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心則是怒氣橫生。
男人可能不知道這種被冒犯的惡心感,如果有人敢當著她的麵說,她長得騷氣會勾引人,林慧心能把對方的臉都扒爛。更何況對象還是個孩子,這用心何其惡毒!
林慧心狠狠咬牙,又沉住氣繼續聽。
陸溪繼續道:“後來,我媽媽生小弟弟坐月子時,我姨媽來照顧她,我小時候不懂事,在窗底下聽牆角。聽見姨媽說我長得越來越像夫人什麼的,還說我說話識字都很快,不像他們鄉下人。”
“夠了!”林慧心忽然忍無可忍的說了一句。陸溪越若無其事,越用無所謂的表情描述那些驚心動魄的過往,她就越會設想她這些年過的什麼日子。
越想,心口就越疼,越讓林慧心回想起當初十月懷胎對女兒傾注的一腔愛意。
餘下的已經不必再問了。陸溪每說一句話,都是在剜她心口上的肉,讓她無法忽視這十幾年的罪惡感。就連此時,看著一臉嬌美可愛的陸薇薇,心裡也埋著一根刺似的,突突的疼。
“你這些年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媽媽問你你怎麼不說呢?”林慧心那滴醞釀許久的眼淚終於掉下來。
陸溪略微睜大眼睛,困惑的說:“可是我們那兒都是那樣的啊……”
一臉懵懂又天真的表情,仿佛在問這麼平常的事情,為什麼要那麼問。
林慧心和陸經業對視一眼,隨後俱是挪開目光,就連一貫淡定的陸經業的眼眸也動了動,似是有些不忍。
他也不想問下去了。
雖然對這個女兒不滿意,但人心都是肉長的,也會愧疚,也會心疼,這是人類天生的情感。
不想聽陸溪繼續講,同樣也是不願麵對這十幾年的錯誤。
林慧心憤憤的道:“那個保姆,在我們家乾過活,我以前就覺得她手腳不乾淨,你非要留她!她早就知道兩家的孩子可能抱錯,卻不告訴我們,不知道安的什麼居心。”
說完,林慧心才後知後覺,眉心兀的一跳。
要說有什麼不良企圖,那無非就在陸薇薇身上。和兩家人家境相比起來,無疑是這邊更好些,而陸溪,她親生女兒,過的簡直是水深火熱的日子!
林慧心不著痕跡的看向陸薇薇一眼,看見往日貼心可愛的女兒緊張的攥緊手,一臉惶恐害怕的樣子。
放在之前不久,林慧心都會心疼她,安撫她,讓她彆害怕,這個家永遠有她的容身之所。可一旦意識到,對方家裡可能抱有某種不良企圖一直隱藏真相,這讓林慧心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心無芥蒂。
心裡有些許不舒服。
特彆是看到陸經業一臉慈祥的看著陸薇薇,問她是不是不舒服時,這種不悅更是達到了頂點。
林慧心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吃女兒的醋。
可當看到丈夫對陸溪冷著臉,仿佛對陌生人一樣,卻對陸薇薇十分體貼關愛的樣子,她沒法不在意。即便林慧心心裡幾經提醒自己,丈夫那是習慣使然,依舊心驚無比,感覺心涼。
林慧心壓下心頭的不快,刻意不去理會向自己投來目光的陸薇薇,反而對陸溪噓寒問暖起來。
陸溪狀作不知,一臉欣喜又受寵若驚的接受林慧心的關愛,哪怕林慧心的觸碰讓她反應,也隻能忍住。表麵上,兩人一副母慈女孝的情形,實際低上,陸溪低垂的腦袋卻微微勾浮起一抹詭異的笑來。
看來她的策略湊效了。
難道她不說自己過得怎麼樣,陸氏夫婦就不知道了?他們知道的,隻不過例行問一問,算客氣的。
可陸溪偏偏不向他們訴苦,反而說自己過得很好。由於與事實出入,必定會有人問下去。
此時,再以不經意的口吻,以另一種方式說出令人心驚肉跳的過往。雖然沒有明著說,但卻半遮半掩,惹人遐想。
這種悲痛的過往,由他人發覺腦補,遠遠比自己親口訴說要來得更加徹骨,能激起他們的內疚黑同情。而如果陸溪一開始就說自己如何如何淒慘,一開始確實會博取眼淚和同情,但時間越久,就越發“祥林嫂 ”,最終都會惹人厭煩。
她要利用這夫婦兩人對她天然的同情和愧疚,在他們心尖埋下一顆名為愧疚的種子,種子會一直在他們心尖發芽成長,時刻提醒他們——他們曾經犯下的錯多麼離譜,多麼不可饒恕。對他們帶到這個世界來的生命,他們簡直是世上最不負責任、最令人唾棄的父母!
這種感情一開始不會很劇烈,但會慢慢腐蝕他們,後勁綿長且無法剔除。這將會成為伴隨他們一生的陰影,無法掙脫。
原主留下的怨恨和不甘那樣強烈,哪怕回來了,陸溪也絕無可能和他們好好相處,相親相愛。