底觸及了邱雨澤的底線。
雖然他也混,但不會欺負好學生,和他不是一道的人,打架也打不到一起去,更不必說,這一次陸溪針對的還是對他有著特殊意義的吳景雲。
邱雨澤衝冠一怒為紅顏,為了替吳景雲討回公道,火急火燎就來八班找陸溪。
卻沒想,陸溪不在。
在此後三天,邱雨澤像逮小雞似的,一有空就去八班門口蹲著,但都沒蹲到陸溪。
難道她知道事情敗露,所以不敢來學校了?邱雨澤不由得猜測。
一想到這個可能,就更是怒火中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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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爸給陸溪請了三天的假,第二天時,陸溪頭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假期還有剩餘,陸溪便抽了時間去把長得誇張的美甲弄掉,圓潤的指甲蓋透出一股健康的淡淡的粉色,看上去順眼多了。又把枯草一般的頭發給焗油順直,染回了黑色,此時的她看上去就是個乖乖巧巧小女孩的模樣。
回到家後,陸溪把她一地狼藉的臥室收拾乾淨。把花裡胡哨的擺飾清理出去後,房間瞬間變得整潔起來。書架上的書也被陸溪砸了不少,現在東倒西歪的掉在一起。
陸溪把書本分類放好,在整理途中,她發現這些書籍並不是以前買的,而是進來都陸續有添加。除了一些課外書,還有輔導書以及習題冊。
習題冊上還有新添的字跡,雖然題目做得馬馬虎虎,但字跡倒還工整認真。
看來原主也並沒有像她外表那樣,墮落得十分徹底。
和邱雨澤那幫校霸兄弟廝混回來後,她自己也有看書學習,並沒有荒廢學業,但終究不夠全力以赴,所以成績還是下滑了。
陸溪挑出了一本數學練習題,隨意翻開幾頁後,坐在書桌前認認真真寫起作業來。
她給自己摸了個底,大致做了一遍題目下來後,陸溪就明白了個大概。
到底許多年沒看過高中課本,有很多題目她已經生疏了。有些定理她記得內容,也知道怎麼用,但那個定理叫什麼,她都記不起來,也忘記什麼時候學過的。
有些證明題,做起來也很吃力。知識點倒是還儲存在她的腦子裡,但具體內容需要稍微回想才能觸發記憶。
大致了解自己的狀態後,陸溪又馬不停蹄給自己製定了一張學習計劃表。
不僅僅是數學一科,語數英政史地物化生,每個科目都有做針對性的練習和計劃。
當陸爸走進陸溪的房間時,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他愣了足足有幾分鐘,這才確定那個背影纖細的黑發女孩是自己的女兒。
更令人震驚的是,往日乖張叛逆的陸溪,此時居然坐在書桌前認認真真寫作業!
陸爸心情複雜的走進來,聲音難得溫柔地叫了一聲她的小名。因為她是病號,並且房間被前些日子撒潑的“陸星河”毀了個徹底,這兩天陸爸經常過來噓寒問暖。
陸溪應承著。
在陸爸問起還有什麼需要添置的時候,陸溪搖搖頭,表示不需要買任何東西,不過提了一個要求:“爸,給我報補習班。”
“好好,這就給你——”陸爸呆了呆,“誒?你說什麼?”
這簡直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女兒轉性了嗎?以往不說補習班,光是提一提學習成績的事情,陸溪都要翻臉的。
陸溪很有耐性的重複道:“我要上補習班,我落下太多功課,自己補有點吃力,如果有老師幫忙會快很多。”
“好好好。”陸爸接連說了幾聲好字,然後又從錢包裡給她抽了幾百塊錢,給她當零花錢用。
陸溪接過,沒有推辭。
一來,原主以往的零花錢,大半都是用去“改造”形象,有些被陸星河搜刮走了,她手頭沒有餘錢用;二來,如果她不拿這筆錢,就會落入繼母和陸星河的口袋,她沒必要客氣。
假期的最後一天,陸爸就告訴她,補習班已經找好了,以後放學後就補習班上課寫作業。如果太晚,可以打電話讓他去接。
以往,隻有陸星河才有被接送的權利,陸溪已經是個高中生,每次下課也不回家,在外麵到處鬼混,陸爸很少管她的死活。
陸溪露出一副想笑又笑不出來的表情,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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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溪以前的校服都做了不同程度的修改,雖然還是校服,但實際卻實在不能算校服的範疇了。而且校服的血跡沒法洗掉,在白底的布料上撒下一片氧化後的褐色,穿出去恐怕不是那麼好看。
無奈,她乾脆穿私服去學校,等買了新的校服再換回來。
高中的課都上得很早,陸溪六點就起床了,從家裡到學校,起自行車大概要十五分鐘。六點五十是早自習,如果不需要跑操和升旗,她到學校的時間足夠寬裕。
以往的原主能踩著鈴聲進教學樓都不錯了,遲到更是家常便飯。但現在的陸溪不會這麼做了。
騎著自行車到學校時是六點四十分,陸溪低頭看了一下手表,確定還有點時間,就在飯堂買了兩個白麵饅頭和一杯豆漿,隨後才慢悠悠走進教室。
八班可以說是高二年紀學分最爛的班級。
買完早餐後,陸溪差不多是踩著鈴聲進教室的,然而此時教室裡算上她,也不過五六個人。當彆的班級響起郎朗的讀書聲,八班人陸陸續續的走進來,一個兩個都像沒睡醒。
早讀自然也是沒人讀的。
陸溪隨意掃了他們一眼,然後翻開英語課本,讀起單詞。
偌大的班級內,隻有她一個人的聲音響起來,孤零零的,弱小又尷尬,但她好像完全意識不到,一直讀。
坐在陸溪周圍,一進教室就伏桌睡覺好像沒睡醒的同學們此時才發現陸溪這個異類,迷迷糊糊張開已經一瞧。
——有妹子。
——有漂亮妹子。
——黑長直,穿私服。柔順黑色的長發,一件白色的連衣裙。身嬌體柔,聲音好聽。
……就是這聲音聽起來有點熟悉。怎麼好像在哪兒聽過?
再仔細一看,秀氣漂亮的五官,巴掌大的瓜子臉,眉眼溫柔,睫毛濃密,像用筆畫出來的一樣。
一個瘦弱纖細的小美人。
這是誰啊?這好像不是他們班的人啊,是走錯教室了嗎?
平日裡和陸溪玩得比較好的,一個叫做焦海的男生在最初的驚訝過後,沒好氣地踢了踢陸溪的櫈腿,問道:“你誰啊?誰讓你坐溪姐的位置了?”
沉浸在單詞世界裡的陸溪被嚇了一跳,一抬眸,眼神不善的睨了焦海一眼,冷聲道:“你溪姐。”
“??”
“臥槽?”
“什麼情況?”
圍在一起的幾個人都震驚了。
焦海本還想踢她櫈腿的腳一哆嗦,踢到空處,反而讓自己從椅子上摔下來。
抬頭驚魂未定的看著陸溪。
這怎麼可能?
溪姐那拉風的頭發和耳釘美甲呢!!
麵前的柔弱小美人,真是他們的溪姐嗎!!
再仔細一看,雖然溪姐外表變柔弱了,但仔細一聽,聲音沒變,而且惡狠狠瞪人的樣子,和以前沒有差彆嘛。
“!!”
這居然真的是陸溪本溪!!!
“溪姐你——”焦海還想說什麼,但話沒說話就被陸溪嗬斥了:“閉嘴,快讀書!”
隨後,她又開始背單詞了。
其他人見此,都不敢再說話,隻是拿眼角的餘光悄咪咪的看著她,看著看著,耳朵開始發紅,又像做賊似的把腦袋彆開。
好不習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